第十二章 決定
就在楊江處於生死關頭的時候，907基地的實驗室里也亂成了一鍋粥，事故的突然發生讓這些平時看上去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此刻看起來更像是一群烏合之眾。
張戰連聲喝罵，終於讓大家又安靜下來，只可惜所有人的心都亂了，很多人呆在原地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幹什麼。
實在是原型機的消失給大家帶來的心靈衝擊太過巨大，這半年時間裏一直平安無事，時間加速實驗早已經褪去了最初的神秘感，甚至在很多人的認知中看起來高大上的實驗也不比吃飯睡覺特殊多少。
可誰能想到，就是簡單的吃個飯睡個覺，居然也能把一個大活人給搞沒了。
陳教授面色蒼白，爬在鍵盤上不停敲擊，不斷滲出的汗水早已讓他那一頭灰白雜亂的頭髮全部貼在了腦門上，王霞想替陳教授擦擦汗，卻被他粗暴的一把推開。
張戰臉色鐵青，可是除了維持秩序外再幫不上一點忙，只得在心中不斷祈禱，希望有奇迹發生。
李天佑的眼睛通過望遠鏡死死盯着原型機消失的位置，一刻也不曾離開。
三十秒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李天佑的視野里依然空空如也，奇迹並沒有發生。
他鬆開望遠鏡，靠着玻璃窗緩緩蹲在了地上，用顫抖的手點燃一支煙，一口氣咂完，然後又是第二支，第三支。
實驗室嚴禁吸煙，不過這個時候就算是分散在四周執勤的憲兵也不會傻到去觸李天佑的霉頭，不一會兒，李天佑腳底下已經有了一堆煙頭。
“你小子真不仗義啊，居然扔下老哥自己先走了，等老哥給你報了仇再來找你！”李天佑抽完了煙盒裏最後一根煙，扶着牆壁着站了起來，隨後掏出了腰間的配槍。
導致事故發生的原因很快就查清了，基地配屬核電站的一名值班人員玩忽職守，導致鍋爐壓力異常，進而造成了電力波動，使得控制程序在執行時出現了異常，最終釀成了這起悲劇。
張戰看到李天佑掏出手槍，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帶着兩個憲兵攔到了李天佑面前。
“老李，核電站的事故有軍事法庭審判，你千萬別衝動！”張戰試圖勸說李天佑。
“讓開！”回答張戰的只有兩個字。
張戰看到李天佑通紅的眼睛，眉頭皺了起來，此刻這個人已經暫時失去了理智，怕是再勸說下去實驗室里搞不好就要發生槍戰了。
想到這裏，張戰讓到一邊，同時給旁邊的憲兵使了個眼色。
李天佑以為張戰妥協了，放鬆警惕向前衝去，沒想到一不留神被憲兵下了槍。
“張戰你什麼意思？”李天佑死死盯着張戰，額頭的青筋暴起，那眼神似乎能吃人。
“老李，陳教授還在努力，楊江不是沒有希望回來，你可千萬不要自誤前程啊！”張戰好言勸道。
李天佑慘笑一聲，前程？
還有個屁的前程，自己的前程在空1師，在藍天白雲之上的戰鷹，而不是在這終年暗無天日的地下基地。
就算真有前程，那也是自己的兄弟拿命換來的，這樣的前程，李天佑寧願不要。
“滾開，我要回宿捨去了”，深深吸了口氣，李天佑低聲說道。
憲兵看了一眼張戰，沒有動彈。
“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雖說心中依舊氣恨難平，不過張戰的話卻是提醒了李天佑，他還要繼續在這座基地堅持下去，只要有一絲救回楊江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一槍斃了那個值班員又能怎樣？得不償失。
他不想下次見到自己兄弟的時候，在監獄裏。
張戰手一揮，憲兵立刻讓開，李天佑步履蹣跚地向宿舍走去，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張戰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他當然清楚李天佑和楊江的關係，兩人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同時他也清楚李天佑的為人，說不動手就不會動手，所以沒有派憲兵跟着。
張戰嘆了一口氣，李天佑的事情只是個小插曲，接下來，就真正該他頭疼了。
眼瞅着就要簽停戰協議了，目前的局勢對大秦極為有利，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出了這檔子事，張戰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一號首長交待。
拿着個人通訊終端踟躕了半天，張戰一咬牙，撥通了一號首長。
結果出乎張戰的預料，一號首長聽完張戰的彙報后，態度完全跟張戰預想的不一樣。
不是震驚，不是憤怒，不是沉默，更不是沮喪，怎麼說呢，是冷淡。
導致張戰準備的一大堆說辭全沒用上。
一號首長好像對於實驗失敗完全不驚訝，也沒說要追究張戰和基地的責任，聽完彙報后只是淡淡說了七個字：“不是還有老陳嗎？”，隨後掛斷了通訊。
張戰聽完一愣，一號首長的答覆出乎他的意料，這是什麼意思？
楊江倒還是其次，可是原型機也沒了，實驗還怎麼繼續下去？
他看向陳教授，仔細回味首長說話的語氣，漸漸的似乎有點明白一號首長的意思了。
在首長看來，整個時間加速實驗都是陳教授主導的，只要陳教授人還在，就還有希望。
至於犧牲個把人，對於一個國家的首腦來說，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這場戰爭犧牲的人還少嗎？
就算你是實驗第一人能怎樣，就算你是“特等功臣”又能怎樣？
這一刻，張戰的心裏突然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可惜，時間加速實驗能夠預測的時間還是太靠近現實，不然張戰就會明白，一號首長的意思完全不是他理解的這樣。
……
陳教授自然不知道剛才首長提到了他，此刻像是着了魔一般，依然坐在電腦前不斷的敲打着，嘴裏還念叨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生物外衣不可能這麼容易被分解……”
他已經連續啟動了四次系統回溯，按道理原型機是可以返回的，可事實卻是原本應該出現原型機的那塊地方依然空空如也。
終於，陳教授頹然放棄了，找不到原型機，原因只有兩個。
要麼是生物外衣承受不了長時間劇烈的時間場碰撞，被分解了，要麼就是楊江啟動了緊急制動系統，被彈到了某個未知的時空當中。
無論怎樣，沒了生物外衣，實驗就無法繼續，陳教授的研究也將陷入停頓。
想到這裏，陳教授整個人瞬間像老了十多歲，身體一晃，差點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王霞趕緊上前，想要扶住陳教授，但是有一個人卻比她更快，王霞抬頭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時去而復返的李天佑。
只見李天佑低頭在陳教授耳邊說了些什麼，聽完后陳教授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睛又一次神奇的充滿了光彩。
陳老頭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套生物外衣。
擊落外星人的事情李天佑只告訴過楊江一人，陳教授、王霞、張戰這些人只見過李天佑那架殲47戰鬥機上的生物外衣。
至於另外一套生物外衣還有那兩個外星人被送去了哪裏，李天佑不知道。
但李天佑確定，另外一套外衣肯定就保存在大秦的某個研究所。
李天佑冥冥中有一種預感，楊江一定還活着，所以他才會下定決心，不惜違反紀律告訴陳教授還有第二件生物外衣。
只有讓時間加速實驗繼續下去，只有相關技術不斷突破，楊江才有回來的希望。
這是李天佑在去宿舍的路上想明白的事情，也是他最終決定不向核電站值班員尋仇，而是繼續參與到試驗中來的原因。
只有堅持下去，兄弟兩才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重逢。
但願這個陳教授能給力一點吧。
……
李天佑的預感沒錯，楊江的確還活着。
在拉動制動手柄的一瞬間，原型機帶着楊江出現在了一片漆黑的空間中，緊接着在重力作用下開始急速下墜，殲47戰機原有的電腦系統檢測出戰機正處於失速狀態，開始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可惜陷入深度昏迷的楊江聽不見。
此時如果不出現奇迹，楊江依然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即便是從時間加速中躲過一劫，最終還是要摔死。
就在這緊要關頭，原型機表面突然散發出了柔和的光芒，在這些光芒的作用下，原型機停止了翻滾，下墜的速度也開始慢慢降低，機艙里的警報聲也逐漸消失。
不過這光芒顯然不太穩定，忽明忽暗，連帶着原型機的下降速度也忽快忽慢。
漆黑的空間不知道有多大，原型機就這樣一直下降着。
光芒似是不堪重負，隨着原型機的下墜變得越來越暗，最終還是慢慢消失了，原型機又開始加速下墜，好在此刻離地面已經不遠。
只聽“嘭！”的一聲，原型機砸在了地面上，又向前滑行了好遠才停下來。
劇烈的震動讓楊江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着眼前不斷閃爍着報警的全息顯示器，下一刻不禁欣喜若狂，自己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