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驚變

時間加速實驗進行的過程雖然磕磕絆絆，但是最終取得的結果還算令人滿意，總參新的反擊計劃被證明是有效的。

隨着楊江第二次實驗的順利結束，907基地里的氣氛輕鬆了不少，連大家說話的語氣都重新變的歡快起來。

當然，整個實驗還缺少最後一個環節，那就是驗證。

畢竟是在窺探未來，在“舊都大捷”這四個字沒有徹徹底底變成現實前，誰也不敢百分百保證大秦這一次就一定能打勝仗。

驗證的方法只有一個字：等！

這十五天，對於整個大秦來說，是難熬的十五天，因為除了極個別人，沒人知道大秦軍隊必然會打個勝仗，焦慮、恐慌、憤怒等等情緒依然充斥在大秦大地上。

相反，對於代號為“907”的地下基地，這十五天卻又是最輕鬆的十五天。

自楊江完成個人的第二次時間加速后，每天的新聞里顯示戰局的確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大秦軍隊連續幾次成功伏擊敵人的後勤部隊，導致西方聯軍對於舊都的進攻力度大大放緩。

這說明什麼？

說明反擊計劃奏效了，取得勝利只是時間問題，基地里上到張戰下到環衛清潔工都對於時間加速實驗充滿了信心。

不過這種輕鬆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事實再次證明，敢於玩弄時間，就要做好被時間反過來狠狠抽一巴掌的準備。

在等待驗證的第四天，陳教授宣佈了一個好消息，時間加速技術取得突破，時間加速所跨越的時間段由之前固定的十五天縮短為七天。

七天意味着獲取到未來的信息會更接近現在，可以為大秦軍隊總參謀部提供更加精確的指引，而且從理論上講只加速七天所要求的人體承受能力遠低於十五天，也就是說，有更多的人可以成為像楊江那樣的實驗員。

總之怎麼看這都是一件好事。

張戰在得知陳教授研究取得突破的消息后大手一揮，那還等什麼，趕緊進行實驗。

王小果如願以償第一個上了原型機，這次實驗十有八九比之前那一次要好受，摘桃子攢軍功的事情小王同志從來都是當仁不讓。

只是他帶回來的消息，一瞬間就衝散了人們對於上次實驗取得好消息的喜悅。

“東沙市淪陷”這五個字像是一把重鎚，狠狠的砸在實驗室里每一個人的心頭，砸的大家慌亂不已，砸的大家不知所措。

這次全面戰爭爆發后，東南諸國在西方聯盟的蠱惑下，派出部隊不斷蠶食大秦東沙市所轄海域，爭奪哪裏豐富的油氣資源。

敵人的試探遭到了大秦海軍的堅決反擊，打到最後，對手已經從東南諸國變成了西方聯軍，雙方在海上打的天昏地暗。

沒想到大秦付出了慘痛代價才收復的東沙市，沒過多久便又丟掉了。

敵人的目的很明確，眼看舊都戰線吃緊，立馬開闢第二戰場，藉此來分散大秦軍隊的兵力。

東沙市淪陷，下一步就是崖州省、瀛洲省以及大秦的沿海發達地區，大秦即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即便能通過未來提前預知，大秦是否有足夠的軍力破解還未可知。

任誰都沒想到，舊都大捷，居然是建立在東沙市淪陷的基礎上。

王小果已經傻了眼，為什麼自己每次帶回來的都是噩耗？

張戰哆嗦着從口袋掏出降壓藥吃掉，鬆了口氣，正打算聯繫一號首長，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

張戰抬頭，發現是陳教授在拽着他，看到張戰抬起頭，陳教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張戰明白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喊上王霞與李天佑，幾人直奔會議室而去。

會議室里煙霧繚繞，張戰、陳教授和李天佑三人你一支我一支不停抽着煙，連一向反對陳教授吸煙的王霞也沒吱聲。

“我還是建議大家慎重考慮是否向上彙報，蝴蝶效應大家都知道吧，一旦未來的某個時間節點改變，極有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舊都大捷可能就不存在了……”

陳教授低聲說著，兩跳腿因為激動的緣故在不由自主的晃動。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建議有點牽強，可人都有私心，他現在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實驗得到最終的驗證。

而現在正是個好機會，不用再煎熬十五天，只需要七天就可以驗證實驗取得的結果。

“這怎麼能行，知情不報，眼睜睜看着大秦的國土淪陷，這跟賣國賊有什麼區別？”李天佑絲毫沒顧及陳教授的身份地位，瞪着眼睛直接喊了起來。

他這話說的有點難聽，陳教授聞言臉上的褶子又深了幾分。

張戰急忙出來打圓場，“老李，不要激動，陳教授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國土淪陷，大家都很心痛，這會把大家喊到一起，不就是看能不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嘛。”

陳教授尷尬的點了點頭。

“其實，我還是建議上報，藏着掖着肯定不是辦法”，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看着幾人爭吵的王霞突然說話了。

其他三人都看向王霞，陳教授面部肌肉抽動着，沒想到在關鍵時刻王霞居然不支持自己的想法。

張戰和李天佑更意外，難不成她有什麼好辦法？

“其實很簡單，該上報上報，總參肯定會根據一號首長的意思調整戰略，但是大家不要忘了，舊都一線集結的兵力都是陸軍和空軍，而東沙市的防衛力量主要是海軍，其實兩條戰線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衝突”，王霞說道。

張戰眼睛一亮，對啊，之前被陳教授什麼蝴蝶效應唬的一愣一愣的，現在想想，王霞說的才更有道理。

王霞繼續說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應該有思想準備，未來不是那麼好改變的，況且我們現在有了七天和十五天兩種加速效果，老張你向首長彙報后，我們可以隨時開始加速實驗，同時關注兩條戰線也是可以的。”

王霞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想通了，時間加速實驗本來就是為總參制定戰爭決策而服務的，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決不能因為有一些顧慮就選擇性的上報，這樣只會害了整個大秦。

張戰火急火燎向一號首長彙報情況去了，李天佑也去安排接下來的實驗事宜，會議室里只剩下了陳教授和王霞。

“唉，天天搞研究，把腦子搞糊塗了，還是你看的清楚啊”，陳教授感嘆。

王霞笑了，“其實老陳你心裏明白，實驗肯定是成功了，只不過就像紅頭文件一樣，少蓋了個戳而已，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情，何必拘泥這一陣？”

被王霞看穿了心思，陳教授撓了撓蓬亂的頭髮。

是啊，自己當然分的清大是大非，奈何一着急，這麼簡單的東西居然沒看透，白白被李天佑那小子說了一通。

總參根據一號首長的授意，着重搜集西方聯軍海軍情報，結果真的發現了其集結的跡象，於是果斷調整戰略部署，隨後907基地也一口氣進行了兩次實驗，一次跨度十五天，一次跨度是七天。

結果還算令人滿意，十五天後依然是“舊都大捷”，而七天後的“東沙市淪陷”卻變成了“東沙激戰”，雖然不知道勝負如何，至少東沙市暫時是保住了。

張戰和陳教授商議后調整了實驗策略，不再考慮能耗的問題，將時間加速變成了常態化，每天至少都會有一次時間加速實驗。

實驗團隊補充了很多新鮮血液，不過大多數人只能承受七天的跨度，十五天跨度的只有四人，楊江、王小果、孫泰以及那名在最早測試時只看到一半字的陸航飛行員。

長時間參與實驗對人的身體和心裏都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楊江依然會經常做噩夢，而王小果也不像當初那樣掛着勳章到處炫耀了，整個人都顯的沉穩了許多。

不過事情總是向著好的方面發展，大秦軍隊在907基地的情報支持下，開始逐步收復失地，這中間雖然有很多波折，但明眼人都清楚，西方聯軍已現頹勢。

眼看着戰局不利，西方聯軍想拉外援，而遠在大洋彼岸的米國也正在摩拳擦掌，雙方一拍即合。

只是還沒等米國出兵，國內的種族分裂運動突然爆發，軍隊裏的黑人士兵甚至開始嘩變，米國因此自顧不暇，出兵的計劃自此落空。

當然這一切，都是907基地的功勞。

……

轉眼間小半年過去，大秦與西方聯盟都回到了談判桌上，不過戰爭沒有因為談判而停止，因為只有戰場上的勝利，才能為談判人員爭取更多的籌碼。

戰爭沒有結束，就意味着實驗還得繼續，沒人知道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基地待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有越來越多的人出現了心理問題。

基地里已經發生了好幾次自殺未遂事件，好在實驗員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心理素質過硬，到目前為止還能堅持。

這一天，又輪到了楊江進行加速，他像往常一樣穿好防護服，坐着原型機默默向前飄去。

楊江已經徹底麻木了，未來的那些好好壞壞信息已經無法在他心中驚起半點波瀾，而每天機械而枯燥的生活幾乎讓他崩潰。

在這半年裏，所有的實驗員都碰到了實驗失敗的情況，無法看清在未來那塊大屏幕上到底寫着什麼，孫泰有一次乾脆暈了過去。

張戰很着急，卻又無可奈何，新人的選拔沒那麼容易，之前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通過了測試，後來卻被挖出來居然是西方聯盟的間諜，幸好基地與世隔絕，間諜就算獲取了情報也無法立刻傳遞出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大秦這段時間連戰連捷，也讓西方聯盟發現了端倪。

有了前車之鑒，補充新人的路子幾乎斷了，張戰只能拿老人硬頂。

楊江今天的狀態很不好，坐在原型機里心中莫名的發慌，他總有一種感覺，今天怕是會看不清大屏幕上的字了。

他本打算讓張戰換人上，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不好過，另外三人又何嘗不是這樣，還是咬牙挺挺吧，也就幾秒鐘的事。

耳機里那個機械的女聲又開始讀秒：“5、4、3、2......”

倒數還未結束，陳教授慌張的聲音突然自耳機里傳來：“停下！快停下！”

楊江面色不由一變，什麼停下？難道是實驗？出什麼意外了？

只可惜，他已經沒機會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實驗室里，操作員聽到陳教授的話時愣了一下。

長時間以來，實驗從未出過任何意外，以至於讓操作員漸漸產生了慣性思維，喪失了應有的警惕性，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而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實驗啟動，原型機消失了。

是徹徹底底的消失，而不是以往那樣閃爍一下又停在原地。

陳教授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卻毫無辦法，一瞬間像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絕望的癱在了地上，狠狠揪着自己的頭髮，低聲哀嚎着：“完了，都完了！”

在原型機發動的一瞬間，楊江就察覺到不對勁，一股大力瞬間將自己拍到了座椅靠背上，力度之大遠超以往。

聯想到剛才陳教授的叫喊，楊江心中明了，一定是實驗出了意外。

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秒，壓制他的力量卻還在持續增大，楊江在座椅上動彈不得，他努力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更糟糕的是意識也開始模糊。

要死了嗎？

迷糊間楊江想起了之前王小果開的玩笑，說是楊江的運氣真是好，因為“特等功臣”一般只是追授，軍隊裏鮮有活着能得到的。

卻沒想到今天真讓王小果這個烏鴉嘴說中了。

驀地，楊江想起了第一次實驗時陳教授說過的話，原型機上還有一把緊急制動手柄，只要拉動它，或許還有生的希望。

之前的實驗從來沒出過任何意外，以至於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救命的東西。

楊江試着動了動胳膊，卻發現根本無法移動，一陣陣強烈的眩暈感鋪面而來，伴隨着劇烈的噁心，就連他的心臟都開始不堪重負，跳動時發出的“咚！咚！”聲清晰入耳，似乎隨時有停下的可能。

不能再等了，楊江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痛讓他的大腦清醒了一絲，就在這一瞬間他按下了手套內嵌的機械外骨骼啟動按鈕，同時大拇指在帶有觸摸控制系統的按鈕上猛的向前一滑。

防護服自帶的機械外骨骼接到指令，帶着楊江的左臂向前滑去，緊接着碰到了制動手柄。

楊江艱難的握住制動手柄，大拇指又在控制按鈕上向後一滑，機械外骨骼又帶着左臂猛地向後一拉，順帶拉起了制動手柄。

僅僅是一剎那，之前的將他拍在椅子上巨力消失，強大的慣性讓楊江的身體猛的向前衝去，整個人感覺就像是在飛奔的過程中突然狠狠撞牆一樣。

一股劇痛襲來，楊江瞬間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