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他不是。是她。
蕭宇晟很早就醒了，看卧室門還關着就輕手輕腳到廚房開始準備早餐。昨天答應了郝悅凌要陪她去看之前住家的阿公阿婆，本想推掉編輯部開的慶功宴好好陪她一天，可終究是他的第一本書，公司因為種種原因也頗為重視。郝悅凌看他為難的樣子便主動提出陪他一起，美其名曰看着點他，省的被灌酒喝多了酒後亂性。“酒後亂性”蕭宇晟腦海中劃過這四個字，猛地想起昨晚的一吻，自覺是有些過分，只希望郝悅凌不要跟自己生氣。嘆了口氣，認真準備着早飯。
郝悅凌一夜沒睡好，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淺淺地睡了過去。聽見房外有動靜便醒了，看看錶，才七點半，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看着蕭宇晟床頭柜上的照片，是他還是一個小糰子時和爸媽爺爺一起的合影。“果然是個小獅子，頭髮亂糟糟的。”郝悅凌自言自語着。伸了個懶腰坐起來，隨手拿起蕭宇晟放在一旁的書，看了看，“昆德拉？他怎麼會看這種書。”本想看看書，緩一緩，就聞到飄房間的香味，肚子也咕嚕嚕地叫起來。無奈地放下書，走到主卧的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下，不由地感嘆，蕭宇晟真的就是個單身大直男，洗手台上只有牙刷藥膏，一個洗面奶，刮鬍泡和刮鬍刀，整齊地排成一排。也還好他心細，昨天就已經把郝悅凌的洗漱用品都放了進來，不然自己這樣蓬頭垢面出去，怕是會被笑死。
“你醒了？”蕭宇晟端着鍋走出廚房，看見已經坐在窗邊的郝悅凌，有些驚訝，本以為她還會在多睡一會兒。
“嗯。”郝悅凌笑笑，走到餐桌邊，拉開椅子坐下，“謝謝蕭大廚一早起來準備早餐。”
“我...我...是不是吵醒你了？”蕭宇晟將煮好的粥放下，盛出來一碗端到郝悅凌面前，仔細地查看着她的表情，想找出些頭緒。
“沒有，快坐下吃飯吧！等下還得麻煩蕭大少爺陪我出門呢！”郝悅凌笑着，自顧自地喝着粥，心裏感嘆，怎麼一個小屁孩都比自己會做飯，這皮蛋瘦肉粥比在外面粥店的都要好喝太多。
見郝悅凌沒什麼異樣，蕭宇晟鬆了口氣，心想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她也不記得了，心裏暗爽逃過一劫。吃過早飯，蕭宇晟洗了澡，換好衣服就開車帶着郝悅凌出發了。一路上倒也輕鬆，兩人說說笑笑，都沒有提起昨晚。“到了到了，前面左拐進去，走到頭就是了。”郝悅凌看着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過去的回憶湧上來，有些激動。昨天打電話沒有接通，她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如願見到曾經待自己如親生女兒一般的房東夫婦。下了車，蕭宇晟看出郝悅凌有些局促緊張，就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撒嬌地說道：“好姐姐，走吧！”郝悅凌一時有些不適應他這樣撒嬌，就甩開他的手，兀自走上前去按了門鈴，很快，傳來了熟悉的聲音：“Hello？”
“阿公，是我，Aileen。”郝悅凌雀躍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一會兒門就開了，一個穿着白色背心，棕色短褲，踩着人字拖的爺爺笑眯眯地走了出來，“哎呦，我看看，我看看，小姑娘長大了！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阿公去接你啊！”邊說邊領着郝悅凌往家裏走，蕭宇晟拎着郝悅凌買的水果乖巧地跟在身後。
“阿梅啊，快來看看，誰來啦！”爺爺有些激動地沖樓上喊道。
“叫什麼噢，我又沒耳聾。”樓上傳來些許不耐煩的聲音，隨着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樓梯口傳來一陣驚呼：“Aileen咩？是Aileen回來了咩？”郝悅凌聞聲快步走過去，笑着抱住了眼前略顯激動的阿婆，一邊答道：“是我呀！”
等三人都逐漸平靜下來，才想到一旁一直站着的一個人，吳阿婆不好意思地笑笑，讓阿公趕緊帶客人坐下，她領着郝悅凌進廚房去泡茶。蕭宇晟略顯尷尬地跟阿公坐在沙發上寒暄了幾句，就陷入了沉默。廚房裏窸窸窣窣地笑聲吸引着客廳局促的二人，四目相對，只是尷尬地笑笑，阿公主動提出去拿相冊，迅速地走開。廚房裏，吳阿婆小聲地湊在郝悅凌耳邊問道：“外面是你男朋友吼？眼光很好噢，這個小夥子不錯嘞。”
“阿婆，”郝悅凌羞紅了臉，“他不是。”郝悅凌透過廚房的小窗，看着在客廳端坐的蕭宇晟，想起他昨晚的樣子，心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好好好，不是不是，”吳阿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臉紅的像日落時的晚霞一樣，打趣道：“以後就是了。”
“阿婆！”
“好啦，端茶出去咯，你看他一個人在那邊坐着多不好。快出去，我把水果切一下。”
“謝謝阿婆，”蕭宇晟雙手接過茶杯，畢恭畢敬，惹得一旁的阿公嘖嘖點頭。四人坐在客廳，逐漸熟絡起來，阿公將相冊放在茶几上，翻看着郝悅凌當年在這裏一起拍的照片。阿婆也是十分自豪地展示着郝悅凌當年的那些成績，獲了什麼獎，拿了什麼獎盃獎牌，如數家珍一樣。郝悅凌也逐漸放鬆下來，跟二老拉拉家常，詢問着大哥哥和弟弟妹妹的近況。李家大兒子結了婚，帶着一家子移民加拿大了。弟弟妹妹後來也都去了美國讀書，現在一個在矽谷當碼農，一個跟着女婿去了澳洲做了護士。家裏就剩下二老，也算清凈，阿公從學校退休回來了，阿婆也不再去打小工做家政服務，安心在家養老了。問郝悅凌的近況如何，略帶嗔怪地問她怎麼回國后沒多久就斷了聯繫。蕭宇晟只是坐在一旁喝着茶，翻看着手裏的相冊，看着照片里熟悉的人，有些煩悶，只恨自己當年沒有走遠一些來找她。中午二人被留在家裏吃過飯，才依依不捨地離開。臨走前阿公一再叮囑郝悅凌要常聯繫，經常回家看看，也答應郝悅凌會去中國看她。
坐在副駕的郝悅凌有些黯然傷神地看着後視鏡里越來越小的阿公阿婆，不知何時才會再見了。而這條自己走了無數遍的路，也變得有些模糊和陌生。蕭宇晟本想說什麼，卻還是一句話沒說，默默打開了播放器，久石讓的曲子悠悠地飄了出來。到了商場，蕭宇晟停好車，看郝悅凌還是有些萎靡不振，也沒急着下車，解開了兩人的安全帶，輕輕地握住郝悅凌的手，說道：“放心吧，我有空的時候會多去陪陪他們，到時候跟你視頻。”
“嗯。謝謝你。”郝悅凌淡淡地說道。心裏有一絲感動和驚訝，沒想到蕭宇晟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她深知阿公阿婆是喜歡熱鬧的人，如今兒女都不在身邊，雖說嘴上滿是不在意，可神情總是有些落寞，自己臨走時阿婆濕潤的眼眶和阿公遲遲不肯鬆開的手，都讓她太心疼。
“好了，沒事的。走吧，帶我的好姐姐去逛吃逛吃，換個心情。晚上宴會要是不想去，我們就逃遠點，好不好？”
“別胡鬧，答應了別人會去。對了，這裏有書店，去看看你的新書。”
“別了吧？太丟人了。”
“有什麼丟人的？走。”說罷就下了車，拽着蕭宇晟進了商場，直奔書店而去。
“站好！乖，聽話。”郝悅凌拿着手機，指揮蕭宇晟站在書店的展示櫃前，拿着新書拍照。
“你笑一笑嘛！”
“太假了，笑開心點，快點！”
蕭宇晟無奈地配合著，周圍路過的人看着他的樣子，都無奈地笑笑。終於在引起路人轟動前，郝悅凌拍到了令她滿意的照片，就拉着蕭宇晟要走。
“等一下，”蕭宇晟拿過郝悅凌的手機，徑直走向一旁的店員，“Hi，couldyouhelpustotakeaphotoplease”郝悅凌有些驚訝，就看着店員笑笑，接過了手機。
郝悅凌拿着蕭宇晟的新書，乖巧地站在他身側，卻被他一把攬進了懷裏，調皮地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店員接連拍了幾張，才將手機還了過來。蕭宇晟道了謝，一張張看着照片里郝悅凌越來越紅的臉，心裏樂開了花。“把照片記得發給我。走吧，帶你買晚上的禮服。”說完，將手機還給了郝悅凌，自顧自地往前走。郝悅凌氣不打一處來，卻也只好跟在他後面，心裏暗自盤算着，要讓他規矩一點，總是這樣，別人肯定會誤會他們的關係。
郝悅凌挑了幾身禮服，蕭宇晟都不滿意，不是顏色不對，就是款式不對，反正他總有理由。郝悅凌的耐心已經快到了極限，正準備發火，卻見蕭宇晟不慌不忙地挑了一件類似於旗袍的禮服過來，喊她去試試。郝悅凌看看他手裏的衣服，又看看他滿眼的期待，也只好壓下怒火去換衣服。
“這個好，就這件！”郝悅凌從更衣室走出來，蕭宇晟眼睛都看直了。黑絲絨的裙體剪裁得當，將郝悅凌的身材勾勒出誘人的曲線，加上黑紗和蕾絲的點綴，一切誘人的美好又都在朦朧的紗裙里恰到好處的隱藏着。穿插其中的銀絲又讓原本暗沉無光的一條裙子有了屬於自己的光芒，閃耀卻不會太搶眼。郝悅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驚異於蕭宇晟的眼光，自己的身材並不算是豐滿，如今卻凹凸有致，但是又不算過分地露骨，該遮的地方的遮着，該露出來的地方也被蕾絲和黑紗隱隱約約地擋着，頗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蕭宇晟在她對着鏡子發獃的時候已經悄然走到她的身後，將揣了一天的項鏈從盒子裏取出來，幫郝悅凌戴上。
“這是？”郝悅凌感到了一絲涼意，才看到鏡子裏出現在自己身後幫自己戴項鏈的蕭宇晟。
“我媽媽的，你禮服有了，首飾也不能缺。好看嗎？”蕭宇晟扣好項鏈，側身站到了一旁，欣賞着眼前的人。
“嗯，”郝悅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出神，低頭看，粉色的珍珠項鏈，在燈下有種獨特的柔和的光澤。
“我，要不要換成隱形眼鏡啊？”
“不用，這樣就很好。戴隱形不舒服，走吧，換好衣服我們先回家，我已經結過賬了。”蕭宇晟看看錶，時間已經不早了，他自己的衣服都沒換，還得趕緊回家一趟。
時鐘剛過七點，蕭宇晟就將車穩穩定定停在了別墅樓下，下了車以後就快步走到副駕門口，拉開門，接郝悅凌下了車。二人一前一後走着，進了別墅。
“Selina，我看到Ian來了，還帶了一個女伴喔。”李家鵬湊到夏琳娜耳邊說。
“我知道，他昨天有發郵件來跟我說。Allen，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八卦？”夏琳娜端着酒杯，表現地倒是滿不在乎，畢竟她知道，蕭宇晟心裏一直有一個人，哪怕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也放不下的人。雖然他們之間都已經成了過去式，她卻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能讓蕭宇晟一直放在心裏。於是就朝着門口的方向走過去，正巧碰上了剛進門的二人和自己的男友Shawn在打招呼，便快步走了過去。李家鵬一副看戲的表情也跟了過去。
“Hey，mydearSelinababy，”Shawn看見女友走來，笑眯眯地伸出手迎了上去，輕輕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Ianishere.ThepartyisonIguess，Iwillgoandletyouguystalk，seeyousoon.”說罷就同蕭宇晟和郝悅凌告別，走之前又輕輕地在Selina耳邊說了什麼后，才離開。
“好久不見。”夏琳娜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好久不見，”蕭宇晟伸手輕握一下，就收了回來，“之前的事，麻煩你了。謝謝。”
“沒什麼，不介紹一下么？”夏琳娜微笑示意，看着郝悅凌。
“噢，這是...”蕭宇晟剛準備介紹，就被郝悅凌搶了先。因為怕蕭宇晟胡說，郝悅凌趕緊開口，“你好，我是郝悅凌，你可以叫我Aileen，很高興認識你。”說完伸出手，等着夏琳娜的回應。
夏琳娜也自然地伸出手，握了握，說道：“你好，我是夏琳娜，你可以叫我Selina，我是華新出版社董事的女兒，也是蕭宇晟的同學和插畫師。很高興認識你。”
對於夏琳娜的回答，蕭宇晟看出來她的咄咄逼人，郝悅凌倒是沒放在心上，收回手，說道：“原來是你做的插畫，我太喜歡你的畫風了。希望有機會可以看到你更多的作品。”
“呦，Ian！”李家鵬從一旁端了兩杯酒出來，“都在等你了，姍姍來遲是因為這位美女嘍？”
“Allen，”蕭宇晟有些無奈，這人一直信口開河滿嘴跑火車，剛想攔着他，就聽見他說：“哈嘍美女，我是Allen，李家鵬。蕭宇晟的同學和隊友，很高興認識你！”郝悅凌點頭致意，接過李家鵬遞過來的酒杯，笑着說：“很高興認識你。”
“走吧，我們進去坐。”夏琳娜挽起郝悅凌的胳膊，就帶着她一起往裏走。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就是她？我可看到了喔，她可是從你副駕駛下來的嘞。”李家鵬勾着蕭宇晟肩膀，不懷好意地笑笑。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八卦了？”蕭宇晟有些無語，還是點了點頭，看着郝悅凌的背影，肯定的說道：“是她。但是我警告你，不準胡說，還沒...”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嘴最嚴的嘛！走走走，大明星，今天就你最閃亮。”說罷就拽着蕭宇晟趕緊往客餐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