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虹歌，燈宴，弦夢今宵

海燈之夜，再是一年一度的典慶佳節。

金髮的少年仰起腦袋，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萬千昏黃的霄燈高高掛起在每家每戶，來往者絡繹不絕，皆是衣裝華美，璃月港內燈火通明一片。

真美啊！真好。他想，站在人群中，任由燈花和結綵擦肩而過。

他低頭，忽地感到一份沉重，頓了一下，鬆手，將滿滿一大鍋的美味佳肴丟入身旁的小傢伙的懷中：“好了！交給派蒙來！真的重死了。”

“哎呀，你幹嘛啊！”派蒙猝不及防地接手，漂浮的小身板直接往下沉了數尺，“旅行者！不是說好了，派蒙只負責吃，不負責搬的嗎！我這麼小這麼可愛，你怎麼捨得的啊！”

“看你飛的那麼輕鬆，我想，稍微搬一段路也問題不大吧。”空聳聳肩膀，“放心吧，萬民堂就在前面了，希望香菱現在不會太忙。她一定會喜歡這份菜肴的。”

這份菜肴，自然是指鍾離所贈予的一鍋「腌篤鮮」。

這可是精心挑選了海亭盛宴的火腿、清泉鎮當天現獵的鮮五花肉、山林間的「萌櫱」的竹筍，最終由機關烹飪神機烹飪出的傑作，熱騰騰的還冒着熱氣。

他倆從琥牢山上下來，端着這麼大鍋的美味無從下手，實在是太多了，又看天色漸暗，夜幕即將到來，便想着，或許忙碌中的友人們還未曾小憩片刻？這時送上一碗色澤飽滿，氣味醇香的湯餚...他們的感受令人無比期待。

不過，要分享就要用到湯碗勺筷，於是空和派蒙決定先去拜訪大廚香菱，請她品嘗與鑒賞美味的同時，借她家幾套餐具。

原本最開始就是想去的，結果半路被鍾離截胡，趕去採集萌櫱的竹筍了。

很久不見，不知那位對料理極具熱情的少女可曾安好？或許又開發了許多前所未聞，當然也可能是稀奇古怪的熱乎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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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民堂，店鋪後頭，飛雲商戶的二少爺和驅邪世家的年輕方士坐在一桌。

佳節在即，他們來此小聚一番，只不過萬民堂的客人還是太多了，菜上得稍微有點慢。

“蟹黃豆腐和扣三絲來啦！”大廚香菱端着兩鍋熱乎的菜肴上來，“不好意思，今夜的客人實在太多了，卯師傅已經完全忙不過來了，讓你們久等了啊。”

“沒事的，我和行秋都不算特別餓。行秋下午還吃了點心。”重雲表示理解。

他今天剛從深山修行回來，路上遇見行秋，硬是給拉着逛了一個下午，還說今晚香菱請他倆吃飯。他拗不過這傢伙，也想着和好友小聚一番，便答應下來。

“不要緊，”行秋少爺微笑，“重雲剛才還在和我談論，關於香菱小姐的新菜一事呢。”

他很開心重雲願意陪他一起，畢竟有人幫忙試菜，他幾天前便答應香菱了：“聽說這次是素食，不知是辛辣配料的烤靈芝，還是香辣口味的清心湯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啊？我沒說過啊。”重雲一臉震驚，終於反應過來，察覺到少女飛揚的神采，無奈地嘆了口氣，“試菜我是不介意啦，不過......能不能稍微清淡一點？我真的吃不了辣的。”

“放心吧，重雲的要求，作為大廚，我一定會充分考慮的！”香菱拍拍胸脯，也很高興，“雖然我最拿手的就是麻辣菜系...但為了重雲，下次新菜，一定會少放些辣椒粉！”

“香菱小姐不必多慮，”行秋說，“無論何種味道的料理，我和重雲都定將全力以赴，吃得一乾二淨。因為都很喜歡啊！所以，請盡情釋放您的天賦吧。”

“每次不都是我一個人吃完嗎。”重雲小聲嘀咕着，這事也不是一次了。

“那正巧，先前的草史萊姆沙冰和炭烤岩蜥還有存活，這倆菜品的食材可都不好找啊！你倆好像還沒嘗過？不嫌棄的話，我現在就給你們端上來！”

“啊？”重雲哭喪着臉。

“多多益善，請。”行秋樂得開懷，反正他又不吃。

香菱笑了，從身後掏出一大碗湯餚：“不過，這裏還有一碗熱騰騰的「腌篤鮮」！是旅行者剛才送過來的，據說是仙人烹飪的佳肴！你們要不先嘗嘗這個？”

“旅行者來過了嗎？”行秋有些驚訝，“怎麼不招呼他進來，與我們共飲幾盞清酒。下午早些時候，好像看到他往玉京台去了，走得匆忙，還未來得及打招呼呢。”

“唔...我也很想見他了。”重雲點點頭。

“他啊，剛才端着一大鍋的「腌篤鮮」過來，找我借了幾套碗筷，說是分享給其他人。”香菱說，“我招呼過了，但他說還要去找其他人，時間不多了。”

“當時甘雨小姐也在場，好像找他還有些事情。”她想了想，又說，“沒關係的，明晚胡桃在新月軒舉辦晚宴，他和派蒙也會去哦。到時候總能見面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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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蒙，這是瑤瑤讓我帶給你的，五份「蓮花酥」以及「薄荷果凍」。”甘雨將一個打包好的方形布袋遞給天上飄着的小傢伙，“瑤瑤說你很喜歡甜食，以及史萊姆，所以她還在薄荷果凍里加了些許風史萊姆的凝膠。”

“真的嗎！謝謝瑤瑤，她真的太好啦！”派蒙歡呼躍雀，接過了包裹，“也謝謝甘雨，居然特意為我們送來。嘿嘿，來的真是太及時了，我的肚子已經叫了半小時了。”

“哼，那個臭旅行者，明明知道派蒙餓了，居然還讓我端一口大鍋......簡直是太壞了！”她賭氣似的晃手跺腳，甘雨在一旁看着捂住嘴輕笑。

有人在小傢伙的腦袋上敲了敲：“那是因為你該減肥了。”

空從萬民堂的后廚里出來，手裏端着堆疊起來的兩大鍋湯餚，上面的鍋比下面的鍋要大一些，都已經用布袋包裝好了：“甘雨，上面的這份「腌篤鮮」是給你們的，我讓鍋巴幫我們都加熱了一下，口感應該更佳。”

站在他身後的鍋巴大搖大擺，高興得直噴爐火。

“謝謝，”甘雨接過鍋碗，輕輕抽了抽鼻子，濃郁的香味沁人心脾：“放心吧，凝光小姐和刻晴小姐那邊就交給我吧。萍姥姥還邀請了我和瑤瑤、煙緋一起放霄燈，她們的那份，我也會如約送到的。”

“嗯，帶我向煙緋問好。”空微笑，“你自己也要記得吃點啊！吃晚飯了嗎？”

“啊，還...還沒有，先前剛剛忙完工作...”甘雨不好意思地低頭，別開眼神，“唔...我就算了...吃的太多，會長胖的...”

“不好好吃飯怎麼行？”空敦敦教誨，“甘雨要是工作時餓肚子了，效率也會變差的吧？忘記告訴你了，這鍋「腌篤鮮」是帝君親手製作的！特地囑咐我要和大家分享。”

雖然是親手開啟機關烹飪神機製作的。空在心底說。

“欸？帝...帝君！真的嗎...”甘雨一臉驚訝，“帝君的好意...唔...這下子難辦了啊...”

“其中有萌櫱的鮮竹筍，我和派蒙很辛苦采來的。這是素食，甘雨可以多吃一點。”空給派蒙使了個眼色，然後放下手中的包裹，打開，取碗，盛湯，一氣呵成，“甘雨，嘗嘗吧。”

“啊...我...不好...”甘雨其實想跑了，卻被身後的小傢伙攔住了。派蒙還是懂旅行者的。

“放心吧，僅僅只是一小碗，不用擔心控制不了食慾的。”空執意將碗筷遞過去，“我會看着甘雨，不會長胖的。你聽，肚子都開始叫了呢。”

確實有人的肚子在叫，咕嚕咕嚕地，甘雨和派蒙同時低頭，摸了摸肚子，相視一笑。

“那...那就，空和帝君的好意，不方便拒絕呢...”甘雨終於伸出手來，“下次，我...我做清心花涼糕給你們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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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港，港口，海燈舞台的後台，三位少女。

餘音漸消，飛濺的火星光澤暗淡，辛焱微微喘着粗氣，放下手中的月牙琴，身旁的胡桃癱坐在休息用的軟躺椅上，長舒一口氣。

“好——感覺已經非常棒了。”雲堇輕輕拍了拍手掌，“就到這裏吧。”

“其實我還有些餘力，要不，我們再練一次？”辛焱重新抬起了樂器。

“我沒意見。”胡桃清了清嗓子，聽起來似乎有些乾燥，準備從椅子裏蹦起。

“但是我有意見。”雲堇站在她的身後，一把按住胡桃的肩膀。“天色已經很晚了，海燈音樂節也快要開始了。好好休息一下，保存好體力，等下你們可是第一個上場的。”

“如此嚴格的雲先生都這麼說了，那就好吧。”胡桃伸手去摸一旁的木桌子，茶杯里的液體快要空了，“呼...怎麼辦怎麼辦？我忽然有點緊張了。辛焱，你感覺怎麼樣？”

“我倒是感覺...更加激動了。”辛焱撥動琴弦，彈出一聲高音，“你想啊，這可是「虹色巡迴」的舞台！還是在海燈佳節的慶典之際！那麼多的觀眾...以及最好的舞台道具，光是想想都令人熱血澎湃啊！”

“你一說觀眾，我反倒是不緊張了。”胡桃若有所思地點頭，笑笑，握拳鼓勁，“先前在往生堂的觀眾也不少嘛！不就是演出？看我胡桃等下的盛大演唱！嘿嘿，感覺肚子都不太餓了，辛焱，說好了，晚上去吃宵夜啊。”

“沒問題，今晚我請客。”辛焱和她擊掌，掌聲和肚子叫的咕嚕聲一齊鳴響。

“但現在是晚餐時間，完全不吃東西，對身體不好的，或許也會影響到等會的演唱。”雲堇說，想了想，“這樣吧，今晚我也沒有演出，你倆呀，在這裏等着，我出去一趟，給你們打包點口糧，填填肚子。順帶...”

“是誰的肚子在叫啊？”遠遠地傳來稚嫩的聲音，很熟悉。

女孩們驚訝地扭頭，兩道大小的身影一前一後，金髮的旅者落在後頭，白色的小傢伙飛得最快，懷裏抱着一鍋鮮美的湯餚：“胡桃、辛焱、雲堇！我們來送吃的啦！”

“哎呀，你們來得可真是太及時了！”胡桃眼睛瞬間亮了。

“時間剛剛好，我們演出還有半小時就要開場了。”辛焱朝他倆揮了揮手。

“你們來啦。”雲堇微笑着打招呼，上前一步，順手接過派蒙手裏的大鍋，即使隔着一層薄布，也能聞到其中逸散出的陣陣鮮香，“這是...香菱的手藝？還有竹筍的鮮味...”

“不是哦，這是岩王...”派蒙說到一半便被空打斷，意識到說錯話，趕緊改口，“嗚...這是「腌篤鮮」，是...是仙人們的...唔...”

“是我們的友人所烹飪的料理，分量很多，特地帶來想給大家嘗嘗。”空接過話，“你們還沒吃晚飯吧？我找香菱借了碗筷，有好多套呢，大家都嘗嘗吧！”

“原來如此...”雲堇將大鍋放好在木桌上，拆開包裹，熟練地取出一份份碗筷，遞給身旁的胡桃和辛焱，胡桃已經開始摩拳擦掌。辛焱也早已擺放好，搬了幾張椅子過來。

“這麼多的分量，要不，喊德沃沙克大叔他們一起？”辛焱說。

“好啊，這麼多我們幾個怎麼吃得完嘛。”胡桃複議。

“那就派蒙去吧！她最喜歡運動了。”空一把抓住小傢伙的腳丫，把她從空中拽過來，原本她正想着落座呢，“答應好的，要人齊了，才能開動哦。”

“嗚嗚嗚，好吧...我去！”派蒙苦惱地摸摸肚子，下定決心，一下子就躥了好遠。

“你倆啊，記得別吃太多哦。”雲堇敦敦教誨，“這是湯餚，吃過量了，對喉嚨可能會有一些影響的。等會還要上台表演呢。”

她轉身，扯了扯旅行者的衣袖：“等我和空回一趟戲班子，給你們找些潤喉的飲品來。”

空微微一愣，扭頭，對上女孩明媚的雙眼，想了想，笑笑：“好。”

“哦——原來如此啊。”胡桃左看看右看看，神情微妙地笑了笑，“那這邊就交給我們了！記得早點回來啊，等下我們的精彩演出，可是千萬千萬不容錯過的！”

“幫我看着點派蒙，讓她少吃點，給其他人多留點。晚上回去，她肯定還得吃宵夜的。”空叮囑她，揮揮手，轉身，雲先生已經走了好幾步路，在不遠處停下等他，趕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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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港，城中大街附近，人群正在集結，走下長長的石階梯，大概都是趕着去看「虹色巡迴」的海燈音樂節，和上階梯的兩人擦肩而過。

“真是勞你們費心了。”雲堇和空肩並肩走着，抬手，指了指頭頂的橋樑，“雲翰社的戲班就在上面，掛靠在和裕茶館，得從左側上去。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幾天前在樓下路過，看到過你們的戲班子。”空點點頭。

“那份「腌篤鮮」，真的不是你的手藝嗎？”

“還真不是。”空不好意思地撓頭，“悄悄告訴你，那其實是仙人的手藝！是用一隻機關烹飪神機的仙人機器烹飪的，不過嘛，其中的新鮮竹筍倒是我和派蒙一起採的。”

“仙人啊，空的朋友可真是廣泛呢。”雲堇微笑，“德沃沙克大叔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吧？我聽辛焱說起過，你們還遇見瑤瑤了。”

“嗯，瑤瑤是個很貼心的女孩，還請我和派蒙吃了蓮花酥。”

“那個孩子有時也會來我們這看戲，總是會帶些自己做的茶飲點心，和大家分着吃，茶館裏的大家都很喜歡她。”雲堇說，頓了頓，“要聽戲嗎？還有一段距離，可以為你唱一曲。”

空驚訝地扭頭：“嗯...好啊。雲堇的戲曲，好久沒聽過了呢。原本還以為你今晚會上「虹色巡迴」的舞台，想着聽聽仙樂，結果知道你不上了，很有些可惜呢。”

“原本吧，我確實是有登台的打算，最近剛好也寫了一首新曲子，練了好久，不過後來，心思放到了胡桃和辛焱她們身上，狀態稱不上完美，也就作罷了。”雲堇說，俏臉微微泛紅起來，“況且，我想...留着新曲子，先...唱給...你聽。”

“我嗎？”空一愣。

“嗯，你前段時間不是剛過完生日嗎？那天，在璃月港口，我其實看到你了，也知道的...”雲堇低下頭，腳步不知不覺間停了，“唔...我沒有置辦演席的本事，只能為你唱一曲了。放心，這一曲，只為你一個人唱。”

“...嗯，好啊。”空說，也停下了腳步，“我很期待。”

“不過只是清唱啊，我的行頭都在戲班子裏，也沒有其它的器具，還請諒解...”她深吸一口氣，閉眼，再次睜開，“雲蟬峨眉...”

清揚的女音悠悠傳響，聲音不高，或許過往的人們都聽不清，但空聽得很清楚，因為少女湊近了他，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悄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兩人再度邁出步子，登上通往茶館樓閣的木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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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總是不經意間悄然流逝，虹燈升空，展翅的巨鶴在港口的舞台之後亮起。台下的來者高呼鼓掌，台上的胡桃堂主喲喲開腔，氣氛極其火熱。

“能登上「虹色巡迴」的舞台，我倍感榮幸！”搖滾少女辛焱致辭開場，“下面，請盡情欣賞我和胡桃，為大家帶來的演出——《桃枝火鱗》！”

她朝台下的最前排，站在一起的兩人對視，微笑，撥弄起手中的琴弦，彈出海燈音樂節的最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