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1章.混亂的調查
安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的眼球都快要奪眶而出，顫抖的手指像是小雞啄米般的指着唐棟的身後。
“冷靜……你先不要動……”她輕聲細語的，竭盡所能的試圖讓唐棟平緩的接受這個壞消息。
他面如死灰，心裏清楚的知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興奮、激動、害怕，無數種情緒在一瞬間碰撞，腎上腺素噴涌所帶來的能量，使得他的胸口如同倉鼠腳下的跑輪般瘋狂旋轉。
他不自禁的張大嘴巴，對毛髮的輕度過敏，使得他鼻子奇癢難忍，終究是攔不住的發出，“啊、啊嚏！”
哪怕他用雙手捂住嘴巴，這也還是驚動了門外的野獸，門後傳來連續不斷的低吼，就像是一個小型拖拉機，在耳邊不停的發出，“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這下完犢子了……
但還不等他說聲抱歉，神經質的安雅再一次做出了匪夷所思的操作。
她一手拉住唐棟，直接斜着肩膀衝著櫃門用力一撞，兩個人狼狽的滾了出去，門外的大貓冷不丁看到這新鮮出爐的貓糧，也是受驚的連退數步。
趁着這個當口，宋佳一把薅住唐棟的衣領，拼盡全力的把他推向了門口，聲嘶力竭喊道，“跑啊！”，在慣性的作用下，她也把自己，送到了美洲獅的身前。
唐棟一臉驚愕的杵在原地，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個女人，竟然就這麼捨身取義了？！
“快跑啊！”
安雅這會已經快要恨瘋了，一邊掙扎着起身，一邊扯着嗓子發出破音的狂吼！
冷不丁面前摔了兩個人，美洲獅一時也有些懵逼，短暫的愣神后，這才發出覺醒后的吼叫，“噶！噶！”
哈？
這跟鴨子一樣的叫聲給唐棟也造楞了。
這一楞，兩人一貓就形成了僵持之勢。
稍穩了穩心神，兩人這才仔細的看了下眼前的大貓。
可以明確的說，就是一直美洲獅，只是從體型來說，似乎也就比個金毛狗大點有限，雖然是齜牙咧嘴的，發出陣陣低吼，肥大的前爪也已是鋒芒畢露，但客觀的說，倒也算不上十分駭人。
唐棟算不得什麼正人君子，但也絕非一個危難關頭只知抱頭鼠竄的宵小，當務之急……
他隨手撿起剛才的鈴鐺球，那隻美洲獅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如此說來……
唐棟手臂一揮，用力將球拋了出去，那美洲獅也是縱身一躍，如一道棕色閃電，在半空中完美的咬住了球。
它一鬆口，將球吐在了腳邊，還用大爪子上去扒拉了幾下，這看起來，似乎、意猶未盡……？
這……？
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斷撿起散在地上的玩具，連珠炮一樣的不停的扔，一邊扔着，腳步也是撿着空檔就往門口的方向挪動。
“跑啊！”
最後一個扔出，兩個人互相抓着對方，嗚嗷喊叫的衝出了門口！
兩人用背部抵住了木門，意猶未盡的大貓，仍在用爪子不停的拍打着，發出咚咚的悶響。
直到聲音停止，兩人才癱軟的坐在了地上，彼此緊緊攥着的掌心，早已滿是汗水，但任誰都沒有要鬆開的意思，只各自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就像是兩台快要散架的老機器，隨時都要抖摟下來點零件。
就在這要死不活的當口，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猛然灌到了兩人的耳中，
“你們兩個，就沒有一個想到在破壞現場之前，先給我打一通電話的嗎！”
唐棟抬眼一看到宋佳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樣，嚇得險些一口氣沒倒上來就當場噶了。
當然，她那點脾氣可是不敢撒在安雅身上，畢竟先前任向晨的事情，安雅按下不表，這已經讓她欠下好大一個人情了。
所以，她也只能瞪着唐棟，怒目而視，
“來吧？解釋一下吧？你的大毛手又亂碰什麼了？！”
“房間、房間、房間裏……”驚魂未定的唐棟，氣喘吁吁的答道，“房間裏有一隻美洲獅，你最好找人來先處置以下。”
什麼玩意？美洲獅？！宋佳一臉狐疑的看着兩人。
唐棟點頭如搗蒜，十分確定。
可惜是剛剛疲於奔命，倉皇間，他也沒能拍下照片為證。
權衡之下，宋佳暫且相信了兩人的說辭，打電話聯絡了動物管理部門。
唐棟擺出一副很懂的模樣，在她講電話時，還在耳朵邊不停的嘰嘰歪歪的說著什麼雄性、亞成體，吵的人十分討厭。
但他倒是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是十分熱情的和宋佳帶來的其他警員打招呼，一圈看下來沒有任賢的影子，他倒也是鬆了一口氣。
宋佳正等着人聯繫屋主確認情況，暫時也懶得跟他計較擅闖現場的事情，只說是讓他和安雅都靠邊站好。
沒多久，動物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已經帶着一應裝備趕到了現場，在他們的安排之下，所有人都撤開了一個安全距離，只有宋佳留在了門口，因為裏面情況不明，她堅持要先確認好屋主的情況。
又過了幾分鐘，屋主的情況終於反饋回來，根據小區保安口述和監控錄像的記載，屋主潘阿姨從昨天下午回來之後，就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個監控畫面中了，所以，有極大的可能是她還在家裏。
但先前闖入的唐棟、安雅，還沒等看個明白，就被美洲獅困在了衣櫃裏，宋佳自己在門口按了半天門鈴，也是沒收到任何回應，如此說來，確實很可疑。
既如此……已經在旁邊等了好一陣子的開鎖師傅，終於迎來了屬於他的表演時刻。
在一陣忙活之後，他豎起拇指，比劃了一個搞定了的手勢。
待等他撤離到安全距離之後，宋佳攥住門把，輕輕一提……在門扇嘎吱、嘎吱的響聲中，所有人嚴陣以待。
砰！啪！啊！
隨着房門的快速開啟，現場局面也立時陷入了騷亂之中！
一陣暴雨般嘈雜的怒吼過後，守在門口的動物管理人員回頭沖宋佳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她的嘴角閃過一抹不易察覺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又突然劍眉一擰，一個箭步跨到唐棟身邊，直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現場又是一陣哀嚎傳來……
“手裏藏着什麼東西！拿出來！”
“不是，哎、哎、哎呦。”
唐棟一邊嗷嗷的慘叫一邊試着扳開宋佳的手，倒不是說宋佳力氣有多大，只是佔據了一個先手多大優勢，直接捏在他的虎口上，酸痛的感覺讓他無法發力。
抵抗了沒幾秒后，他的手就像是個花生殼一樣被捏開，一個小小的黑色圓筒掉到了地上。
這東西她認得，上次跟唐棟一起夜探美術館的時候，他就曾試圖用過這種很適合偷拍用的類針孔攝像頭。
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多少也算是意料之中，明知無可避免，但也是無可奈何，她也只能是暫時扣在了手裏。
叮咚！叮咚！叮咚！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驚的唐棟又是猛的一抖，險些自己把自己絆一跤。
任誰都看得出，他在宋佳面前是格外的心虛，這要是在預審室里，不出5分鐘就得從幼兒園偷吃零食開始招供了。
“宋警官，不好意思啊，裏面收拾好了。”門后一個腦袋探出來解釋道，他剛才本想扶着門框系下鞋帶，卻意外碰到了門鈴。
“在這事兒徹底結束前，你最好別讓我看到任何什麼八卦小報的報道。”
宋佳對着唐棟冷哼一聲后，大踏步的走進了房門。
就在這時，突然又傳來一陣鈴聲。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約而同的瞥向了院牆，這聲音……是從院子裏傳來的！
唐棟和安雅對視一眼，無不惋惜。
這種好東西，竟然剛剛跳牆進去的時候沒注意到！
這下好了，被宋佳手底下的人扣住了，那他們是別想着能拿着原件玩耍了。
看着幾個警員正笨拙的爬牆的身影，唐棟都想過去對着他們的屁股來上幾腳了。
沒兩三分鐘，就已經有人找出了卡在了牆角磚縫的陰影處的手機，在那擺弄的不亦樂乎。
這房主年齡較長，所以手機連個鎖屏密碼都沒，警員划拉兩下就直接打開了。
看着他一臉吃驚的表情，唐棟羨慕的哈喇子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他無不怨念的看着安雅，心說如果不是她的冒進，自己豈會找不到這個手機……
“啊！”
警員再一次發出驚異的感嘆，“那個門鈴居然還是個能聯網的智能門鈴……”
“切。”唐棟小聲的噴了一聲，心說真是個土包子，連這都不認識。
等等？！誒？！該不會……！！！
是的！智能門鈴！
剛剛有人按下之後，就自動拍下了門口的照片，發到了手機上！
唐棟正想着要來看看拍下了什麼的時候，就看見那警員已經興高采烈的喊着宋佳的名字進了屋子，想來是邀功去了。
唐棟長嘆一聲，心說如此重要的線索，竟瞬間就已經化作烏有。
他無奈的看向了安雅，之前還覺得她機警靈動，現在只覺得是滿眼清澈的愚蠢。
約么過了十來分鐘，宋佳出來喊兩人進去指認現場，主要是確認他們到過哪裏，碰到了什麼，以便於現場之後做痕迹檢測的時候，能把這些分離開來。
這也是他們兩個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案發現場……
在裏面的一間屋子裏。
他們兩個當時本來是想要進去看看的，但也正好是那時候聽到了腳步聲，所以就躲在了衣櫃中，之後便被美洲獅堵着門困在了那裏，所以……
老舊的地板上，有一行血色的爪印，循跡望去，一個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她的身側，重疊着無數個如雨後泥濘般的血色爪印。
唐棟彷彿能看到，那隻大貓，正舔舐着她骨肉嶙峋的身軀。
那雙大眼泛着瘮人的綠光，黑洞洞的鼻孔噴出一朵朵白氣……
儘管他明明看見動物管理部門給那美洲獅抬着裝上了車，但依舊無法阻擋雙腿不停的戰慄……
唐棟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就好像是有一團極寒的涼氣，凍結了一切的時間、空間，甚至開始慢慢的從腳底開始向上蔓延，要把自己冰封其中。
他僵直的身體瘋狂的顫抖着，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口水也從嘴角涌到了下巴，直到眼前一黑，若不是安雅留意到他情況有異，早做準備，只怕是他要摔個好歹。
在旁邊坐了好一陣子之後，他才緩過神來。
儘管唐棟聽不到兩人交頭接耳的內容，但從她時不時瞟來的眼神來說，絕對是在說自己壞話！
他這會兒並沒有問心無愧的自信，畢竟他完全不知道那些失去的記憶中，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真相，不論是以前，還是這兩天。
幾番對視下來，他就有些心虛的把腦袋轉向了一邊，打量一旁的院牆。
在距離地面一米來高的位置上，有數個半扇形的印記，紛亂重疊的壓在一起，應該是爬牆時踩踏的動作留下的。
那幾個格外顯眼的大泥印子，絕對是自己先前兩次蹬上去的，但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在那之下兩條若隱若現的波浪線。
越看，他越覺得不對。
這個鞋底的樣式，竟然和自己鞋櫃裏一雙倒扣着擺放的健步鞋一模一樣！
難不成，除了昨天和今天早上，自己還來過這裏？！要不然腦子裏怎麼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面？！
唐棟想的入神，心裏的萬分糾結都變成了臉上的奇怪表情，兩條眉毛就像是個毛毛蟲在不停的蛄蛹，時不時的還齜牙咧嘴的，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喊個口號變身現原形了。
“閉嘴！”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嚇得唐棟一激靈，整個人回魂似得長吁了一口氣，就勢擦掉了額頭的冷汗。
秦川站在宋佳身前，面無表情的揮手指向了唐棟，線條分明的國字臉，不怒自威，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直到宋佳挪步，他才放下了手臂。
宋佳滿眼鄙夷的看着唐棟，不屑的切了一聲，直到走到他跟前，嘴裏都在嘟囔着神經病。
但變臉也只在瞬間。
“對不起，你可以走了。”
“啊？”唐棟瞪着眼睛，手足無措的看着正鞠躬致歉的宋佳。
”我們新來的小同志行事魯莽，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希望你不要見怪，至於攝像頭的事情，她也說了是請你代為拍攝的，如果有什麼損壞，她也會照價賠償，至於她本人，立刻停職做出深刻檢查！你看這樣處理你滿意嗎？”
秦川補充的解釋，反倒讓唐棟更加的糊塗。
“哪一句聽不懂我給你解釋。”
宋佳這幾個字咬的后槽牙嘎嘣嘣直響，真要不是秦川在旁邊站着，她絕對要衝過去狠狠揍他一頓出氣。
“沒，沒有，不是，每，每一個字。”
“滾！”宋佳用力的把攝像頭甩回他手上，淚水就在眼圈打轉，顯然是委屈至極。
但隨着秦川眼神一擰，她又一次的躬身致歉，鞋帶也被打上了兩滴水印……
唐棟哪見過這陣仗，磕磕巴巴的說了句沒關係就趕緊往外溜。
但剛走沒兩步，他突然返身去到院牆邊，抓着牆頭狼狽的蹬了幾腳，“我之前書包掉進去了，能不能幫我看看有沒有掉東西啊！！！”
“看過了，沒有！”
隨着裏面的一聲回應，唐棟才重新落地，瞥了眼被毀掉的鞋印后，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你說，他會相信嗎？”
“不重要，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盯着他，24小時的盯着，這是你自己要求的，我不會給你任何資源。”
“那我吃飯睡覺怎麼辦……？”
“你要有本事就跟他同吃同睡！”說話間，秦川早已蹲在了牆根，拿着幾張照片，頭也不抬的說道，“哼，欲蓋彌彰！”
唐棟的小把戲，又怎麼瞞得過他？
“給我重點查這個鞋印，尤其是室內的比對，我要知道這隻臟腳都踩過哪裏，室內的指紋，也把唐棟的單獨分離出來，其他人維持原有偵破方向不變！”
幾聲應承過後，宋佳也連跑帶顛的追向了唐棟的方向。
他沒有片刻的逗留，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家，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小尾巴，如影隨形。
果然！
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他，看着鞋櫃的角落，頹然坐地。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抓着鞋子，大聲叫嚷着，試圖和記憶中牆上的印記相比較，但他的眼睛又不是尺！
丟了它？！
不，不行！萬一被那個女神經發現了，我就算跳黃河都洗不清了！
毀了它？！
對！毀了它！
唐棟衝進廚房，抄起菜刀對着鞋底就是一通亂剁。
直到砍的稀巴爛，整個人才無力的癱倒下了。
這下好了！他們不能冤枉我了！
也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那雙鞋上還掛着吊牌，是的，那是一雙從未穿過的新鞋。
唐棟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這兩天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他能想通的。
他走進衛生間，不停的向臉上潑着冷水，肆意的胡擼着，任由臉上沾滿了冷水、眼淚、鼻涕的混合物。
直到沖洗乾淨，他才冷靜下來，看着鏡子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