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白劍法
平靜的日子過得飛快,半個月如同箭矢般一晃而過。
行走在北煌城大街上的許鳴腰間右側掛佩劍,左側有隻“油光滿面”的小葫蘆,是老頭的酒葫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反正看着挺有年代感的。
周遭人壓根不敢多看他一眼。他如今在這條街上可謂如日中天。
至於以往的那種暗自腹誹就不得而知了,人心之深,幾乎無人能夠參透。
早在三天前,醫館就已經重新維修好了,如今變得冷清許多。
許鳴幾乎每天都要出門去附近的酒鋪買酒,讓人誤以為之前滴酒不沾的少年郎已經逐漸朝着酒鬼的方向發展。
兜里還有不少閑錢,足夠支撐一段時間的酒水錢。
而老頭也的確沒有說謊,傳授了他一套劍法,總共十八劍,劍法名太白劍。
太白劍法的基本招式他已經學會,早在開始練劍的三天之內就學會了。卻被老人嗤笑說他只得其形不得其意,等於還沒走進門。
於是從那天開始,他面對的就不是老頭說他來做的平常練劍,而是兩人相互切磋劍術。
對方只是手持一根四不像的樹枝,就足夠讓他吃盡苦頭。
日復一日,往往每天都要被打得下不來床,再以心玄石的治傷功能第二天繼續挨揍。
那老頭還美其名曰地說這才是真正的教劍,旁人那能叫教?分明是給你看看會不會由你。
當然,許鳴是敢怒不敢言的。
欠張家三口的錢許鳴也已經還上,在那天張承還與他有過一場交心之談。
“許鳴,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蘊藏着多少秘密,但不論是過去還是今天,我的態度都會一如既往。不會因為你的崛起或衰落而改變。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就在這裏挑明了,類似之前給你指條明路的事情,我可以做,能幫的也盡量幫。但你千萬被奢望我給你指路后還能給你帶路,這是不現實的。一來,說句難聽的話,你終歸還是外人,二來,男人,如果什麼事都要別人幫襯,是成為不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的。”
“我的這些話,你明白嗎?”
當時許鳴非但沒有難過,反而還有幾分開心。張叔願意跟他說這些話,就代表着他這個外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外,這些道理他也都明白。
不過兩家的關係也沒有因此變差,該如何還是如何,倒是最近張曉傾找他的頻率低了許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一念及此,許鳴趕緊搖搖頭,都想到哪去了?
如今醫館的大門比起以往還要好看一些,至少看起來不再那麼寒酸。
穿過前面的宅子來到不算大的後院,許鳴一眼就看到坐在水井井蓋上的白髮老人,把酒葫蘆拋過去:“老頭,你的酒回來了。”
接住酒葫蘆的老人默不作聲,拔開蓋子喝了口酒後猛然起身,嘶啞道:“那麼,開始練劍。”
話音剛落,根本不給青衫少年反應的時間。白髮老人身形驟然消失,再次出現之時已經懸浮在許鳴的面前,一拳砸在他額頭不說,那根樹枝還“輕輕”一點在他胸口。
雙管齊下,剛從外面回來的許鳴身形倒飛出去,直接撞在屋子的牆壁上,引得穹頂的房瓦微微震蕩,頗有幾分就要掉下來的架勢。
許鳴右手按住腰間劍柄,眼前一黑,卻是老人已經出現在他面前,樹枝上跳,讓他身形騰空而起,還不等他看清楚路數,對方的樹枝已經毫無徵兆地敲在他的小腹。
苦不堪言的許鳴悶哼一聲,重重砸在地上,塵土飛揚。
當然,經過這麼多天的挨揍,許鳴也並非沒有長進,此時已經悄然運轉自身靈力,如龍走瀆,就在遊走到手臂之際。
白髮老人冷笑一聲:“在我面前賣弄機靈,只會更慘!”
在說話之間,他已經抬起樹枝“一劍”而去,將那股游龍靈力給攔腰斬斷。
許鳴努力許久才做到的那股真氣也因此煙消雲散,化作無用之功。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許鳴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不斷被這混蛋老頭不斷敲打,這般過程足足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最終讓他昏死過去。
很顯然,老人是控制了力道的,故意精準的把控任何一處,讓他深刻的感受痛苦,徘徊在暈倒和清醒之間。
當然,這半個時辰許鳴都沒出過聲,死死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嗓音。
只因為老頭曾坦言,如果跟個娘們似的在那叫來叫去,他不介意下手更重一些。
對這番話深信不疑的許鳴其實在練劍的第一天就忍不住慘叫了幾聲,結果可想而知。
打那以後,他就發現自己其實也能忍住不發出聲音。
滿身血跡淤青的許鳴雙目緊閉,已經沒有意識。
白髮老人扯了扯嘴角,拿起一盆事先準備好的清水就澆在青衫少年的身上。伴隨着嘩啦啦的流水聲,後者瞬間清醒過來,猛然坐起身子,衝著老人怒目而視。
只可惜現在的許鳴已經沒有那個力氣說話,罵了聲娘也沒啥氣勢,老人更不在意這些,背着手緩緩走回屋子。
大概是覺得不說一些話,不能讓他這顆榆木腦袋開竅,於是說道:“我方才就是以太白十八劍揍你的,好好回想一下,然後開始練劍,要是我覺得不滿意,大可以從屋子裏走出來再讓你睡上一睡。”
許鳴拖着滿是傷痕的身體在院子裏拔出那把斷劍,開始自顧自地練劍。
為何他願意挨揍?因為他想學劍了,僅此而已。
當日一劍讓他明白了何為大劍仙。這些在小時候從說書先生口中聽過的各種事迹,真實發生在他眼前的時候就會產生很強烈的衝擊。
而白髮老人不僅是遞出那一劍的人,更是與他相依為命三年的前輩。
他太了解老頭了,既然他說會教劍,那絕對不會食言,眼下這樣的練劍方式縱然有些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但他依舊選擇相信,願意試試看。
坐在屋裏老位置的老人眯着眼睛,神遊天外,然而腦子裏想的卻是一個青衫少年佩劍走江湖。
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這是當日他批評許鳴的措辭,事實上不是這樣的。為什麼老人就剛好在許鳴表露想法打破規矩后才傳授劍術?是因為覺得這樣的少年才像少年,才當得起那“少年劍客”四個字?
有,但不止。
太白劍的意很難領悟,核心在於不再拘束本心,身體自成小天地,思想靈魂可遨遊在這方天地。而外面的大天地,則交由軀殼的肉身來行走。內外快意,才是要意。
若是做不到這一點,便是傳授他願意太白劍法那也是枉然。到時候傳出去他教出一個只會花架子的傢伙,這幾十年在江湖上掙的臉面就要一下子丟得一乾二淨。
其實許鳴已經做得夠好了,只是老人不會說。就像是太白劍法的入門條件一樣,老人只會做,覺得可以做的事情他就去做,不能做的事情,他打死也不會去做。
少年的成長,他親眼所見,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在院子練劍的許鳴已經到了腦子空白的程度,當然也不會知道如今的老人心中在想什麼。
太白劍法,總共十八劍,劍劍俱是飄逸靈動,大概這就是難以修鍊的原因之一。
內修乾坤訣,外練太白劍。
修身境九重的修為,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的愈發圓滿,晉級養氣境,只需要一個契機。
不知不覺,心中想得越來越遠的白髮老人微微垂下腦袋,眼神逐漸渾濁,最終緩緩閉上雙眸。
院子外,是練劍少年郎。
屋子內,是酣睡老劍仙。
【作者題外話】:逍遙書友:819125018,歡迎大家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