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戰

第十二章 初戰

問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在他們進入這片巨大廣場之後,時間的流逝似乎就不是人能輕易感受的到的了。頭頂的巨炮還在毫不客氣地轟鳴着,即使掉了滿地的機械屍骸,激光與火光交織,讓這片黑暗的空間仿若白晝。

這不是他的第一次作戰,不如說,因為旁邊有基羅的緣故,這一戰本該再輕鬆不過。但無論如何,他們的力量終究有所窮盡,但這些巨炮似乎源源不斷,打掉一批還有一批,子彈如暴雨般傾瀉而下,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些由世界上眾多納稅人付的錢。

“好了沒,偽裝快到極限了!”問的力量並非到了窮盡,只是若不暫做休息,恐怕身體就難以承受了。

“……”

基羅大睜着眼睛,把上方的一切刻入腦中,對此進行理解,進行複製,進行雕琢,在粉墨的偽裝之下,他有足夠的時間認知他所未能見過的一切。

終於,雕刻家把手伸到前方,手掌向前,像是個即將發動出征命令的將軍。隨着他的動作,眾多重炮徐徐出現在他的身邊,與上方的那些別無二致。隨後,就像他們在不知多久之前所經歷的那樣,子彈上膛,能量積蓄,屬於同等構造的武器在兩方陣營中各自宣洩着自己的怒火。

“能持續多久?”問看着眼前有些乏力的基羅,有了炮火的掩護,他終於可以暫做休息,修復一下他那似乎有些破裂的軀體。

“和那邊一樣,”基羅喘了口氣,“費了點功夫,把他們的一切都複製下來了,包括——無窮性。”

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與普通的複製物品不同,基羅的“雕刻”異能所復刻的不只是形體,還有性質,用基羅本人的話來說,那是只有他才能捕捉的“神韻”,只要給他足夠時間,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能把目之所及的一切做一份完全相同的製作。而在剛才,他所費的時間中,很大一部分都被他用作理解對面那源源不斷,接踵而至的“無窮性”。於是他所構建的炮火陣地也具有“壞了一把,再造一把”的特性。

“至於素材,那不遍地都是嗎?”機械的殘骸被不斷積累,然後又被不斷消耗,只要一方不想收手,這場僵持就將永無止境的持續下去。

暫且無事,畢竟,對他們兩個潛入者來說,僵持對比於衝突,是再好不過的結果,這樣,他們就有可以肆無忌憚地探查他們所想知道的一切。然而,在這個脆弱的平衡中,任何一個因素都可能成為破壞現狀的變量,比如說,有另一股力量的干涉;比如說,他們自己的內訌。

真不巧,萬一,這兩種原因都有呢?當被複制的性質不在持續,或者被更換的時候,失去價值的雕刻,恐怕只能在角落裏被灰塵蒙住最後的雙眼。於是我們看到,基羅的眼神變得無光,己方的炮火停止了傾瀉,殘骸越堆越多,直至那費儘力氣的陣地,如脆弱的水晶落地般,慘然破碎。

而這,不過也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罷了,時間短到連問都沒能反應,就被猛烈的炮火掀翻在地。當他抹去眼上的灰塵時,只看到渾渾噩噩的基羅,和硝煙掩蓋的戰場。在煙霧瀰漫之中,一隻紫色的眼瞳逐漸顯現,如同美杜莎的蛇眼一般避無可避。它敏銳地鎖定了獵物,即使妄圖閉眼都來不及,而在與它對視的一剎那,彷彿連心靈都會被輕易攫取。

正當問心神搖晃之時,原本空無一物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圈絲線,像是飄浮着一般發出淡白的微光。儘管在龐大的場地中似乎並沒什麼作用,尤其是對比那隻紫色眼瞳,更像是螢火之比皓月,但就是這縷光芒,讓問穩定了心神,即使在對方不知是何人的情況下,依然保持了他本該有的作用。

——牽絲的妙用,獨屬於秦游的異能。

如果說普通的絲線使用是能讓她任意控制,那麼此刻的絲線便充作纏在靈魂之門上的鎖,雖精巧但堅固,將那些企圖攻入心靈的攻擊盡數接了下來。這遊絲是必要行動裝備之一,作為謹慎的老手問自然不會拉下。

至於某個現任俘虜,恐怕把裝備,連同收納口袋一起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吧。

一想到這個,問就很想把基羅痛扁一頓,但此時他的心中所想,似乎只有教訓基羅,救出基羅,還有完成任務這幾項,至於那誰丟東西這件事,他很自然的放過了,如同水過漏盤,一滴不剩。

真是……不自然的自然啊。

問並不是擅長戰鬥的類型——不如說,在整個木偶店裏,他的參戰次數是第二少的。在更多時候,他都是利用偽裝在各種機密場所自在遊走,輕易獲得想要的情報。這也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永遠在隱藏自己,或者是隱藏別人,以粉墨飾面,讓旁人看到他想讓看到的樣子,似乎很值得讓人沾沾自喜——事實上,也確有其事,直到木偶輕易拆穿他,直到秦游隨意控制他,直到基羅肆意複製他,直到——

阿爾多蕾不費吹灰之力,便讓他的異能再也無法釋放。

所謂三個境界的高低,究其根本不過是對規則的理解與掌握不同,當問知道阿爾多蕾屬於易理,並藉此抱怨時,阿爾多蕾如是說道。當對自身異能完美掌握時,其能力並不是用易理那簡單的“囚禁”所能改變的。看似強大未必不會輸給弱小,近乎蚍蜉也許也可撼樹。

問藉著絲線的短暫掩護,迅速用粉墨遮掩了自己。在那隻碩大卻又似乎逃無可逃的眼瞳下,他將出演一場獨角,卻又盛大的劇目。

在最後一層的深處,一個女人捂着左眼,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在趁着他們自以為造成僵局,短暫放鬆的時刻,她發動了自己的異能,輕而易舉地控制了其中一人。當然,在對另一人的控制中的阻礙其實也尚在意料之中,沒有被招架才更奇怪。但她最疑惑的是,在這片密閉的地區內,她卻找不到那漏網之魚的蹤跡。

沒有一絲猶豫,她拎住基羅的脖子,將他緩緩拖到半空中。眼神失色的俘虜並未喪失基本功能,在遭遇這種困境時依然會呼吸困難,四肢掙扎。她心裏很清楚,如果那人選擇放棄他的夥伴,那唯一的通路就是通往最後一層的大門,但事實並不是這麼發展。所以,他應當是利用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段藏了起來,等待時機。

她不是個喜歡啰嗦的人,對於收集完整的傀儡樣品也沒有絲毫興趣。既然任務要求阻攔,那就以最快最高效的方式進行阻攔,不論手段高尚與否,在結果顯現的時候都無關緊要。當要求一個人被擒時,沒人會關心他受過怎樣的追捕;當要求一個人必死時,也沒人會在意他經歷怎樣的折磨。畢竟,結果到了,就算好了。

“那麼,你會怎樣選擇呢?”這並非惡趣味,應該算是口頭禪,看管多年形成的。

果然,沒過一會兒,那人的身形便在煙塵中逐漸顯露出來,他高舉着雙手,儘管臉上表情充滿了無奈與憤恨,但仍努力表現着自己的無害。這種表情她並不是第一次見,高舉的雙手有時並不代表投降,倒是會在很多時候充當偽造的旌旗,以此來吸引那些迫切勝利的白痴自願踏進又一個陷阱。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白痴,於是第一時間用那隻紫色眼瞳嘗試控制,當然,失敗了。

“摘下你的道具。”

“我沒有道具,你應該看得很清楚。”

她看不到那縷飄隱的絲線,也並不知道阻礙控制的真正原因。在一般情況下,這屬於個人異能的特異性,她也不是誰都能控制得了的,在遇到一些確實以心靈異能見長的人時,控制失敗也算是常有的事。此時她的能力,還不足以支持她窺探別人的心中所想。讓人失神,操控身體,已經是她的最大能力了。

沒辦法,她只得藉助基羅的身體把一副限制異能的手銬帶在了問的手上,期間有一絲晦澀之感,但她並沒有在意。上頭的命令是儘可能活捉,在這種情況非常允許的時候,她自然非常樂意做到最為完美的那一步。

過度追求完美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於大部分本就沒那麼完美的人來說。有人喜歡用紙牌搭屋,在勤加練習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搭出那麼像模像樣的幾層,區別只在於高低罷了。但若總有人糾結那微不足道的角度和中心,吹毛求疵的態度或許能養出精品,但也可能留下一地散落的紙牌,和一個垂頭喪氣的失敗者。若只論結果而言,此時,他無疑比那些做出不完美成果的人更失敗。

這就是問那簡單到頭的計策,豎起一隻假旌旗,騙一個真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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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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