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沒死。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直處於找工作的狀態。
雖然我畢業很久了。但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正兒八經的接觸過這東西。我的工作一直是很自由的那種，我也沒有經歷過正式的面試，稍微能拿的出手的經歷就是和各個酒吧老闆的商演合作。
這些天，我走遍了阿市，接觸了從前從未涉及的行業。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賣房子的銷售，賣保險的業務員，廣告公司的執行...
當我真正的接觸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找一個工作這麼難。中意的養不活自己，能掙錢的不喜歡。除了這兩種，剩下的都是人模狗樣的“經理”，用他不知道毀了多少有志青年的爛嘴，給你不停地洗腦，用你辛苦創造的業績，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我才意識到，原來生活這麼難。
“小三，工作找到了嗎？我這邊有個合適的活，明天去看看吧，是一家琴行的老師...”
“算了，我自己再看看吧。”打斷了李天的話。掛了電話。我失落的獨自走在深夜的路上.
深秋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我的臉上。我到現在才感受到了社會的殘酷。沒有電視劇里的一帆風順，不會像小說里的遇見一個改變一生的貴人。這世界很大，我不過是茫茫眾生中一粒不起眼的塵埃，我現在的結局才是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必然。
之前的我，不過是一個活在自欺欺人的虛無里。我所謂的追求是一個無法落地的泡沫。根本經不起一點真實的摩擦，我是個小丑，用我虛無的空談無恥的欺騙了所有人。我是個無比自私的人，我的眼裏只有我自己。無恥的享受着他們對我的付出。
在我離開他們的幫助以後，我是個連找份工作養活自己都找不到的傻逼。我從未這般懷疑過自己。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可是明明我才是那個“施暴者”。身邊的親人，朋友，但凡做了一點讓我感到不開心得事，我就會回以冷漠。可這一切又是憑什麼？我不過就是仗着她們的愛。然後用她們對我的愛狠狠地刺進她們的胸膛。
一直以來，我看到的那個鮮血淋淋的靈魂不是我的！而是她們的，那些可怖的窟窿，是我！一點一點刺出來的！
坐在護城河邊的草坪，頭頂溫柔的月光像一片純潔的白色紗布，蓋在我骯髒的靈魂上。抽完了最後一根煙。
我平靜的走到護城河邊。看着微風波動的河面。我輕輕一躍.冰冷的河水讓我更加清醒。我在漆黑的水裏睜開雙眼，感覺着身體不斷地降落。隨着時間的不停流逝，身體帶給我的生理反應不停地告訴我，快上去！快去呼吸！甚至我的腿也下意識的擺動着向上浮去。我強迫自己在水下深深地呼吸，
冰冷的湖水隨着喉嚨灌入我的肺里。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有這麼偏激的想法？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可我沒有時間去細想，強烈的刺激讓我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我閉上眼睛，開始慢慢享受我最後短暫的回憶。那些記憶就像一張巨大的鏡子。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在鏡子裏浮現。那些片段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終於，那面鏡子撐不住了。像被人一拳打碎。帶着記憶的碎片一點點從我眼前飄落。我在心裏默默地和鏡子裏的人輕聲道別。----或許，離開。是我最後的救贖吧...
我閉上雙眼，耳邊再也沒有嘈雜的水流聲。身體慢慢向下沉去...
我又夢見了那個藍色的湖，此時我正躺在湖水的中央，看着那片湛藍的天空，一隻純白的蝴蝶，落在我的鼻尖。我透過遮住眼睛的碎發，溫柔的觀察着它。我看的很真切，甚至能看清它在我鼻尖抖落的鱗粉。
“昊然！....昊然！....”我好像聽到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輕輕地呼喚我。我慢慢地在水中站起，像童話故事裏一樣。站在水面上。我好奇的打量着“天堂”.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我平靜的看着周圍的一切。耳邊的呼喚聲還在我耳邊回蕩。
我向岸邊看去，在那棵熟悉的樹下，我看到了哪個熟悉的身影！於是我向她奔去。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心底的疑問驅使着我，我在湖面狂奔，腳下的湖面隨着我的奔跑的腳步，泛起一陣陣波紋。
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我還是始終停留在湖中央，始終無法離她再進一步。我無力地坐在湖中，大口的喘着粗氣。周圍飄起了詭異的濃霧。而那個聲音還在我耳邊飄蕩...
忽然，一直手抓住了我。我看不清，我只看到了一隻手，他拉着我，在濃霧中狂奔，你是誰？要帶我去哪？我大聲的問他。卻沒有得到回應。他好像不知道什麼是累，我跟着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大霧散去....
我感到一陣眩暈，閉上眼睛“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當我再次睜眼，天已經很晚了。我正躺在草坪上。夜空中還掛着那輪熟悉的明月。月光輕輕地灑在我身上。沒有想像中的陰冷。我甚至有種錯覺，那不是月光。
我大聲笑着，小聲的低語：“原來這就是天堂啊。”
一張滄桑的大臉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眼前。“你丫還沒死呢！”
我嚇得一激靈，一下子坐了起來。看着眼前的那個男人。
是王海，他正一臉無語的看着我。滿臉疲憊。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健碩的胸肌隨着呼吸不斷地起伏...
我沒死？我用力捏了捏我的臉。“嘶..”過於用力，那疼痛不禁讓我發出了聲音.
是真的，我沒死。王海救了我。死而復生，並沒有給我帶來喜悅。剛才那一幕幕畫面在我腦海中不斷浮現。我有些分不清。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徹骨的風透過濕透的衣服，深入骨髓的寒冷把我狠狠地拉回現實。
我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瘋狂的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哭了一會，我一把抹掉眼淚。又是一陣瘋狂的大笑。
王海害怕的看着我，突然起身，一把把我摁在地上。
我當然沒瘋，相反，我現在空前的清醒！既然沒死。那就好好活着。從前說出去，沒有做到的。現在起，我要一點一點做好。從前，虧欠的，我要一點一點都還了！
“海哥...那個..你先把我鬆開..可以嗎”我的臉和草地精密的貼在一起。聲音含糊的說。
“不放！放開你小子又跳河怎麼辦..”
在得到我再三保證后，海哥鬆開了我。我看着躺在草坪上的王海，相視一笑。
“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先是差點把自己喝死，又是跳河的。。”王海一臉無語的看着我。
“那個，，，以後不會了，”我有些尷尬地看着眼前這個救了我兩次的男人。
見我不願多說，王海也沒在多問。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默契吧。
“不過，海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我有些好奇的問他。
“老子去酒吧上班，在河邊看到你坐在那抽煙，就停下來，想和你小子打個招呼。誰知道你小崽子。直接跳了進去！”海哥指着路邊倒在地上的黑色的灰石300.
“海哥，你那還有煙嗎？”沉默過後，我不好意思的撓着頭問他。
“有啊...”海哥下意識的把褲子口袋裏的煙掏出來...
我獃獃的看着他手裏那包濕漉漉的黑利群。然後哈哈大笑。他沒好氣的一把把煙砸在我臉上。
“還不都怪你小子！”
看着吃憋的我，也大笑起來。
寂靜的護城河邊。兩個孤寡的男人，像兩個神經病一樣傻笑.
渾身濕透的海哥騎着他騷包的摩托，帶着我。頂着呼嘯的風，在小城飛馳。我們被凍的牙齒打顫，我在後座張開雙手感受着徹骨的寒風狂笑。海哥在前面凍得一邊打顫一邊小聲罵我.
我們像兩個神經病一樣，騎着摩托，從熱鬧的夜市飛馳而過。駛向無盡黑暗..........我那孤寂的靈魂，在這個夜晚。找到了歸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