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命運之輪
芙兒從元央房間出來后,臉上神色有些古怪,望見在院子裏忙碌的盈兒,忍不住上前道:“盈兒,我同你說,你覺不覺得王女越來越奇怪了?”
“嗯?”盈兒直起身來,轉身疑惑道,“怎麼說?”
“王女今日睡至三竿才起,一臉困頓模樣。匆匆扒了幾口飯就跑去藏書閣搬了一堆研究結界的古冊過來。”芙兒說著,眉頭都皺起來,“平日王總是催着王女莫要怠慢習練,王女仗着天賦高,敷衍一陣有了成效后就懶惰下來。如今這般主動習練,還是言語晦澀又尤其費神的結界,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盈兒聞言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正想再說些什麼,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身後的人,連忙一扯身前的芙兒,同時俯下身去,與芙兒一道行禮道,“奎太子。”
“起來罷。”元奎輕輕頷首,掃了一圈院子,出聲問道,“央兒呢?我找她有事。”
“回奎太子,王女在寢居里。”芙兒應話道。
“我知道了。”元奎說著,便往元央的房間走去。
“央兒?”元奎在房間門口站定,抬手敲門喚道。
只聽房間裏忽然傳來一陣悶響,隨即有什麼東西撲撲往下落,片刻后才有腳步聲漸漸響起。
門被打開,露出元央灰頭土臉的模樣來。那張靈秀精緻的小臉上眉頭皺成一團,艱難地探出一個頭來。見是元奎,臉上一喜:“太子哥,你來得太好了!我正好有東西沒搞明白,你來幫我看看。”
元奎聞言一怔,不明白小妹又在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未待她詢問,已經被元央一把拽進了屋裏。
甫一見到屋裏情景,元奎覺得自己的頭都疼起來。眼前場景宛如經歷了一場曠世大戰,地面上丟滿了各種書冊,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有些書冊也不知是被從什麼地方挖來,還破破爛爛地積滿了灰塵。
“央兒,你這是……”元奎望着滿室髒亂頗顯為難地止住了腳步,不願再跟着往前走。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書冊封面上,見儘是些《結界原理》、《完美結界化》、《論結界之破除技巧》、《結界傳承》等,不禁有些啞然地望向身旁的元央。
“等等。”元央也不理會元奎此刻複雜的心情,踮着腳尖靈活地穿梭過地面的縫隙,彎腰在地上一撈,就把一本書冊拿到了手,歡快地重新躍回來,指着書中的一句話道,“找到了!太子哥,就是這句我不太懂……”
元奎的手突然探出來,撫在了元央的額頭上。
“奇怪,也沒燒啊。”感覺到指間溫度適宜,元奎喃喃道。
元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一把拉下了元奎的手,抱怨道:“太子哥!我說正經的呢!”
“好好好,正經的。”元奎笑得一臉溫和無害,“那央兒告訴我,你可是吃錯了什麼葯,竟然看起這種以前碰也不會碰的書來了?”
元央聞言不滿地瞪了元奎一眼:“你再胡說,別怪我不念兄妹之情,把最髒的那本書狠狠拍你臉上。”
元奎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又往上揚了揚,軟語道:“央兒說笑了。來,告訴我哪裏不懂,哥哥幫你詳細解答下。”
元央對元奎的表裏不一早已習以為常,也不計較,指着翻開書冊里的一句話問道:“書上這裏說,‘但凡結界,無不可破。世無完者。力之衡,攻之細。若遇靈力高於自身千倍百倍者,則破除之法不可循規。唯蘊力於點,感其波動,化其同紋,反軌而為,於瞬間合二為一,便可穿行。’是什麼意思?”
元奎在元央的注視里皺了皺眉,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書頁翻過來。只見藍色封面上,書名已經模糊開來,只能依稀看到《結x古xx》之類的字樣。元奎神色有些嫌棄地鬆開了手指道:“我說央兒,這書你從哪個角落挖來的?”
“藏書閣嘛。”元央隨口應了,又追問道,“太子哥,你倒是快說呀,這是要急死我么!”
元奎正了神色,認真道:“央兒,破除結界雖有巧力,但仍有其正道,憑藉的也多是各自實力。別說千倍百倍了,即便是十倍於己者也是不可跨越的天塹。書上意思是要循着波紋運轉逆向而行,藉以融釋結界之力,達到自身與結界同化,然後趁這一空當穿過去。可是這些也只是從理論上可行,真正實踐起來難如登天。若是一個沒有把握好平衡,被結界之力反彈,豈不危險?”
元央對元奎的警告也不在意,聞言沉吟了半晌,突然開口道:“我懂意思了。是不是像這樣?”
說著,元央丟開書本,雙手在胸前飛快地結了一個法印,兩人身旁很快出現不過一人多乾的無形結界,隨之又在元央的施力下漸漸顯出晃動波紋來。
元央施展完畢,便將右手貼在了上面,偏頭朝元奎道:“如果是自己的結界,對靈力運轉心裏有數。按照書上方法,慢慢順着晃動反軌而行的話……”
說著,她緩緩閉上眼,手心蘊了靈力,小心地逆着軌道而行。很快,元央邊覺得自己的掌心滾燙起來,隨即產生了微妙的阻礙感。元央兀自沉了心神,片刻后,堅硬的結界倏地感到一軟,有些微微塌陷下去。
“成功了!”元央感受到變化,連忙睜開眼來去瞧。
一旁的元奎卻突然變了色,極快地探手抓住了元央的手腕。幾乎與此同時,元央悶哼一聲,身子猛地往後飛去,所幸很快被元奎卸了力道,拉着往後退了幾大步,才穩住了身子。
元奎低聲斥道:“我就說有危險,還硬要試。幸好是你自己的結界,能拿捏分寸,否則哪有這麼好受。”
元央心虛地笑了笑:“這不實踐出真知么……我也沒多大事。”
“還說沒事,”元奎瞥了元央一眼,“你都流鼻血了。”
“啊?”元央聞言,連忙捂住了鼻子。果然有粘稠感沾在指尖,懊惱得元央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又是流鼻血,看來要好好補補身子了。”
“好了,你試也試了,總該放棄了。”元奎沒有多想,只是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書冊,撇了撇嘴,“藏書閣也不知怎麼會有這種書冊,一點都不切實際。”頓了頓,他很是不解地望着這個總是有着稀奇古怪念頭的小妹,又道,“說起來,你研究結界作甚?”
元央自然不會老實交代,掛起一張笑臉殷勤道:“此事說來話長,不如太子哥隨我進屋坐坐,我再同你細說一番……”
“免了。”元奎只往房間瞄了一眼便連忙拒絕道,“你這房間我可不敢進。不想說就算了。我此次來是替你的太子嫂嫂親自過來告訴你一件事的。”
“太子嫂嫂?她有什麼事?”
“嗯,”元奎略一頷首,隨即不懷好意地笑起來,“炎萊明日要過來王殿一趟。”
“炎萊!”元央失聲叫了起來,一把攥住了元奎的衣袖,“他怎麼過來了?”
“就知道你會這樣,”元奎話雖這麼說,臉上的幸災樂禍神色卻沒有變,“他好不容易才尋了機會入王殿來看你,央兒你這反應也太傷人了罷?”
“誰管他傷不傷,我傷大了!”元央愁得臉都揪在了一起,“能不讓他過來我這裏嗎?”
元奎攤攤手:“你又不是不知曉炎萊的性子,當然攔不住了。”頓了頓,元奎壓低了聲音道,“不過我可以建議你暫時躲一躲。你的太子嫂嫂也是這個意思。”
“可是我每次躲都被他找到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屬狗的……”元央正糾結間,腦海里忽然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元奎本還想看好戲,見元央臉上忽然綻開一個明朗笑容,一時也怔了怔:“怎麼,想到辦法了?”
元央神秘地朝元奎笑了笑:“保密。”
“噢?”元奎饒有興緻地望着元央。他可記得每次炎萊過來王殿,元央前一天都是信心滿滿的模樣,直到被揪出來才哭喪着臉。也不知是不是有心而為,身為朱雀家族嫡系成員的炎萊,修習的術法里卻對冷門的偵察術十分精通。這也是導致元央想盡各種辦法也躲不過去的致命原因。
元央見狀只是輕哼了一聲,對元奎的質疑並不理會,只沉吟道:“等着看就是了。”
元央的算盤自然是打得十分響噹噹的。
以往幾次經驗都證明了一件事,要想要王殿裏避開炎萊,簡直是痴人說夢。她想盡了各種招數,甚至連浴池都試過了,本以為炎萊總不至於胡亂闖進來。那個木頭般的炎萊卻死心眼到不行,連男女之防都沒什麼概念,愣是準備推門而入,將元央嚇得只好自己主動出了去。
不過這次么……
元央的目光落在東邊。堅定得熠熠發光。
她就不信,神殿還不能隔絕炎萊的偵察術!
不過依着昨晚的情況,要如何進去神殿呢……
念及此,元央低下頭去,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