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王道
三人同行,從敦煌前往涼州,經河西走廊。每座叫得上號的市鎮,皆可從多格拉櫃坊中提出金銀。從一張嘴再到兩張嘴,現在是要花錢請三張嘴吃飯,可李夢塵仍一貫本色,揮金如土,隨意點菜,胡吃海吞。此帶胡漢雜居,一路上市況總體還稱得上繁華。但比之李夢塵三年前經過時,只道是稍蕭條了些。
紅娜少時常常跟隨父親混跡此帶,時隔多年重遊,又嘆是物是人非。
而古梓淇,由李夢塵強行安排,一路上被紅娜作為練習點穴功夫的木人樁,啞穴經常性被點,錯失了多數高談闊論的時機。可古梓淇也不惱怒,反而還在默默享受。他被點了穴后,反正不能動彈,就默默練習解穴的技巧,已變得越來越熟練。
實則紅娜練武天賦並不俗,現又有活體任戳任試,加上古梓琪一旁幫助講解《梅花點穴手》中的內容,她數月之內已漸漸此項武功吃透。通過真氣注入的多寡,她能自由控制點穴的影響時長,增長數倍時間或縮短皆可。
二人一點一解,直至到達涼州,練到最後,若僅憑李夢塵學的那兩手低階的點穴功夫,就算點住古梓淇,也會被瞬間解開。而紅娜從《梅花點穴手》中學會的高階點穴功夫,古梓淇則對此無能為力。
高階的點穴功夫,不僅僅是簡單地將單個穴道堵塞住,而是用多道不同比例的真氣同時封住多個穴位,這種精巧的技術只有【精控型】能辦到。而解穴,需要鎖鑰相合,解鎖難於上鎖,同理解穴本就遠難於點穴,而要解高階點穴,困難程度更上升至,破譯長串密碼般的複雜。
古梓淇不是【精控型】,就算告訴他要如何解穴,他也沒有那種精密控制真氣的能力,能夠做到同時用特定比例的真氣衝擊多個穴道。
意味着現在,就算是同樣精通點穴的【精控型】練氣之人,被紅娜的高階點穴點住后,若不是紅娜親自解穴,也極難在點穴限時到前解開,非【精控型】更是絕無可能。
路上,古梓琪時常對自己崆峒練武的迷茫未來發出感概。某次,李夢塵終於開口指點迷津道:“死心吧,你不是【王道三氣型】,在崆峒當然不受重視。”
紅娜聽了好奇心也上來了,問道:“什麼是【王道三氣型】?”
每到紅娜發問,李夢塵又準備好長篇大論了,正正身子,說道:“【強體型】是歷史最悠久的氣型,在人誕生之初,就伴隨着強體型的自我覺醒練氣者,作為首領,帶領部落,征服自然。”
紅娜點點頭,道:“這個不難理解,那個山海獵人說過,連禽獸都有個別能夠自我覺醒練氣,更何況是古人。”
李夢塵接著說道:“相傳,上古時期,在人們還只知道真氣可以用來強化肉體的時候,出現了兩個人。初位【附物型】,手持軒轅劍,無堅不摧的黃帝。初位【外放型】,遍嘗百草效,療愈眾人的炎帝。後來黃帝與炎帝聯合,打敗了當時最強大的【強體型】部落首領——蚩尤。”
紅娜聽懂了,回應道:怪不得,漢人自稱炎黃子孫,當然以此上古三氣型為尊。因此【強體型】,【附物型】,【外放型】,並稱王道三氣型。”
“也不盡然。按我的理解,其實不只武學,各行各業,都總有一個方向,是能夠通往最遠最高處的,但同時也是擠得最頭破血流的,這種道路,就稱之為王道。【變化型】【精控型】則屬於是另闢蹊徑,避開與大多數練氣之人競爭【氣量】、【內力】。”李夢塵道。
古梓此時琪插嘴道:“什麼炎帝皇帝,強體附物的,其實都是後人亂編,牽強附會的,又沒有真憑實據。”
李夢塵聽了,眉頭一皺,臉色有些難看,但稍微思考了一下,道:“你說的,也有自己的道理。”
古子琪還生怕自己一時說錯話了,鬆了口氣。
李夢塵接著說道:“有人說,張良是初位【變化型】,蕭何是初位【精控型】。還有人說,最初修鍊變化和精控的方法,是從西域傳來的。其實都只是傳說而已,年代久遠,無從可證。但唯一能肯定的是,【王道三氣型】的歷史確實遠遠比【變化型】、【精控型】要久遠得多,其中又以【強體型】最古老,這個是事實。”
“師傅,那你自己是怎麼看【王道三氣型】的。”紅娜問道。
“變化功法,我也會用,比如【霧氣場】就屬水行變化與真氣外放的結合。偶爾能出奇制勝,但終究只是奇技淫巧、旁門左道,非君子之術,作為輔助只用尚可,萬不可過分依賴,勝負本質上還是取決於速度、力量、耐力的差距。重要程度排序為,單挑速力耐,打仗耐力速。而速度、力量由【內力】決定,耐力由【氣量】決定。”
古梓琪聽后感覺自己被針對了,語氣激動了些:“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也不是我想依賴,關鍵是我只會這一招。沒想到這些名門正派還有【氣型】鄙視鏈。”
“鄙視鏈?還挺形象的。”李夢塵讚賞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強體型】,鄙視【附物型】與【外放型】,鄙視金行與火行【變化型】,鄙視水行與木行【變化型】,鄙視土行【變化型】,鄙視【精控型】。”
紅娜聽見自己的【精控型】在鄙視鏈的最末端,料定是這套所謂鄙視鏈出了問題,她提出其中的荒謬:“等等,為什麼同樣是【變化型】,五行之間竟然還會還分了三層?”
“這個很難用嘴解釋得透徹,你以後碰到用五行變化的練氣之人自然就懂了。”
“師傅,我有一個疑問,氣型不是一個人的天生的嗎,是一種天賦,為什麼會在不同時代才出現。”紅娜道。
“問你一個問題,在倉頡造字之前的人,存不存在書法天才?”
“存在,只是那時候根本沒有字,出現了這個書法天才也相當於不存在。”
“沒錯,相對的,在人們以為真氣用來可以強化肉體的時候,人根本沒辦法分辨自己的氣型。哪怕那時候存在【附物型】的天才,也會被當做【強體型】來看待,不對,甚至連【強體型】這個字眼也不會有的。直到人們發現真氣的另一種用途,附着武器,才會出現【強體型】與【附物型】之分。在中原武林,特別是名門大派,屬於【王道三氣型】的弟子,相比會更正統一些。”
紅娜感慨道:“說不定未來還會發現新的【氣型】。”
紅娜舉手伸個懶腰,問古梓琪:“你聽說過嗎?”
與李夢塵至今內心都還是半信半疑相比,紅娜似乎十分輕易地就接受了古梓琪是從未來至此的設定,也許她就是願意去相信神與神跡的人。
“我在未來根本沒聽說過什麼【氣型】。”古梓琪回答道。
“這麼奇怪嗎?可能是你以前孤陋寡聞。”
古梓琪回憶道:“未來里,只有虛構的武俠小說里有內力,但也不會分【氣型】。有炎黃二帝的傳說,但也沒有這樣的版本。也許是信息在千年的口口相傳中逐漸發生了偏差。”
古梓琪總是思疑他穿越到的這個“唐朝”與歷史書中的“唐朝”總有一些若隱若現的差距,詭異的疏離感與既視感時常交替出現。但細究之下,又無法準確說上來差距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