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重審顧遠案,深究真相明

第222章 重審顧遠案,深究真相明

翌日早朝,李景浩捧着奏摺和萬民書,於文武百官前,跪求重審荼州祁水郡郡守顧遠一案。一時間,所有人都將目光聚在顧七身上。只因那呈堂證物,直指郡州守備柳紀綱。

自寵臣回都,驟然升任宰輔,便惹了不少人眼紅嫉妒。此事一出,竟無人在意這冤案本身,皆關注起宰輔大人的態度來。

若他為其求情,定會慘遭責斥,影響仕途。可他若鐵面無私,又難免會落個冷血無情的名聲,被世人詬病。

龍椅上的皇帝,此刻與文武百官一樣,盯着隊伍中靜默站立的顧七。元承熙肅着臉,見她未表態,篤定的眼神里,快速閃過一絲慌亂,隨即眉頭皺起,半眯的眸子裏映出幾分凌厲。他暗暗捏緊信和奏摺,用沉緩的嗓音問了一句:“裴卿以為如何?”

即便心有準備,聽到這聲喚,還是嚇了一跳。

“回陛下,”她穩住心神,邁步出列,“臣以為,當嚴查此事,重懲兇手,以肅朝堂不正之風!”

堂下頓時響起紛紛議論,或贊人剛正不阿,或詆毀宰輔無情,或嘆趨利避害人之本能,或叱罵趨炎附勢落井下石……

顧七置若罔聞,只靜靜站着,微垂的眼眸掩不盡心中執念,整個人更冷了幾分。縱身處輿論漩渦,也要置身事外,佯作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這既是自己想做的,也是眼前這天子願意看到的。

“裴大人言之有理。”

顧七眼睫一抖,平靜的臉上映出幾分驚訝。

竟沒想到,堂上還有清醒之人,將話題引了回來。

“老臣記得,當年顧遠是因治水不力又隱瞞不報,致荼州百姓飽受水患之災,引先帝盛怒,這才有了抄家之禍。若連這罪名都是莫須有,自然要還人清白。”

聽這聲音,略顯滄桑又沉穩如鍾,想來是先前笑懟唐鶴的王大人。

顧七悄轉過頭,見身後兩鬢斑白,皺紋橫生的老頭,沖自己微微一笑。

這便是戶部尚書,王豐田。因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就連天子,也要敬讓三分。只是此人脾性古怪,喜怒無常,更鮮少與朝臣打交道,達官貴人的宴請從來不去,更不許旁人登門拜訪。

但遇不公,總見他仗義執言,凡他所言,皆有大半朝臣附議。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便已有五六個朝臣附議,紛紛請求重審顧遠之案。

她鬆了口氣,更覺心頭湧上一股暖流。來不及想如何感謝,便聽到這王大人話鋒突轉:

“只不過……”

她身子一僵,神經跟着緊繃起來!

只見元承熙眉眼皆厲,抬手一指:“說下去。”

“聽這位後生說,顧遠曾上過兩道摺子,”王豐田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李景浩,說話時,稀疏的幾根白鬍子微微顫抖,“柳紀綱雖供認不諱,卻也直言,只壓下一道。”

老頭一語中的,說出此案關鍵,頓時引起騷動!

“是啊,先前那道摺子呢?”

“難不成,還有幫凶?”

朝臣隊列中,一人抖若篩糠,“撲通”跌跪下來:“陛下明鑒,臣,臣從未收到過顧大人的摺子!陛下明鑒啊!”

這聲哀嚎,嚇了眾人一跳。

顧七轉過身,見一中年男子埋首貼地,渾身顫抖。

“奏本若循慣例,經過通政司,文書房,送到先帝跟前的時候,定會延誤災情。”王豐田瞥了那人一眼,挺直脊背道,“荼州當年事態嚴重,顧遠定是選了旁的法子,交給了國都同僚。”

“定……定是如此!”那人顫顫回應,“當年確……確有大臣代呈的情況,一……一般事態緊急,便……便……”

“行了,起來吧。”元承熙掐了掐額頭,面露不耐,“既如此,此案便交由刑部處理。至於柳紀綱……”

“陛下!”顧七突然跪了下來,打斷了他的話,“臣婚期在即……”

他黑了臉,不再說話。只覺惱火異常,卻發作不得。

若此案能早早呈上,自己便能早些處置柳紀綱,斷不會給裴啟桓求情的機會。

“陛下……”

聲聲喚,讓他更加心煩。

如今賜婚的聖旨已下,自己怎好收回?

可一旦聯姻,便要礙於宰輔的情面,酌情處置。

若不能將柳紀綱一舉除之,定會埋下大患,屆時哲王、柳紀綱和裴啟桓若結成一黨……

不.不成!

元承熙雙拳緊握,頓覺坐立不安!

恍惚間,聽到一聲咳嗽,他抬眼前望,凝視片刻后舒眉一笑。

“延後處置吧。”

散朝後,顧七急匆匆登上馬車,卻並未回府。

陽光透過窗縫,在前廳落下道道光影。伴着“咕嘟嘟”的聲音,一股茶香由淡漸濃,在屋中彌散開來。

“越是求情,陛下越容不得柳紀綱。大義滅親,裴大人好謀略。”

她眯了眯眼,淡淡應了一聲:“還算不得親。”

“倒也是,”宋廉摩挲着手中的紫砂壺,如豆的眼睛裏映出些許猥瑣來,“你費盡心思,竟只是為了保住柳湘凝。如此看來,難過美人關的,未必是英雄。”

顧七並未回應,一雙眼直盯着沸水中沉浮的茶葉,眉頭微皺,似在想事情。

他揮揮手,驅散奉茶的丫鬟。

“陛下容不下柳紀綱,除掉他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裴大人在其中,做了多少事兒,”宋廉稍稍探身,將聲音壓得極低,“柳府被盜一案,是你做的?”

顧七端着盞,漫不經心地吹了吹熱氣。

“如此周密的計劃,竟能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當真厲害。”他扯動臉皮假笑,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卻依舊藏不住探究的目光。

要知道,當年柳府被盜一案,是由趙煜負責的。可查來查去,竟沒有偷盜之人的半分蹤跡,時隔這麼久,證物憑空出現,但凡留心些,也該知道這其中貓膩。

偏今日早朝,哲王不在,就連往日與柳紀綱交好的趙煜,也不曾上前求情。分明,是有了捨棄之意。

他琢磨不透,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夫着實好奇,你究竟有了怎樣手段,竟能讓哲王舍了柳紀綱。難不成,你轉投了元哲?”

“不算。”她蹺着腿,轉着手中鑲金的白瓷盞,“宋大人,去刑部自首吧。”

宋廉笑容頓失,瞬間變了臉色,厲斥一聲:“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宋大人耳聽八方,怎會不知哲王在查你?”顧七垂着頭,望着盞中芽葉緩緩下沉,“如今,他手上已有你通敵的實證。構陷朝臣,要比通敵罪過小得多。何不去認下顧遠的案,尚能保住一家老小。”

“莫要詐老夫,他若有實證,急的也該是你。”他壓下心慌,咧嘴笑道,“可別忘了,咱們在一條船上。”

“所以啊,我這不是來救你了么?”她抬起頭,幽深的眸子漸露殺氣,“即便我不插手,你也不會有拖我下水的機會。因為我會在你開口前,了結你。”

宋廉登時嚇得臉色發白,這讓他想起初見少年時,險些被滅口的情形。

是了,眼前這人,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而是暗棋!

“可……可老夫沒做過的事,如何認得?”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迫得人喘不上氣,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說話也開始磕絆,“那李佑,可……可不是好糊弄的!”

“先帝為保江山,曾為陛下提拔過四位臣子。分別是顧遠,薛沛林,柳紀綱……”顧七站起身來,幽幽走到跟前,直盯得他頭皮發麻,“還有你,宋廉。”

“你……你怎麼知道?”如豆的眼睛睜得渾圓,顫顫細胡伴着驚恐抖個不停,他張着嘴,急不可耐地追問道,“是陛下?還是柳紀綱?難道是薛沛林?”

她並未回答,徑直說著:“為穩固社稷,顧遠自請和薛沛林一同去荼州治水,而你與柳紀綱則留在國都。治水期間,你從吏部侍郎升任尚書,更成為陛下最信任的臣子。”

宋廉冷汗涔涔,兩隻手牢牢抓住把手,卻早已如坐針氈。

“若我是顧遠,事急從權,定會將奏摺交到你手上。而你!”顧七猛然上前,一把拽住他的前襟,“你壓下奏摺,隱瞞不報,險些害了荼州百姓!更害得顧家滿門抄斬!”

“我……我……”他嚇破了膽,整個人癱了下來,喘了好一會,堆起難看的笑,“我這也是,遵照韓將軍的意思。他說……”

“韓將軍?”她一臉震驚,還以為自己聽錯,當即問道:“韓忠?遠征大將軍,韓忠?”

“對。”宋廉重燃希望,忙解釋起來,“是他讓我壓下奏摺,只待荼州生亂,朝廷定會派大軍鎮壓。屆時……屆時……”

“西面民亂,東面戰起。”顧七怔住,只覺腦中空空,做不出任何反應。

誰能想到,一起冤案,竟牽扯出這許多人來!

“可……可是,”她張張口,看見宋廉的瞬間,又將話咽了回去。

既要民怨生民亂,又何必費盡心力去治水?

只怕這答案,只有見到韓子征,才有得解。

“裴……你我可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逮住我便跑不了你……”宋廉見她失神,便知言語奏效,忙從座上跌下來,斟滿熱茶顫顫遞了上去,“少俠神通廣大,可千萬要救救老夫!今後少俠若有需要,我定赴湯蹈火……”

顧七回過神來,只覺那白瓷盞髒得要命。她皺着眉,難掩嫌惡,卻仍是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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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輔大人是朵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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