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龍曼塔會議』

【小宇宙-夌】

【第一次科技大爆炸時期，3020年，11月3日，星期三】

【中江-濰坊】

海上輪船已經到達大陸——濰坊沿岸。這裏是距齊魯島最近的海港。

港口處重兵把守，戒備森嚴。但對於這趟跨海列車來說卻是通行允許——至少他們安全了，不再像齊魯島上的緊張局勢。

空中不斷有飛機的轟鳴聲，他們正在激烈地展開制空權爭奪戰。

而對於『漠北』來說，齊魯島已經勢在必得，剩下的只需要登陸，順着黃河沿岸，直插『中江』的心臟——洛邑，帝國首府。『中江』的主力全在前線，絲毫沒有對這次的突襲做出任何有力的預判，導致外強中乾，內陸空虛。

自從『疆寧』宣佈開戰後，『中江』在『疆寧』的部隊迅速東進，預計在進攻完諾彥后，從固陽南下，回守洛邑京都。

夏哲、蘇娜、卡拉按照亓鴴的安排，和『中江』的軍士一起乘上前往洛邑的列車，其餘人只能等待下一趟——話說那個安然好像也沒辦法跟夏哲同乘一輛車了。

關於【越泓者】和王桐的失蹤案，蘇娜替夏哲對外稱不知道不了解，小宇看在他們是恩人的份上也並未將罪名扣在他們身上，也去跟亓鴴他們周旋。最後只能斷定，失蹤了，純屬巧合。孫將軍給他們留下的任務失敗了。

小宇心裏和亓鴴一樣，只有落空。

夏哲這時還縮在自己的房間裏呢，看着窗外閃閃而過的景色，他心裏好不是滋味，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只是在看，看着縹緲的景象。

這世界，恐怕就他一個人知道【越泓者】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了吧。

他面前的桌上，放置着那一封【越泓者】給他留的信。

【11月4日，太平洋】

這是一處海底遺迹。通透的水下金柱矗立在海底，上面雕琢了眾多從前世到新古的神明，似乎永遠不會被海水侵蝕，永遠散發著金色的光澤。金柱擁簇着一座高塔，塔的格調與金柱相同，只不過上面刻的不再是人類神話中的神明，而是妖族的各類形態，或是饕餮、或是麒麟、或是鳳凰、或是神龍、或是克蘇魯里的幻想怪獸……人類許多神話怪談中經常出現妖族的身影，人們心中敬畏的可怖的，正是這座高塔上的各個種類——妖族。

由夏威爾直達的郵輪正巧到達了這片海域，船上的“人”一個一個依次出來，他們中有的人將雙手排開，一道結界出現在這群人之間，於是，他們依次跳下了水域。結界阻擋了海水，他們能夠懸浮在海中，緩緩駛向那座神殿。

這時，郵輪上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座門，說是門，其實不能說是一個門，而是由藤蔓扭織成的門框，小花在其間綻放，蝴蝶從門裏不斷地飛出來，圍繞着門翩翩起舞。

隨之從門裏出來的，還有【蝴蝶花使】夜昕晨——或者昕晨古玩店的老闆，她非常滿足於自己經營的這家店，雖然基本沒什麼人能來買東西，畢竟她是編號M020的管理員——雖然她現在基本沒執行過管理員的義務，執行部也打趣地不給她派遣什麼工作。

夜昕晨依舊那樣妖嬈，她穿了一身古裝漢服，打着一把油傘，好奇地打量着這郵輪上的人，還沒有下海的人立刻就被她那身完美的胴體吸引住了。

門裏又出來了一個人，那是【時間使徒】伊傾——編號M016，是『妖管局』亞洲分局除王琳外最有實力的管理者，也是王琳的得力助手。與夜昕晨不同，他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獲得了『妖管局』的廣泛認可。他還是穿着白色的西裝，胸前掛着一塊懷錶。

接着便是【天虎星】王琳出場了，他的出場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畢竟他在局內被稱為【龍神】的繼承人。

“看來是我們到晚了啊。”王琳見一些人已經下海，對着伊傾和夜昕晨感嘆道。

“王總管！好久不見吶！”迎面來和王琳打招呼的是『妖管局』的中江總管——肅穆，【次界使徒】，魔衛管理員編號M036。【次界使徒】是僅次於【八境使者】的戰力。他一面書生臉，穿着經典式的書衫，長發扎在腦後，唯一和他書生身份不符的，是背後那把弓箭——富裕着高強度金屬的材料製成的漆黑弓身，透露出不可接近的殺氣。

王琳莞爾一笑：“伊傾、夜昕晨，你們先去吧，我跟老朋友敘敘舊。”伊傾點了點頭，夜昕晨只好唉氣一聲，揮動着手中的紅色綉有鳳凰的油傘，在四周組成了一座結界，將伊傾籠罩在其中，蝴蝶圍繞着這座結界飛翔。他們下了海，前往那座海底遺迹。

“誒，我還沒和塔們打聲招呼呢！”中原的口音終於還是流露在了肅穆身上。

“無妨，反正你們也不認識。”雖然是中江總管，但是他卻和伊傾、夜昕晨這樣經常在北方的人不認識。他只是一個偏文的官——處理公務，管理下屬。但【八境使者】不在總管管轄之下，只能由洲總署下達指令——但是亞洲總署卻是空位，而王琳實際上是伊傾的任務發佈者——『妖管局』默許這份關係的存在。

“上次見面還是在……在上次呢！”肅穆感慨道。

王琳苦笑，他頭上的金色長發在空中漂浮。

“上次見面是在2968年，『妖管局』集體歡迎【龍神】的回歸，同樣是這片海域，他拿回了自己的M007，和局長的位置。”王琳默默說道。

肅穆突然閉口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觸及到了敏感的話題。

“我送你下去吧。”王琳知道肅穆不能在水下移動。

“謝吶。”

王琳沒有絲毫的猶豫，直直鑽入水下，浮向那座神殿。肅穆緊跟其後，鑽進結界中，避免了游泳和窒息。

雖說是遺迹，但是神殿整體光澤依舊，彷彿是有人每天都會打掃似的。

“今天的『龍曼塔』，還是一樣的新吶。”肅穆感慨道。

『龍曼塔』，Romanta，源自羅馬新古文化，在羅馬希臘帝國百年的首都羅馬城中，矗立着一座象徵通往天堂的聖塔——【龍曼塔】。後來在第二凱撒帝國的鐵騎之下，羅馬淪陷，凱撒成為法蘭克教皇之後，為宣誓後天主教的權威和凱撒自己的正統地位，他便下令拆除了【龍曼塔】，建造了【天主聖座】的耶穌神像，【龍曼塔】的拆毀正式代表着東西教廷的分裂。

這樣一看，這海底神殿確乎是有一派後天主教的建築風格。

“只要妖族不滅，『龍曼塔』就不會滅跡。”王琳自由地在水中說話。

周圍又多了幾個水泡——不斷有人向遺迹涌去，這些人都是『妖管局』的骨幹。

“那個是不是帝說？塔怎麼還拖着一個人？”一個水泡中，一位衣裝簡樸的——妖族裏少有的頭髮沒有花里胡哨顏色的人，水泡里還飄着一個黃髮少年，他在水泡中不斷翻轉，頭暈目眩。

“那是帝說（yuè），轉圈的那個是帝聞，他們剛從度假裏回來吧。”王琳看了一眼。他知道，最可能和他爭奪總局長之位的，除了【八境使者】中的【權富者】外，就是和【龍神】嫡系的帝說和帝聞。

二人輕步走進了聖殿，金碧輝煌的氣派亮色映入眼帘，這座建築內竟沒有水的存在，華麗的燈光投射出了神聖的光輝。

聖殿中堂是一個圓桌會議。

一排排的座位圍繞着主教的聖座依次排開，關鍵是，每個座位上都坐着人，和他們一樣的人。

主教的位置上，坐着今天的主持——【龍神】。沒人敢直視她那雙彷彿是由黃金製成的眼睛，頭上長着東方蛟龍的龍角，土黃色的披頭散髮落在地上——土黃色是皇帝的象徵。他的發量遠比王琳多，土黃色比金色更加耐看，不論誰和【龍神】待在一起，都能被他的氣場所壓倒。

王琳和肅穆坐在一起。如果說肅穆是文官，那王琳的體型就是武將了。

“恭喜成為王總署。”王琳左邊坐着的，是美洲總署——弗朗尼西斯·威科特·金（FranlycisWickettKing），同時也是【八境使者】之一的【權富者】——正是王琳的競爭對手之一，魔衛管理員編號M013——即第13個編入『妖管局』的﹝魔人﹞。

弗朗尼西斯是一頭深紅色的長發，看得出來『妖管局』的人真的很喜歡留長發。他的蔚藍眼睛始終盯着手中那杯與紅髮相稱的紅酒，他優雅地翹着腿，抿了一口。

順便提一嘴，王琳的魔衛管理員編號是M012，【八境使者】的【天虎星】。

“幾百年不開一次的『龍曼塔會議』，就為了這選官換任？”

“我已經提前知道了：【叛離者】在亞洲出現了，為了應對『黯鴉』，原本多年空位的亞洲總署順理成章地就由你來擔任。”弗朗尼西斯用流利的漢語回答，給他拋了一個邪魅的笑容。

為什麼講漢語呢？很簡單，因為【龍神】是華夏族，他就是前任亞洲總署。在擔任總局長后，他也沒一直任命亞洲總署的繼承人。

“曾成為亞洲總署的人，已經是【首席管理員】了哦，王總署。”弗朗尼西斯陰陽怪氣道。

王琳斷然會察覺到這是弗朗尼西斯在給他下挑戰書。

“曾經是美洲總署的人，也是【首席管理員】。”王琳笑着。

“是啊，哈哈。我們正在那個老東西的靈柩上開會呢！哈哈哈哈！”弗朗尼西斯突然大笑。

“請兩位保持安靜。”位於弗朗尼西斯左邊的贊普加隆·馬克·金（ZampgaronMarkKing）低聲提醒道。他是【八境使者】之一的【釀酒師】。魔衛編號M018。無職務，但出於特殊的地位，他能夠坐在弗朗尼西斯身邊——他負責給弗朗尼西斯倒酒。

王琳卻笑了：“希望那別塔老爺子能網開一面，饒恕你的過錯。”

“你竟敢稱【聖都】的真名，你確定不是來掀棺材的？”弗朗尼西斯接着玩笑。

“閣下在【聖都】的棺材上喝着紅酒，開着party，確定不是來掀棺材的？”王琳反擊道。

弗朗尼西斯微微一笑，又抿了一口酒，他沒有再說什麼，因為會議就要開始了。

而這邊肅穆已經如坐針氈許久了，他們的這些放蕩不羈的言論，如果被【龍神】聽到的話，不，只是『紅衣會』——或者是『中央魔衛局』，就能把他們折騰許久。但畢竟他們都是怪物，肅穆也就不甚在意——他跟這些高高在上的西方人並不熟。

『妖管局』中實際上還有兩個勢力，『東方會』和『西方會』，這兩家非官方的組織在明裡暗裏面搏鬥，爭奪『妖管局』的主導權。弗朗尼西斯實質上是『西方會』的中心，而王琳則是『東方會』的二把手——一把手正坐在主席台上。『妖管局』的職員，雖然都是妖族，但是他們生活的環境卻不同，這種差異最大的地域差別是東亞和西方。所以東方的職員和西方的職員之間水火不容，漸漸地他們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鬆散的競爭性的——或者事實並不存在的組織，『東方會』和『西方會』。

如果細看的話，這【龍曼塔】里兩位熟人——伊傾，【八境使者】的【時間使徒】，魔衛編號M016；夜昕晨，【八境使者】的【蝴蝶花使】，魔衛編號M20——他們雖然都是【八境使者】，但【八境使者】只歸執行部，而執行部又歸大洲分局管，並不算政治職務，所以他們很自覺地坐在後一排——而不像某個厚顏無恥的人坐在美洲總署旁邊。

第一排是『妖管局』中央局的各大局局長，比如『紅衣會』主席伊絲塔露·愛特都，M006，負責監管『妖管局』職員；『黨衛局』局長伊思塔·愛爾蒙，T001——第一個編入『妖管局』的﹝澤人﹞，負責職員的日常績效和管理及思想教育；『政治局』副主席西弗西斯·克薩林，M005……論資歷，他們都比【龍神】高，都是『妖管局』的創始人，但是還是主動讓位與【龍神】，可想而知，【龍神】的實力和能力有多高。

第二排是各洲總署和各國總管。第三排開始才是局內有影響力的職員。

“第17次『龍曼塔會議』，正式開始。”【龍神】威嚴地說道。

“事項一：『黯鴉』於東亞地區復蘇，特別是【叛離者】，經『妖管局中央政治局』討論，藉助『龍曼塔會議』宣佈一項臨時部署：擬任命王琳為亞洲總署。是否有異議？”

鴉雀無聲。

“通過。”

能參加『龍曼塔會議』的，必須是妖族精英中的精英。王琳起身向後轉，為這群精英們行禮，而現場響起了熱烈的鼓掌聲。

“事項二：關於第一位妖族與人類的融合者——夏哲。請王琳做彙報。”

王琳起身，到達圓桌會議的中央發言台，背對着【龍神】。

“夏哲，3001年5月8日生，祖籍位於『中江』的洛邑，其父與所謂『寒漠集團』有染，也致力於反人道實驗；其母被『黯鴉』殺死。夏哲在青年時代進入『寒漠集團』，與特派卧底蘇娜相遇。后在『寒漠集團』內部崩裂的衝突中，誤食實驗品，導致體內的『凌霜』爆發，失控而暴走。後來恢復后，和我們漠北分局簽署了契約，夏哲承諾以﹝魔人﹞身份生活。我們將其安置在安全位置藉機進行研究。現在他正在前往洛邑的路上，幫助我們剿滅『黯鴉』。”王琳彙報結束。

“你讓一個外人去幫助我們除『黯鴉』？你怎麼不找一隻豬去當漠北總管呢？”弗朗尼西斯用最優雅的身姿轉動着紅酒杯，用最優雅的語言咄咄逼人，說完之後還不忘喝一口從紐約地下城冰窖里存了500年的菲塔絲——或者說經過贊普加隆親手改良的超級菲塔斯，即使五百多年依舊酒香撲散。

“不能低估『凌霜』的能力，而且，這件事始於『寒漠集團』，也必須由局中人夏哲，親自解決。『寒漠集團』的幕後主使、和『黯鴉』合作最緊密、致力於研究非人道實驗的惡魔，正在洛邑。”

“這件事不是主管能做主的，萬一他死了怎麼辦？”『黨衛局』局長伊思塔·愛爾蒙問道。

“是的，但當時是經過【龍神】的准許，而且現在的我也已經有權力做主。至於夏哲的生死，我們特派了管理員負責保護他，這一點不必擔心。”

“可對面是【叛離者】。”弗朗尼西斯趕着質疑。

“必要時刻，我們會達到戰場。”

“中江分局也會傾力幫助。”肅穆接道。

王琳對肅穆拋了一個微笑。

“再者，我們也能夠透過夏哲，研究『凌霜』是否具備威脅本族的實力，和史上第一例妖人融合案例的特點，並且藉此搗毀人類的研究所。當然，如果他死了，這個結果也是對妖族有利的。”

“讓這群人類成功研發出妖人融合的科技，這是你的失職啊王總署。”『紅衣會』主席伊絲塔露·愛特都說道，僅憑這一點，她就能發動整個『紅衣會』對王琳發出審判通告。

“這是整個『妖管局』的失職，我將挽回一切。確切地說，我已經找出了能夠剿滅『黯鴉』的方法。”王琳知道這是他們想讓自己作癟子，索性自己就直接承認了。

『龍曼塔會議』就是這樣，幾十次來沒有一次發言人未被打斷發言的——除了【龍神】，這在他們看來是高效率的做法，提出問題讓發言者迅速解答，才能做出完美的實施方案。

王琳知道沒有人會給自己作捧哏，所以接著說：“夏哲，自從『黯鴉』知道他與我們『妖管局』達成協議后，便開始了對夏哲的追殺。此次放夏哲去洛邑，一方面也是在吸引『黯鴉』到我們這裏，迎接他們的當然是早就設好的包圍圈，我們在夏哲旁邊已經做足了準備。”王琳說了個謊，『黯鴉』不是知道夏哲和『妖管局』交易后才去追殺的，而是自夏哲和『凌霜』結合后便開啟了追殺行動。

“我們將與中江分局一道，聯合絞殺『黯鴉』。”

“你們會不會太小看『黯鴉』的實力了？”弗朗尼西斯又反駁道。

“四位【八境使者】，可以應敵。”王琳不屑於這種進攻了。

四下一片寂靜。

“諸位還有什麼異議嗎？”

鴉雀無聲。

這次的『龍曼塔會議』，是王琳的主場。王琳轉身示意【龍神】。

【龍神】宣佈：“通過。”

掌聲又一次響起，王琳向大家鞠躬。

“事項三：………………”

……………………

『龍曼塔』不止圓桌會議一層，它下面是一座墓，安放着第一任局長的遺體；它還有上方的密閉層，但無人知道應從哪裏上去，上面又裝了些什麼，大家都是幾十年、幾百年不開一次會，開一次又很快就走了，很少在這裏停留。

圓桌會議的頂上是華麗的吊燈，周圍雕琢的依舊是奇異的神話物種，但大家沒料到的是，這些金雕玉刻的牆壁之上，還有着一條長廊。

廊上剛好緩緩走着一個人，他步履十分緩慢，彷彿在欣賞着美妙的音樂，手中還在不斷筆畫著什麼，不時也看着樓下的【龍神】一眼……而這群『妖管局』的精英竟沒有一個人能發現他存在的氣息。

“會議結束。”【龍神】從龍座上站起身，拿起象徵『妖管局』職能的『愛特都權杖』，重重地叩擊在了地面上，衝擊波繚亂了所有人的頭髮。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莊嚴地目視着【龍神】身後的巨大浮雕——那是一座獵狗的巨大頭顱，右眼還有一道明顯的傷疤，但其中發光的瞳卻似乎能照亮整片聖堂，以﹝亞人﹞的形貌矗立在聖殿之上，他就是第一任局長——代號【聖都】。

在他沒死前，局內普遍的觀點都是：【聖都】是超越人類歷史的古老物種，他擁有着不一樣的、無法描述的軀體——而在【聖都】真正死後，妖族們發現他竟是一隻普通的獵狗，安詳地睡在海上。

人們為了紀念他，為他修了『龍曼塔』。

“以王之軀，斷斬罪孽。”【龍神】鏗鏘地說道，又一次用『愛特都權杖』擊打地面。

“眾生為忠，誓血擁后！”眾位『妖管局』中樞齊齊怒喊。

“非罪族者不斬，非異族者不擁。”

“非罪族者不斬，非異族者不擁！”

【龍神】轉身，雙手撐在『愛特都權杖』上，向著神像，深鞠躬。

眾管理員齊鞠躬。

【龍神】起身，轉身：“退議。”

說完他便憑空而消失了。

眾人沒有【龍神】這等的實力，只能依次走出『龍曼塔』，然後再登船返回各自來的地方，而王琳、伊傾則能蹭夜昕晨的傳送門回漢帳。

【龍神】突然出現在牆壁上的廊道上，而他對面則是那個一直傾聽着整個會議的人。

這還是龍神第一次笑，但是是非常嘲笑的笑：“以前的你可是自負得不屑於偷聽敵方的作戰計劃。”

對方也笑了笑：“我只是等待和老朋友的重聚而已。”

“上樓吧。”【龍神】一轉眼就又突然消失了。那竊聽者也不慌張，不緊不慢地走向上樓的地點，沒想到這樓上還有一處禮堂，擺放着許多供吃喝用的桌椅，甚至還有表演舞台，樓上還有VIP觀看座位。

一切都亮堂堂的，最正中的VIP房間中正站着【龍神】。

竊聽者一看到他，便立馬伸出手，漆黑的羽毛瞬間化成了渡鴉，向著樓上飛去，飛到【龍神】身邊又驟然消散，留下的只有竊聽者自己。

二人一起坐下。

“得有多少年沒有見了？”【龍神】問道。

“不知道，從不記這玩意。”竊聽者擺弄着身邊的酒杯。

“來這，有何貴幹。”

“沒什麼，就是我的手機里突然出現了一條通知，說著什麼‘請務必準時參加’，我一想，好像我確實沒來參加過，雖然你們這都辦了幾……幾屆了——不重要，然後我就來了。”

“第17屆。”【龍神】並不意外，“你還用着舊時代的手機啊，得有點年代了……至少得是23世紀的。”

“所以你們給古董發消息通知？”

“沒辦法，『妖管局』許多骨幹用的都是舊時代的手機。”

“果然啊，『妖管局』就是一群不跟隨時代潮流的人。”

“你何嘗不是呢？”

“現在還碰不見對錯呢。”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一動手，你就會葬身於此。”【龍神】突然露出殺氣。

“你老了。”竊聽者喝下了酒，“這還是馬克那傢伙調的酒嗎？怎麼這麼難喝！”

“人家那叫與時俱進，贊普加隆的酒永遠站在時代的最前線！”

“不不不，我還是喜歡拉菲，或者茅台就挺好的。”

【龍神】沒有再接話。

但竊聽者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你的巔峰已經過去了，帝聽。你只是在跟別人打幌子而已，我和【聖都】都知道，妖族一旦老得老掉牙，他的魔力就會自發的消散。”他稱呼了【龍神】的真實姓名，卻沒有稱呼【聖都】的真名。

“那你為什麼？”

“顯然，我還沒老呢。”

“我確實老了。”【龍神】擺了擺手，自己的面容突然發生了改變，自己的龍角竟然消失了！臉上也出現一片又一片的鱗片，“退化現象已經日漸嚴重了……”

“老到死，還需要好幾年呢。”竊聽者笑了笑。

“你呢，一直要與我們作對嗎？”

“從未。”竊聽者回答，“我只是為了迎來一個妖族的時代。”

“還是那樣瘋啊。”【龍神】變回了之前的容貌，“唯獨這一點，我們必須是敵人。”

“很快就不是了。”竊聽者意味深長地笑。

【龍神】也笑了，將桌前的酒一飲而盡：“那也得等我退休之後！”

“那就退休之後，再過來找你吧。”竊聽者站起身，“這幾天我要好好參觀參觀『妖管局』總部，看看你們經營了幾百年的東西有沒有什麼變化。”

“你這是搜集對手情報吧。”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竊聽者突然消失了，一團團羽毛在空中飄散，露出烏黑的氣息，漸漸消散。

“別搞破壞啊。”【龍神】告誡道。

無人回答。

【11月6日，漢帳地下城】

王琳在辦公室中辦公。

而一把長劍卻直直抵着王琳的頭，那長劍是十字架樣式的，散發出莊嚴而無可侵犯的威氣。

而最威氣的，還是執劍者——『紅衣會』主席伊絲塔露·愛特都。她一身紅色，紅色的修女服裝、紅色的頭巾、紅色的頭髮、唯有眼睛是天白色，她便是那個令『妖管局』內部聞風喪膽的女人——一說起『紅衣會』，只要你在局內違紀，首先過來的就會是『紅衣會』的成員，如果你不給她們好臉色，她們會將你扣押進妖族法庭進行審判；接着就會是『黨衛局』的工作人員過來對你進行違紀通告，喝令整改的通知。除非是什麼通天大罪，才會由伊絲塔露本人過來特別緝拿。

『紅衣會』沒有男性。

所以是一群穿着紅色修女裝，或是手拿十字，或是手拿天平，將漠北分局的王琳辦公樓圍得水泄不通。

“尊敬的愛特都女士，請讓我寫完這份決議，很快。”王琳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就沒抬頭一次，卻知道是伊絲塔露·愛特都來了，畢竟這種行事風格，全妖族也就她獨一份了。

伊絲塔露就這樣靜靜地等着他寫完那個決議。就這樣靜靜地要挾着他，一動不動。

“好了。”王琳如釋重負，癱倒在椅子上。伊絲塔露手中的十字隨之變換。

“王琳，『妖管局』亞洲總署、漠北總管，【八境使者】之一，M012，170194——”

“好了好了不要如數家珍了，說說我幹了什麼壞事，竟然把您給請來了。”

“涉嫌通敵罪狀！按照《妖管局管理員公約》第五條第三項：‘凡『妖管局』管理員不可與敵對組織實施交易或合作……’”

王琳臉一黑，坐了端正：“姐姐，有證據嗎？”

“證據？在你們這裏關押的【鴉子】正是罪證！”伊絲塔露彷彿口乾舌燥，“8月份，你們逮捕了4名『黯鴉』成員，但是才僅僅過了兩月，那四個人就全都逃跑了，以『妖管局』的手腕和意志，如果不是你們通敵，那就是你們腐敗到骨頭裏了，需要『魔衛局』重新給你們換血！”

“emm，那四個人我記得還關押在局裏。”

“我們的人已經去看了，表面上四個【鴉子】登記在冊，實際上，牢裏空無一人！”伊絲塔露還沒消除憤怒，“王琳，你騙不了我們的！你是在拉整個『妖管局』向深淵！”

“興許就是一次偶然，管理不當讓他們跑了。”

“管理不當嗎？你的失職項目可以堆成山了，要不要我們查查你的履職細則？看看能查出多少黑料。”

“那也不能是通敵吧？”王琳擺擺手，他知道伊絲塔露不好騙，她雖然沒有一眼看穿對方心裏想些什麼的能力，但這個女人的第六感可怕到爆炸。

“要不要我說說你6月、7月、10月的出勤記錄？看看你都出勤到了哪些『黯鴉』的基地？”伊絲塔露的十字愈發的鋒利了。

王琳尷尬地笑了笑，這下他真沒轍了：“尊敬的愛特都女士，你也不想讓我把你和【龍神】之間的緋聞……”十字已經刺穿了他的頸部，只要伊絲塔露稍稍一動，王琳就會瞬間死亡。

“王琳同志，這是嚴肅的時刻！”伊絲塔露鄭重其辭，“如果是愛爾蒙在這裏的話，你的頭會立馬掉在『魔衛局』大門上的。”

“咳咳，先把劍移開。”王琳祈求。

伊絲塔露稍稍放鬆了十字。

“這不是多年未見，寒暄幾句嘛。”一向莊嚴肅穆的王琳竟然如此是個淫賊。

“你有權保持沉默，你也有權提出異議，但是這些證據最終都會出現在『愛特都法庭』之上！”

雖然他出勤記錄確實沒什麼漏洞，但以這些“錦衣衛”的德行，自己遲早會死在想要證明清白的路上。

“前兩天剛升職為總署，今天就被『紅衣會』給肅清了啊，『魔衛局』會不會一會兒也到呢？”

“這次是作為私人的，『紅衣會』只是圍了你的辦公區。”

王琳泄了個氣，變回了莊嚴：“那感謝愛特都主席的提醒了。”

“所以你承認你的罪行了？”伊絲塔露沒有放下武器。

“當然沒有。”王琳的臉沒有笑容，“我從來沒有做過背叛的事情，也絕不會。”

“我知道。”伊絲塔露將十字放在腰間，“不然【龍神】也不會那麼信任你。”

“感謝組織的信任。”王琳笑了笑。

“你知道我的預感一向很好。”伊絲塔露轉身走向門口，“所以你做了什麼事，我都能猜出半斤八兩。”語氣也自然地變了低沉。

王琳同樣板著臉：“【龍神】當然也知道吧。”

“當然，他永遠知道一切，是我們這些普通人所不能比的。”

王琳又笑了：“為了妖族。一切為了妖族。”

“但你去向的確實是深淵，【叛離者】……算了，不說了。『妖管局』從來就沒有跟其他妖族組織合作過，尤其是死對頭，他們做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忠於『妖管局』我也不是不知道，但……不要做太過了。”伊絲塔露扭頭看着王琳的眼睛，“這是我作為個人，對你的忠告。”

“多謝姐姐的提醒。”王琳笑的更燦爛了。

伊絲塔露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是你姐。還有，你別再跟弗朗尼西斯學壞了，一遇到我就變成了個淫賊，你學的貴族的禮節呢？你們東方人特有的禮儀呢？你現在是總署，是『妖管局』的骨幹，你要對清楚你自己的定位。”

“遵命，愛特都大人。”

“真的是，”伊絲塔露準備離開，“你要是再造我搖，我也要像愛爾蒙一樣，把你的頭剝下來，掛在『愛特都法庭』上……

“王琳……好好聽我勸……妖族已經承擔不了什麼戰爭了。所以異徒必須清除。

“MayGodblessyou.”伊絲塔露最後扭頭看着王琳，王琳一臉眯眯眼的邪魅笑容，彷彿早上沒睡醒似的。

“Seeyou.”王琳回答。

伊絲塔露沒再說話了，離開了房間。

王琳沉默了好久。他終於又堅定了信心，起身向窗外望去，『紅衣會』已經撤離了，地下城的穹頂彷彿是漆黑的星空，而地上則是燈火通明的，人世——不，妖世。

何時才能搬到地面上呢？

很快了，很快了。

…………

“為什麼『紅衣會』直接審問了王總署啊？難道……”

“噓，別瞎說，沒準是他們在幽會呢……”

“你信不信我向『黨衛局』舉報你，他們倆怎麼可能——”

“嗐，你入局晚，你不知道其實王總署和愛特都主席曾經可是姐弟關係呢！”

“什麼？玩這麼花？”

“噓——千萬別給別人說啊，這可是機密，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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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夏威爾-納別塔大學】

夏威爾群島是整個『妖管局』的總基地。這裏矗立着妖族界的最高學府：『納別塔大學』，一派西歐教堂的風格，華麗而奪目。

禮殿的塔頂，屹立着一個全身通黑的神秘人。

他俯瞰着整片『納別塔大學』，甚至是『妖管局』總部的建築。

“非罪族者不斬，非異族者不擁……

“哼，可笑。”

他拿出了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妖管局』那幫老傢伙該換血了，啟，『破東計劃』重新啟動。”

說完他便掛掉了電話。

轉而露出了神秘的撕裂的狂笑：“非雪藏者不罪族，非霸天下者不異族！有趣啊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突然變得沉默而端正。

“世界，要重啟了。”

天空中驟然下起了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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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颱風！颱風！伴隨着15米高的海嘯！”

“靠！4.5級地震！怎麼回事？中央的防禦系統怎麼全失效了？！”

“快，快去組織疏散！讓【衷衛御丞】全部集結過來！決不能讓總部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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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東伊始，王要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