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馥夏把房源信息發佈出去后的第三個小時，平台彈窗提醒她有人向她發來了私信。
為了儘快出售，她有意把住房價格壓低，但這進度仍比她想的要快太多。
明馥夏拿起手機，點開對方的消息。
【您好，請問可以帶我們實地查看一下嗎】
這要求很合理，買房子哪有隻看幾張圖片就敲定的，明馥夏欣然同意，回復道。
【好的，那我們約定一個時間？您看您什麼時候方便呢。】
對方回：【今天就有時間】
明馥夏頓了一下，方才繼續回：【今天是嗎，好的，那您看幾點合適呢？】
對方：【下午兩點，不知您是否有空？】
下午兩點啊。
明馥夏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上午十點整。
在心中快速的計算了一下時間，明馥夏回復道。
【好的，有空。具體地址在房屋售賣平台已經標註，那我們下午三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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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馥夏穿着一身防晒衣，帶着墨鏡和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騎着她那輛摩托車，快速的從別墅區側門離開。
托蘇昱晗今天上午那麼一鬧，這會兒狗仔都去探查他到底犯了什麼事，等着偷拍明馥夏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這會兒竟讓她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跑了出去。
她這會兒着急忙慌的，飯都顧不得吃就往外跑。京郊那棟待售賣的別墅明馥夏基本沒有怎麼住過，她也不喜歡陌生人侵入自己的地盤，所以一直沒有找人打掃過。
她用頭髮絲都能想到，那地方的灰能積多厚。
想到她樂呵呵的帶着買家去看房，結果門打開一屋子的灰……
嘖。
她還是先提前去打掃打掃吧。
摩托車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地方。明馥夏下車，解開指紋密碼，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久無人至的房間內堆着一層厚厚的灰，明馥夏慶幸自己事先帶好了口罩，要不然非得被嗆一鼻子的灰。
她憑着記憶找到儲藏室，一連拆開七八個掃地機械人，確定商家事先給機械人充好了電后，她一一按動，讓機械人開始運行。
然後她摸去廚房找了一個桶，擰開水龍頭在桶里灌滿水后，開始拎着桶到處擦桌子擦窗戶。
把一樓肉眼可見的地方都打掃過一遍后，明馥夏想到別墅附帶的園子裏那堆長得頗為狂野的雜草，覺得用後現代藝術風格這個借口應該糊弄不了買家，於是只能老老實實的推着除草機出門。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輛漆黑的賓利映入眼帘。明馥夏正疑惑那人是誰，前車門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向她跑來。
“您好，您就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吧？”
明馥夏將視線從賓利轎車挪到眼前人的身上，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後座上有道身影正在看她。
“啊……我是。”
“您好，我們約好今天下午兩點見面的。”年輕人掏出名片遞給明馥夏，“我姓周，您可以叫我周助理。”
明馥夏接下：“啊，你就是買家。”
“不，我不是買家。”周助理矜持一笑，“買家是我們總裁。”
明馥夏：“那你老闆是不是在後座上坐着呢？”
周助理點點頭。
“那這樣，你能不能跟他商量一下？”明馥夏湊近周助理，輕聲道，“讓他在車裏面多待一會兒。”
周助理緩緩露出一個“？”。
“我這屋子好久沒來過了，有點臟，這會兒正打掃呢。”明馥夏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想着你們兩點才來，時間應該還很充裕來着……”
沒想到現在十二點就到了。
怎麼來的這麼早？
周助理笑容不變：“沒有關係，我們總裁有固定住所，買房只是出於感興趣，反正也不會來住，所以您打掃不打掃都一樣的。”
他都這麼說了，明馥夏也不再自討苦吃，她點頭：“那你們快進來吧，屋裏有空調，我剛剛來的時候帶了幾瓶飲料，現在凍在冰箱裏，你們想喝什麼？”
說完，穿着她那雙人字拖往屋內的廚房跑去。
明馥夏也不知道這位來看房的有錢人喜歡喝些什麼，所以帶的都是自己喜歡的，她從冰箱裏一樣拿了一點，然後抱着跑到客廳。
背對着她的單人沙發上坐着一個人，周助理站在他身邊。
七八個掃地機械人正歡快的在房間內跑來跑去，襯得空曠的房間格外熱鬧，還有一個跑到周助理的腳邊，圍着他打了個轉。
明馥夏：“……”
這會兒再一個一個的關，未免有些太麻煩，她尷尬的走過周助理，將飲料放在桌子上，然後邊抬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人，邊道：“抱歉，我……”
話沒說完，明馥夏僵立在原地。
青眉長睫，高鼻棱唇，琥珀色的瞳孔如一汪清潤的水，膚色略有些蒼白，眼下有一層淡淡的青黑，精神看起來似乎有些不佳。
比起當年那個恣睢孤傲，一身料峭風骨的少年，他現在的氣質看起來柔和不少。
可是比起當年，似乎也更加的難以接近了。
郁容珩，她在心中輕念道。
啊，他怎麼回來了？
她最後一次聽到關於這人的消息，就是他接管家族企業，並遠赴澳洲，開拓海外市場。
至今已有近六年未見。
“好久不見。”郁容珩注意到她的不自在，率先開口緩解尷尬，他微微笑了下，“你過得還好嗎，學妹。”
明馥夏：“……”
過得好就不會賣別墅籌錢了。
“我過得挺好的，郁學長。”明馥夏口不對心。
“兩位是學長學妹的關係啊。”周助理當即笑道：“沒想到會有機會在這裏碰見，這就是緣分吶。”
明馥夏咬着下唇，突然站起身：“這機器跑來跑去的太煩人……我還是去關了吧。”
說罷，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朝着一個離她比較近的掃地機械人追去。
“誒，直接點開程序關掉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去追？”周助理沒反應過來。
郁容珩斂眸，漫不經心地將袖口處的褶皺撫平，表情似笑非笑。
越慌張越容易出錯，周助理的話更是在無意間戳中了什麼，明馥夏沒反應過來，一腳踢倒了裝滿水的桶，水流壓着桶邊狠狠地砸向明馥夏的腳腕，然後無力的跌倒在地。
明馥夏沒壓住聲音，悶哼了一聲。
周助理當即上前，關切道：“明小姐，您沒事吧？”
明馥夏搖搖頭，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揉捏住衣角，狠狠摩擦了兩下。
她的心裏不由浮現了一抹委屈。
為什麼，不管是初遇還是重逢。
她在郁容珩面前總是這麼狼狽。
屋外突然下起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
郁容珩望着屋外的景色，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今天天氣很好。”
他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同時道。
“這房子不錯，我很喜歡，你報個地址給周助理，轉賬有額度限制，我直接給你現金。”
周助理見他直接就往外走，也顧不得再管明馥夏，連忙先他一步沖了出去，從後備箱拿出傘，撐着趕到他身邊。
郁容珩從周助理手裏接過傘，示意他先進車，然後看向還在屋子裏發獃的明馥夏：“學妹要去哪，雨下的這麼大，我可以順帶捎你一程。”
明馥夏終於回過神，緩慢地搖了下頭：“不用了……我收拾一下再走。”
“沒這個必要。”郁容珩語氣沒什麼起伏，“我會找人來收拾。”
“……”明馥夏不再說什麼，關上掃地機械人，然後慢吞吞地從屋子裏挪了出來，向自己的摩托車走去。
郁容珩沒攔她，也沒有離開，撐着傘倚在車上，饒有興緻地看着她披頭散髮，渾身滴水，在暴雨中往那輛與她體型嚴重不符的摩托上爬。
她的腳踝泛着紅，估計被砸得不輕。
郁容珩的眼神在那處紅腫處微微定了兩秒，然後收起了笑，撐着那把足以遮住兩個人的黑色商務傘，走到了明馥夏的身邊。
“這麼討厭我？”他的語氣涼涼，“暴雨天騎摩托，寧願找死都不上我的車。”
明馥夏啞然：“我去興悅娛樂，跟你順路嗎？”
郁容珩沒回答她的話，只是道：“走吧。”
寬大的傘遮住兩人，明馥夏稍稍落後半步，跟郁容珩拉開距離。
郁容珩瞥她一眼，也沒說什麼，只是將傘稍稍往她那裏傾斜了些。
傾斜而下的雨滴浸濕了他的髮絲，粘在他白而冷的面孔上，與殷紅的唇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想。
雨天真是個好天氣。
最適合初遇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