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嵇禾館

第24章嵇禾館

十四修羅鬼煞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厲害,若是沈隋知道他們是路承安的爪牙,不知道又會做何感想了。

按照沈隋那性子,他要動的就會先是路承安,再是沈酒卿。

商洛也沒有將此事上報的意思,她的確效命沈隋,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思量考慮,她也不例外。

竹七辦事效率很快,只不過一日的功夫便是將嵇禾館摸了個七七八八。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一襲夜行黑衣的商洛,見商洛要出門,還是問道:“姑娘要去嵇禾館?”

商洛自顧自的戴了面具,應了一聲。

竹七沉默了一瞬,又道:“姑娘,那我……”

自己按理來說應該是要陪同的,要是她出錯了怎麼辦?

暗中盯了她許久,的的確確是一個病秧子來着,嵇禾館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商洛沒有抬眸,自顧自的說道:“哦,你可以回去了。”

“嗯?”

竹七很是意外。

“怎麼?”

竹七道:“主子要我時刻保護姑娘的安全。”

“不是說我說什麼你都聽的么?那我便是要你回去吧,不願意回去的話那就在雲鶴院獃著吧。”

竹七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他蹙起眉頭,拱手退了下去。

回去?不可能的。

商洛笑了笑,她自是知道竹七定會守着自己的,不過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今夜忽的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慎兒想到了屋中的商洛,想着去添一些炭火罷。

可是端着木炭還沒有走到商洛的屋前,便是看見那搖曳的燭火被吹熄了,也就止了步,只好作罷。

她端着炭火嘟嘟囔囔的就是往回走,“姑娘今日睡得倒是早。”

商洛獨自一人行在空蕩蕩的街頭,時不時的便會停下來,閉目仰頭,似乎是在聽這寂寥的雪聲。

雪花落在臉上,很快便是融化開來,冰冰涼涼的。

街道上的大雪很快便是堆了一層,一層又疊着一層,走在雪面上總是伴隨着清脆的響聲。

可是明知道有人跟着自己,商洛卻是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聲響,雪聲隱匿了太多。

她苦笑着搖了搖頭,長安還是人才輩出啊。

嵇禾館緊挨着一家酒樓,白日裏總是閉着門的,只留了一扇側門供人進出。

門面上也只掛着嵇禾館三個大字的招牌,卻也不引人注意。

可是到了夜晚,嵇禾館便是卸下全身的偽裝來,紅燈高掛,歡聲笑語,觥籌交錯。

其實長安很多人都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但從不曾提起,總覺得是難以啟齒的。

與一般的花樓不同,嵇禾館迎客的並不是窈窕細腰的妙人女子,而是面貌俊朗的年輕男子,其間不乏部分粉雕玉琢的男童。

長安繁茂,久未戰亂,滋生了一批難以啟齒的癖好來,眾人反倒是對龍陽之好頗為包容,見怪不怪。

可長安文人皆有傲人風骨,哪怕不是文人,尋常百姓也有自己的骨氣,以男子之身承歡的事兒實在是難以接受。

此事也就成為了達官顯貴們閉口不談卻又心知肚明的趣事。

這嵇禾館便是尋歡作樂最好的去處。

蘇景熙便是這嵇禾館背後的主子,她手下的人大多都是拐來的。

許是街頭尚有些姿色的乞丐,或是敗落貴族的公子哥們,絕對的強權下多番壓榨也就乖了。

當人被奴役得久了,他們就會忘記了去反抗,似乎天生就是被奴役的一般。

商洛此行倒也不是抓住蘇景熙的把柄什麼的,畢竟這對於她的計劃來說無關緊要。

只是借了探查蘇景熙的由頭,引出這些日子蟄伏在暗中的另一人。

除了路承安,還有一人也盯上了自己,他知道的不會比路承安的少,而自己對他卻是一無所知。

他像是完全隱匿在黑暗中的影子,自己什麼也看不見,這樣的東西往往是更為致命的。

商洛摸到了嵇禾館的後院,這裏並沒有什麼人看守,商洛很輕鬆便是進去了。

後院人少,多是一些丫鬟小廝添酒掛牌,倒是前廳和樓上的房間熱鬧得緊。

商洛混在丫鬟之間,順着人流便是進了前廳,雖然早有準備,但真的瞧見的時候,商洛還是有些驚愕。

許是難以啟齒,竹七說這些也只是隨口帶過,只說了難以入目四字。

如今商洛看了,才覺竹七說這話時那眼中的深意。

也許是面對自己竹七還是有所保留,就是不知道面對路承安的話,他又會怎麼描繪這幅畫面?

她低垂着眼眸,自顧自的行至到了角落,很快在一片歡笑聲中商洛尋到了蘇景熙的模樣。

蘇景熙很少出現在嵇禾館,卻在每月初五總是會盛裝出席,夾雜在人群中與眾人共同享樂。

在嵇禾館,她就是天。

蘇景熙本就貌美,髮絲高綰,紮成一個精緻的髮髻。珠寶點綴,流蘇墜下,一直落到鎖骨處。

身上只是隨意的披了一塊淡青色的絲綢般的外衫,霧霧朧朧,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餘。

裸露的香肩和精緻的鎖骨,滑過一抹淡淡的金粉,在大廳燈火的映襯下,風情萬種。

赤裸着雙足,由一行赤裸上身的貌美男子空手抬着,便是到了中間。

她微微合著眸子,臉頰緋紅,眼神迷離,好不妖嬈。

她的出場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一群衣衫不整環抱彼此的男人們便是裹挾着涌了去。

一雙雙顏色各異的大手拂過那近乎完美的皮膚,彼此停留,擁吻,歡呼,獰笑交織在一起,蘇景熙面對着亂象卻是一臉的享受。

商洛搖了搖頭,想着還是離了這樣的畫面比較好。

趁着眾人的目光都被蘇景熙吸引了過去,商洛便是偷摸着上了樓。

最靠里的房間是為蘇景熙專門準備的,關於嵇禾館很多東西都被放在了這裏。

不過也奇怪,這裏竟是一個人都沒有的。

商洛推門而入,這才覺得一直縈繞在鼻尖的脂粉味消散了些。

屋內堆放着各色的衣服,隨意的撒落,梳妝枱上脂粉凌亂,口脂盒更是落到了地面。

脂粉的痕迹到處都是,桌子上更是印上了一個淡金色的手掌印。只有角落的書桌還算是整齊。

屋內還遺落着一陣淡淡的曖昧之意。

商洛腦子裏忽然閃過了初見蘇景熙的模樣,兩兩對比……嘖,人不可貌相啊。

她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很快便是將自己的注意轉移到了書台前。

她於桌前坐下,便是開始翻看起來,越看卻越不對勁。

這些東西多是嵇禾館的流水賬,還有記錄人員來往的途徑,這些東西就這樣擺在這裏,毫無防備。

有腳步聲吱吱的靠近了,商洛連忙起身打開窗戶便是翻身躍了出去,雙手懸挂窗柩,腳尖點着邊緣,閃身躲了起來。

她屏着呼吸細細的聽着屋內的動靜。

那人的腳步聲很重,很慢,不像是蘇景熙的,也不像是嵇禾館的任何人。

他一步步徑直朝着窗戶走來,沒有片刻的停頓,像是篤定了這裏有人,又像是他本就是朝着商洛來的。

商洛心中一緊,莫名的開始不安起來,每一聲腳步都像是扣在了商洛的心弦上。

帶着近乎窒息的威壓。

“吱呀——”

窗戶忽然被推開了,可是卻沒有看見商洛的影子,只是漫天飛舞的白雪,夾雜着寂寥的寒風。

商洛深吸了一口氣,緊貼着牆壁,卻是不敢抬頭去看頭頂敞開的那扇窗戶。

沒有看見那人,可是商洛卻覺得有一雙眼睛正在掃視着院中所有的一切,像是在找尋逃竄的獵物。

“呵。”

那人並沒有直接離去,在窗前停留了片刻,腳步聲這才漸行漸遠了。

等到那種緊繃感散去,商洛才鬆了口氣,她咽了咽口水便是準備離去。

可是還沒有邁出步子,右腳卻是被人忽然抓住了。

她頓時血液倒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險些驚呼出聲,抽出腰間的匕首便是狠狠的刺了下去,只聽見悶哼一聲,那手掌被貫穿,鮮血流了一地。

商洛這才看清,抓住自己腳踝的手那是從牆角邊的鐵窗內伸出來的,髒兮兮的。

她皺了皺眉,低下頭去看鐵窗內的景色,裏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那隻手的主人卻是將商洛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聲音似有似無,“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商洛皺着眉拔出釘在雪地里的匕首,心中浮起一層的愧疚來。

這裏想必就是蘇景熙調教那些油鹽不進的男子的地方了,她抿了抿唇。

若自己帶着他不一定還可以出去,更何況那個人還在暗中盯着自己,若是帶着他,說不定他還會被自己連累。

她將自己的匕首扔了進去,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響聲。

她的聲音似這白雪般純凈,“若是想要活着,你就要自己出來,午夜這裏會升起一把火,能不能出去看你自己。”

說完這話,商洛便是隱匿進了夜色,鐵窗內的人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只能趴在地上摸索着方才商洛扔下的匕首,緊緊的握在手中,嘴中反覆呢喃着,“活下去……”

正如商洛所言,嵇禾館後院燃起了大火,雖不會蔓延至前廳,但也足夠引起一陣騷亂來。

商洛躍牆而過,也許那人今夜不會動手了吧。

只是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還沒有凝固,幾把閃着寒光的利刃便是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他們蟄伏在暗中,似乎已經等待了許久。

這一切發生得快,倒是沒有給商洛一個喘息的機會。

身後是衝天的火光和不安的叫喊,而身前則是滿天的白雪,洋洋洒洒。

為首的蒙面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商洛,不過是輕輕附身挑了挑手指,面具落地,露出商洛的面孔來。

“商姑娘,我家主子要見你。”

與嵇禾館的喧鬧不同,路承安的府邸此時是致命的寂靜,竹七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可是等了許久,主座上的人都沒有反應,書房內的氛圍是一片的寂靜。

倒是一側的竹幽按捺不住率先問道:“主子,此事,我們要管么?”

商洛一驚,故作惶恐,“你們是誰?!”

可是迎接她的乃是毫不留情的一掌,一掌落下,商洛眼前一黑,便是堪堪倒了下去。

嵇禾館的大火還在繼續,像是映照了半片紅雲,白雪也看不清楚了。

路承安合著眸,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不斷的敲擊着桌面,良久,這才開了口。

“不準插手。”

竹幽微微皺眉,“可是……那人手段狠厲,商姑娘……”

路承安不悅的嘖了一聲,竹幽立即便是閉了嘴,兩人齊齊退了出去。

他當然可以出手,商洛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她的宣德侯府,但是一旦自己出手,便會有更多的危險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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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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