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第11章 11

四年前。

夕陽西下的傍晚,江雪鶴跟國內的朋友打電話,一邊閑聊,一邊收拾着畫室的柜子。

散落的紙張里混了幾張速寫,江雪鶴翻到其中一張時微微怔了怔。

一個“雁”字幫助她回憶起了前幾天的偶遇。

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問了出來:“你認識雁家的人嗎?”

朋友還真的認識,外貌特徵也不並不難以辨認,雁家這一代唯一年齡相近的便是年紀最長的的雁歸秋。

二小姐雁歸舟緊隨其後,只比親姐姐小兩歲,但還在上高中,那會兒應該已經開學了。

“雁家大小姐啊,我一個朋友跟她朋友認識,前段時間趁着大學沒開學一起出國旅遊去了,好像前兩天才回來。”

對上了。

江雪鶴“哦”了一聲,心裏的疑問得到了解答,又看了眼畫上的人,記憶其實已經有些許模糊。

她隨手將那張速寫畫放到一邊,繼續整理下面的畫紙。

朋友還在繼續說:“不過你們兩家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基本上沒什麼交集,怎麼想起來問她家的事了?”

江雪鶴沒有四處宣傳雁大小姐見義勇為壯舉的意思,聞言只是一語帶過:“只是有點好奇。”

確實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奇。

朋友說:“能讓你好奇的人可不多。”

也恰巧那麼一下入了眼。

江雪鶴笑笑不語。

朋友又問:“要我幫你調查一下嗎?”

江雪鶴抬頭,餘光瞥見門口衣架上隨手掛着的風衣,停頓片刻,一句“算了吧”咽回去,再開口便是簡單的一個字。

“好。”

-

半年前,同樣一個初秋。

江雪鶴去學校畫室收拾東西,大部分早就在她畢業時陸續帶走,但後來時不時回學校參加活動,還有些零碎的小東西留在畫室。

不久前她做出了回國的決定,於是一些必要的東西就要被徹底打包帶走。

她將整理好的箱子封上時,隔壁一個關係不錯的學妹過來敲了敲門,懷裏抱着厚厚一疊東西,紙張微微泛黃。

“這個是你的東西嗎?”學妹將那一疊畫稿遞給江雪鶴,“剛剛在整理柜子,被壓在最下面,看起來有點像是你的風格。”

隔壁的畫室江雪鶴曾經也待過,遺留下了一些什麼東西也不是不可能。

江雪鶴接過來翻看了兩眼,微微怔了怔。

確實是她自己的畫稿,不是什麼正經的作品集,基本都是平時有感而發的一些私人練習稿,一大半都是風景和人物的速寫。

因為被壓在柜子最底下,多年未有人問津,除了紙張微微泛黃外,保存竟然還算完好。

翻到中間時,熟悉的身影躍入眼帘。

雁歸秋。

這兩年她對這張臉已經很熟悉了——雖然只是通過照片單方面結識。

右下角的日期標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又讓久遠的記憶重新湧入腦海。

學妹見她怔住,又問了一句:“是你的嗎?”

江雪鶴回過神,點了點頭,感激地笑了笑:“是很重要的東西,之前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還以為已經丟掉了。謝謝你。”

學妹連連擺手,說沒關係,又嘟囔着關照一聲:“這麼重要的話,平時一定要好好保存好啊。”

她看見了江雪鶴看畫稿的神情,對於她口中的“重要”毫不懷疑。

“是啊。”江雪鶴露出慚愧又認同的神情,“如果真的丟掉了,那一定會很遺憾。”

僅僅只是一幅畫。

也幸好僅僅只是一幅畫。

送走學妹,江雪鶴捧着箱子和那一沓畫稿回到住的地方,夕陽已經往下落,陽台外面照着粼粼的水光,有種曖|昧的寥落感。

江雪鶴靠在陽台上,翻看着畫稿,接到了朋友打來的電話。

寒暄到最後,話題的重心落到雁歸秋身上。

對於江雪鶴和調查過雁歸秋的朋友而言,雁歸秋是個很神秘的人,撥開重重的迷霧才窺見冰山的一角,朋友不知是較上了勁,還是真的對這個年輕姑娘感到了好奇,這些年倒是很堅持不懈地在挖掘雁歸秋的往事。

這一回大概是真的查清楚了一些東西。

“雁家那陣鬧起來,確實有她插手,但主要還是她父親那邊出力,她真正全權經手的是‘星闌’,差不多八年前到六年前。”

“八年前?她還沒有成年吧。”

“對,十四歲,所以她全程沒直接出面,但合作最密切的那幾家心裏門兒清,那位大小姐才是星闌真正的幕後人。”

“八年前……孟總還在醫院吧。”

星闌,最早主打的服裝設計產業,原先是老牌家族孟家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以當時孟家剛出生的女兒孟星闌的名字命名,到如今已經是實打實有了四十多年的歷史。

在孟星闌成年以後,這一支自然是交到了她手上。

在她結婚後沒幾年,孟家老爺子因病去世,孟家開始內鬥,加上有心人從中挑撥插手,轟轟烈烈鬧了幾年,最後賣得賣、改得改,曾經的大家族一夕隕落,真正完整地留下來的反而只有孟星闌手中的這一家公司。

可惜禍不單行,一場車禍將孟星闌送進了醫院,前後經歷了大大小小十幾場手術,住了幾年院,才勉強痊癒。

那一陣因為孟家內鬥帶來的一系列負面影響,諸如高層跑路、對手潑黑水、管理混亂、產品劣質,以及董事長因傷病無法主持公司事務等等原因,公司幾乎跌入谷底。

這樣的情況之下,哪怕他們第二天就宣佈破產倒閉或者直接賣掉,也不會有人覺得意外。

但結果出乎所有的人的預料。

孟星闌剛從車禍中醒來不久,另外指定了一位總裁代理人全權負責處理公司事務。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位代理人不是什麼能夠力挽狂瀾的破局之才,唯一的優點大約就只有忠誠,因為曾經受過孟星闌的大恩而對她沒有二心。

可從他上位之後,一連串的動作倒是有了幾分殺伐果決的氣勢,自上而下頂着壓力大刀闊斧地將公司清理了一遍。

這混亂的局面同樣是個好的機遇,但有本事把握住的人卻並不多見。

至少這位代理人看着不像這樣的天才。

但事實證明,他所做出的大部分決斷都是正確的。

短短兩年時間,星闌起死回生,甚至比孟星闌剛接手時還要更上一層樓。

以至於從那之後,業內復盤星闌種種動作,直接將之納入了企業自救教科書模板,堪稱一段傳奇往事。

如果對那些人說,真正創造那些傳奇的不是孟總,也不是後來代理的霍總,而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誰也不會相信。

就連江雪鶴最初也不信。

十四歲到十六歲,這個年紀跟在父母身邊學習企業運營知識都還理解得夠嗆,一下子掛上個運籌帷幄的帽子,未免太扯淡。

更何況,若真是那樣厲害的天才,又怎麼會那樣平平無奇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在聽見朋友打聽到雁家往事之前,她也只認為雁歸秋是個正義感強了一些的好好學生。

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證明雁歸秋有那樣大的能力。

但一些合作對象心知肚明,私下裏還是傳出一些風聲來,只不過太過匪夷所思,才沒有人相信。

加上雁歸秋頻繁翹課的時間軌跡完全重合,也有不少人說每每公司有大動作時都能看見大小姐的身影。

還曾有過一些玩笑,說那位代理的霍總處事都要看大小姐的臉色。

……

因為她的年齡,因為她毫不猶豫脫身的態度,如此多的證明之下,也沒有人願意去深究,更不會去相信。

江雪鶴沒有想到過諸如重生之類荒誕的故事,卻相信真正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東西。

她不可避免地對那個傳說中的人物產生好奇。

這也是促使她決定回國的原因之一。

朋友嘖嘖稱奇了一陣,又問江雪鶴:“你去找她,是想跟她合作嗎?但我看她好像真的沒心思再往商界發展了,現在看着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

就不說這麼多年不聞不問,還剩下多少敏銳度和能力……

“你們非親非故的,你確定自己能夠說服她來幫你嗎?”

“不是。”江雪鶴說。

“什麼不是?”朋友愣了愣。

“不是想合作。”江雪鶴說,“我就是想親眼看看她。”

看看這位能將瀕臨倒閉的公司起死回生的神仙人物,哪怕白手起家也該成就一段神話,明明一切唾手可得——名、權、利,人類最根本的欲|望在她眼裏好像不值一提。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江雪鶴不能理解。

即便“溫柔”、“隨性”如她,也不敢承認自己沒有絲毫逐利與競爭之心。

她能放棄手裏的很多東西,但不會放棄所有籌碼。

但雁歸秋好像就可以。

江雪鶴知道自己的想法說出去是要被笑話天真的,但她還是無法控制地去想——

這樣的人真是厲害。

當然是褒義大於貶義。

朋友卻無法理解,在他看來,除了畫畫這樣從小堅持的愛好以外,江雪鶴是不會去做無意義的事了。

毫無理由地想去看一個人,自然也該有些不可言說的隱情。

他驀地想起調查時無意間聽見的傳聞——雁歸秋迷戀着一個同校的女生。

“你……”朋友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跑偏了,聲音微微顫抖,“你、你不會是……”

“什麼?”江雪鶴沒能理解他的話。

“你對雁大小姐……”朋友遲疑了那麼兩秒,腦海里思索着江雪鶴會喜歡什麼樣的人——無論男女、無論性格,大約只有那些強大到不容爭辯卻又遊刃有餘的人才能吸引到她的目光。

或許就連江雪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骨子裏是相當驕傲乃至有些傲慢的人。

因為出身、因為眼界、因為能力,她能夠友善地與任何一個人相處,卻很難真正將某個人放到自己的身邊。

從本質上來說,就是有些慕強的心理。

強不在於地位、名利,在於能力與心性。

雁歸秋算嗎?

少年天才,應該也是算的。

“我對雁大小姐?”江雪鶴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如果問是什麼樣的感情,大概是……仰慕吧。”

直到這一刻為止。

“仰慕?”朋友心底嘀咕着,拿捏不準到底是敬佩多,還是其中的“慕”多一些。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想見她。”

——唯獨這樣的心情,是無比明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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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備胎后,我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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