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初見

那馬車到了城門口停下,車上車夫與守城軍頭耳語了幾句,軍頭當即便讓守城軍士開門放行。圍觀眾人見此情景,登時便鼓噪了起來,見那城門緩緩打開,便有那膽大之人,躍躍欲試的想沖城而過。守城軍頭一聲呼喝,一眾守城士兵便手拿長槍對準了眾人,作勢要扎,以逼眾人後退,有幾個退的慢的,眼見便要被刺傷,天志撿起路邊的幾顆小石子,手上暗暗使勁,朝那兵士手上彈去,只聽得幾聲唉喲聲,那幾個兵士手中的長槍便脫手掉在地上,守城軍頭見此情景,刷的一聲撥出手中的長刀,朝眾人吼道:“你們想造反啊”!一眾圍觀鼓噪之人,被這一聲大喝,和那軍頭手中揮舞的長刀,嚇得轉頭就跑,登時全跑了個精光,獨留天志一人站在那裏。守城軍頭拿着刀對着天志,沖他一指道:“你,給我過來,剛才是不是你搗的鬼”?天志正不知道是該往回跑,還是該往前沖時,那馬車上的馬車夫卻跳下車走了過來,對守城軍頭道:“大人息怒,此人乃是我家主人朋友,您看可否行個方便”?說罷又悄悄往那軍頭手中塞入了一錠銀子,那軍頭見車夫如是說,知道車上之人自己惹不起,又得了幾兩銀子,自己又沒有證據證明是天志搗的鬼,當即收刀回鞘,衝天志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跟着馬車出城。天志雖心存疑惑,但此時也不好問什麼,當即隨着馬車一起出了城,那馬車在前面慢慢的走着,天志跟在後面,走出一段路程后,從馬車內傳來一個悅耳的女孩聲:“小師父,你打算就這麼一直跟着我們嗎?要不坐馬車一起走”?天志本來就在猜測車上到底是何人,正想着對方是什麼來頭,聽到對方這麼說,當下也不推辭,跳上馬車與車夫並排而坐,正想着如何跟對方開口,車中的女孩先開了口:“小師父一手"珠落玉盤"的手法,使得挺不錯的啊,你叫天志吧”,天志一聽這話,脫口而出道:“姑娘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車中頓時傳來一陣銀玲般的笑聲,那女孩笑着道:“今天中午,你師父帶着你和你師兄進了宮,他們怎麼把你丟在了城裏自己回去了?也不怕你走丟了”。天志的腦子此時飛快的轉着,猜想着對方的來歷:她知道我們進宮的事情,又認識我使暗器的手法,坐的馬車又像是宮中之物,出城還是同一個方向。想到這裏,一個名字從口中蹦了出來:“你是雲夢公主”!

雲夢公主乃是當今聖上的親生女兒,為一嬪妃所生,她母親自打生下了她,不到一年便去世了,於是便轉由宮中的王貴妃撫養。這雲夢公主自幼就體弱,待到四五歲時,三天兩頭就患病,一眾御醫均是束手無策,都說這孩子的病,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王貴妃生怕這孩子活不下去,便先讓清虛觀的仙姑,將這孩子收為徒弟,道號取名靜宜,再命人在宮中給她做了一場法事,禱告上蒼雲夢公主已死,現在世上已無此人,求上蒼放過這孩子。說來也怪,這孩子自打去了清虛觀,身子骨一天天見好,十餘年來跟着清虛觀中的一眾女道士修身習道,不但疾病全無,還練得一身好武藝。王貴妃原本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打算,沒想到這孩子不但長大成人了,還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姿較之她母親尤勝三分,便對她更是百般疼愛,時常便召她進宮述家常。那聖上當年也是見她母親身材姿色出眾,一時興起便偷偷的臨幸了幾次,沒過多久此事便被鄭貴妃知曉了,那鄭貴妃登時醋意大發,在後宮中鬧將了開來,直到聖上發誓賭咒,承諾永不再見她母親,這才怒氣漸消。沒想到事後不到一年,又生出了這孩子,鄭貴妃知曉后,又跟聖上鬧了大半年的彆扭,待知道她母親去世后這才作罷。自打那以後,聖上對這親生的女兒雲夢公主,便是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直到近兩年,常聽宮中之人說起,說雲夢公主長相出眾,比她母親當年還要漂亮,這才偷偷命人召見了她兩次。只是除去雲夢公主出生時,聖上偷偷看過她一次,之後便沒見過她。那雲夢公主也就是小時候,隔着遠遠的,才見過幾次聖上,那個時候年紀既小,隔得又遠,根本就沒記住聖上是何模樣。父女二人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是相知,卻不相識不相見的情形。父女間的隔閡由來已久,兩次見面均是不歡而散,那雲夢公主外表看似柔順,實則性情頗為剛烈,第一次見聖上時,不稱父皇卻稱其為聖上,並言道:“雲夢公主當年已經死了,這世上已無雲夢公主,現在只有道士靜宜”,第二次見面時,靜宜態度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仍是不肯叫父皇,弄得聖上又是一陣鬱悶。聖上自知對她們母女虧欠太多,兩次見面后都多有賞賜,但她都拒不接受,多虧了王貴妃從中周旋,這才避免了父女二人的又一番尷尬。天志雖沒見過雲夢公主,對其身世卻是略有耳聞,天璣天權就常拿這事打趣他:“那清虛觀的靜宜師妹,自幼便入了道觀,聽說是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我們的天志小師弟,也是自幼入的道觀,也是一副調皮搗蛋的模樣,你二人年齡相仿,性格經歷相似,倒是蠻般配的啊”,每次說到這裏,天志都被師兄們說得面紅耳赤的,他其實心裏面,也早就想見見這個,在紫極觀眾師兄們口中,聞名遐邇的靜宜小道士了。

那靜宜見天志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當即冷冷的言道:“你猜錯了,這兒哪有什麼公主”!天志心道,原來她不喜歡別人這麼叫她啊,當即改口道:“原來是靜宜道友”,靜宜一聽他這話,當即開心了起來,隔着帘子問他道:“你今年多大了?出家了沒”?天志當即老老實實回她道:“我快滿十八歲了,師父沒說要出家,你多大了”?靜宜一聽此話,又笑道:“聽別人說你調皮搗蛋的,我怎麼覺得你這麼老實呢,你出不出家還要你師父作主啊”,說罷又是一陣咯咯咯咯的笑聲,靜宜停下笑,正色對天志言道:“女孩子的年齡,永遠都不要打聽,你記住了沒”?天志一向多是與觀中人打交道,從來沒有單獨跟女孩子相處過,聽她這麼一說,當即茫然問道:“這是為什麼”?靜宜又是一陣咯咯笑,然後對天志說:“算了,我也不跟你扯這許多了,你坐車裏來吧,別在外面礙着黎叔趕車了”,天志當即結結巴巴道:“這個、這個不太好吧,不是有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嗎”?靜宜呸了一聲道:“你我俱是習道之人,學那些腐儒的陳腔濫調幹嘛?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還扭扭捏捏的呢,還沒有你師兄們那麼膽大呢”。天志聽了她說的話,也覺得挺有道理的,而且坐在外面,也確實感覺有點礙事哈。當下便撩開車簾,坐進了車內。那車內還挺寬敞的,車廂內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檀香不是花香,不是他聞過的任何一種香味,天志整天跟一幫大男人混在一起,當然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叫少女體香的氣味。天志進車內時,順便瞄了一眼車中人,可惜晚上本就昏暗,車箱內光線更暗,只能透過窗帘射進來的一絲月光,大致看清一個人影,這下天志心裏反而踏實了許多,心想這樣相互看不清楚,倒是免了許多尷尬,只是為何自己的心卻一直撲通撲通的跳?臉上還有點發燙的感覺?天志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當然不知道,這是人性的本能所在。天志當下運起內家心法收攝心神,臉上不再有發燙的感覺,可心卻仍然不時的撲騰幾下。自從天志進入車廂后,那女孩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車廂內一片昏暗,她的兩隻眼睛卻閃閃發光,在天志身上看來看去的,天志雖看不清她的臉,但昏暗中那兩道閃閃的眼神,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天志一時竟被她看得有點渾身不自在起來。那女孩見天志一副窘迫的樣子,又低聲笑了出來:“喂,你那麼緊張幹什麼?我是母老虎嗎?能吃了你還是怎麼滴”?天志一聽此話,臉上的表情越發的不自然起來,那女孩彷彿能在這一片昏暗之中,看清楚天志窘況越甚的樣子,當即開心的說道:“我也不欺負你了,你以後也別學你師父師兄們說話,動不動就叫什麼道友的,聽着怪彆扭的。我呢,比你小一點,你以後就叫我師妹,我就叫你師兄,你覺得怎麼樣”?天志聽到此話,心裏當即放鬆了一點,接過話道:“這樣叫也好,整天道友道友的,聽着確實有點生分。靜宜師妹,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靜宜一聽此話,當即坐直了身子,擺起了手勢,低沉着聲音說:“本仙姑神機妙算,掐指一算就知道了”,說罷這話,她自己倒先崩不住,趴在凳子上笑了起來,天志一聽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車內歡笑連連,車后不知不覺,卻悄然跟上來了十餘騎人馬,此時官道上早已不見有其他行人,靜宜停下笑,對天志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說話,天志也聽到了車后的馬蹄聲,本不疑有他,但聽到靜宜的提醒,當即也提高了警覺,只聽那馬蹄聲不急不慢的慢慢跟了上來。此時馬車離城不過數里,十餘里之外還有官驛,此處又是官道,要說有人要劫道,此處確實不是個好地方。靜宜伸手捲起馬車后的窗帘,探頭查看車后的情形,一道月光頓時灑在了她的身上,照映出一張俏麗的臉龐,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緊盯着後面的馬隊。“十三騎,領頭的是齊王府的一個護衛隊長馬平,還有兩個江湖人士,應該是"奪命琴師"和"賈和尚"這兩個吹牛皮大王,剩下的全是齊王府的侍衛”,靜宜一邊看着馬隊,一邊頭也不回的對着天志說話,天志卻只顧看着靜宜,竟一時看呆了,待靜宜放下車窗帘,這才回過神來,生怕靜宜發現自己在偷看她,立馬假裝關心的問道:“原來你和他們認識啊,他們找你幹什麼”?靜宜也不搭理他的這番廢話,伸手拉開座位底下的暗格,抽出一把腰刀遞給趕車的黎叔,又扔給天志一把長劍,自己也拿了一把劍。天志一看這架勢,心想: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回去一定要好好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老是動不動就要打打殺殺的。黎叔接過刀,"啪啪"使勁抽了兩下馬鞭,馬車飛快的跑了起來,月光下只聽得兩個馬車輪轔轔作響,天志的腦子此時也回來了,開始飛快的轉起來:靜宜師妹眼神真好,晚上隔這麼遠都能看清楚,對他們也挺了解挺熟悉的,看來雙方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方敢在天子腳下、官道驛站上發難,明顯就是有恃無恐,這次怕是不能善了。靜宜對黎叔道:“黎叔,再快一點,等進了官驛,他們說不定就不敢亂來了”,黎叔回了一聲"好咧",就又抽了幾馬鞭,馬車跑的更快了。跟在馬車後面的人,見馬車突然加速前進,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被發現,當即也不再掩飾,一通人馬快馬加鞭的追了上來,不出兩三里,便追上了馬車要截停。黎叔趕緊勒緊馬繩,讓馬車停了下來,持刀站在馬車上,大喝道:“你們想幹什麼”!馬隊把馬車圍了起來,為首那人和兩個江湖人士,騎馬攔在當道,只見為首那人驅馬上前兩步,微微對着馬車欠了一下身子,算是行禮了,禮畢后開口道:“在下齊王府的護衛馬平,齊王想請雲夢公主過府一敘,以表兄妹之誼”。靜宜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一邊擺弄着手中的劍,一邊冷冷的回道:“你們找錯人了,這裏沒有什麼公主,你們請回去吧,回去告訴齊王殿下,雲夢公主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經死了,讓他不要再惦記了”。那護衛隊長馬平,沉吟了片刻,隨即道:“既是如此,那就請姑娘跟我們走一趟,把你偷窺齊王府的事情說清楚,否則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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