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男廁所門前，剛走出來就看見了讓我詫異的一幕。

身着工人工作服的阿姨拾起地上的紙團。她沒有顧忌垃圾落在了男廁所的門檻邊。

她和我一樣是工人，應該沒有義務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如果不是保潔阿姨穿工人的工作服上班，那就是她主動為愛護環境做出了行動。

在這個廠里，某些偏僻的地方有隨處可見的垃圾，其他的大道或者廠棚里地上的垃圾並不多，反而很少。

最髒的地方應該是廁所了。每個坑位臭氣熏天，揮之不去。地上和小便池裏經常能看到煙蒂和煙頭。最讓人反感的是在小便池還有人拉屎。

我見過好幾次，在進門想上廁所正巧看見，隨即轉身就走出來，一陣空嘔。其餘幾次都是在小便池裏看到是糞便。

精神值-30

反之，領導的工作大樓廁所很乾凈，連沖水都是用紅外線感應。而工人附近的廁所沖水系統還是壞的。難怪如此之臭。

昨天是真的很倒霉。我舉幾個事迹。

①三次喝水每次都嗆到了，最嚴重的一次直接把喝到嘴裏的水噴了出來，弄濕車子坐墊。想喝水卻被熱水燙嘴。

②摘旗子時，手背被拇指大小的圓形實心磁鐵打到了。紅了一大片，我靜靜看了一眼，當無事發生，繼續收旗子。已經麻木了。

③遭遇了死亡危機，差一點被父親開車碾死。

在學車途中，父親不滿我只學一點時間就走。在我想拿帽子的時候，他坐在另一頭的駕駛室倒車，我去另一邊駕駛座拿帽子。事先，我還對他說了，“我帽子在你那邊？”他鑽進駕駛座里，沒理會我。

而我透過玻璃沒看到帽子，就走到另一頭駕駛座。

當我慢悠悠、渾身無力正要觸碰駕駛座的門，整個車輛緩緩後退。

我大吃一驚。因為駕駛座的位置很低，人要彎下腰才能進去。我此時也彎下了腰。

面對生死攸關的危機，擺在眼前的選擇也不少，我從容不迫在其中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①保持彎腰，換了個方向，走到一邊，讓開正在倒車的車輛。

如果這時父親倒車加速我不可避免會被碾死。尤其是輪子裏駕駛座只有一米的距離。

如果是向邊上退，不可避免會碰到車子前方的後視鏡，然後一個不小心摔倒，到那時，車輛逼近，被壓死的結局已成定局。

②原地喊父親停車。他不一定反應過來，車門有隔音效果。下場一定是被有32輪的分段車活活碾死。

如果駕駛室有人，汽車引擎發動聲足以掩蓋你呼喊的聲音，車門的隔絕噪聲能夠讓近在咫尺的人談話都難以聽清。更不用說另一邊人說什麼，根本是聽不見的。

這種做法絕對死路一條。

③鑽進駕駛室，避免車輛的碾壓。問題是車輛此時正在倒車，這種情況打開車門來得及再鑽進去？萬一在打開車門的時候，輪子已經近在跟前了呢？或者已經壓到腳，那時就很難掙脫，只能等死。

我選了①。還好父親倒車沒加速。換成我駕駛，我早就被壓死了。幸運的是也沒碰到後視鏡，我畢竟到父親車上練了很多次，換一頭開車彎腰疾走也輕車熟路。

等他倒出來車，我陰着臉，積攢的話語對他一陣宣洩。

“你剛才倒車差點害死我！我去駕駛座拿帽子，你這時候倒車，差點被你開車壓死！”

“照你這樣一輩子也學不會車！”父親的態度咄咄逼人，一點反省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他還是在想我學車時間太少的問題。中午我也在學車。他還嫌時間不夠，太得寸進尺了。

精神值-100

在經歷虛驚一場的災難后，我失魂落魄回到了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劫後餘生卻失望透頂的氣息。

如果天意要殺我，就安排一場我無論如何都躲不開的危機就足夠了。

類似新聞里那個女生路過街道附近，踩到了坍塌的區域，掉進了地下80度的沸水裏，突然就這樣被燙死了。屍體慘不忍睹，她被燙的皮開肉綻。

我是遇到了這樣的突發事件，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工作時，指揮工對我說，“你的對講機呢？不拿對講機說話，你以後就別跟在我們後面。你來幹什麼的。來玩的？在這裏無所事事……你不拿對講機你就等着回家。這份工作你也幹不了多長時間。你來到底是做什麼？別走，聽我說……”

我被別人威脅了。工作擺爛也有人找茬，真麻煩。解決麻煩也很容易，他說什麼我也跟着說就可以了。這樣說不定還挺有趣，工作很無聊，還得跟車，他還擠出時間用言語壓迫他人，可真小人。

這樣的工作不做也罷。雖然輕鬆，但一直這樣下去一點意義都沒，這和保安一樣，但沒多餘的時間做自己的事。

工作的閑暇之餘，我注意到了一件事。除了我，其他人都戴着口罩。

應該是防止灰塵顆粒和有害氣體吸入吧。

上次還有人說了醫院發的口罩只能防止病菌感染，如果要防止沙塵顆粒，就要用工業專用的口罩。班長還發了一些口罩給我們用。

不過我對於這些話像是聞所未聞，因為戴了會呼吸困難所以就不戴。更何況自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死了就死了。反正人以後也遲早會死。只不過是死得早晚的問題。但痛苦的死去我絕對是想避免的。

聊天群里，有人對網上男扮女裝的人是同性戀這回事耿耿於懷。

我倒覺得他小題大做了。

別人喜歡什麼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戀童癖、食人族、慕殘者、雙性戀、自戀狂……世上的人喜歡的東西千奇百怪。但無論別人喜歡什麼都別太在意。你改變不了別人喜歡的事實就不妨接受。

爭論不休反而讓他們更加堅定不移的對自身愛好的喜歡。

“畜牲！”

“你這個殺人犯。”

我在努力穩定腦中的錨點，一些在腦海里混亂不堪的回憶和夢境紛紛化作無數片段，快速播放。

那些彩色的畫面一閃而過。我意識到了如今的處境。

還真是段討厭無聊的回憶。

精神值-10

看到了一則消息：我國網文作家超過2200萬。虛假成分過多。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叫作家的。就像我，根本就不算是一個作家。

只能說很多人把這一行想得太特殊了，其實網文和其他行業沒啥不同……

沒劇情想寫網文怎麼辦？這問題就和“我不懂代碼想當程式設計師怎麼辦”、“我不懂法律也沒過司考但想當律師怎麼辦”這種問題一樣離譜……要麼去學，要麼別干啊。

目前我在食堂，這裏的阿姨還在罵街，吵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還真是活力滿滿。我坐在角落裏，靜靜等待時間過去。

精神值-1

晚上我學車的時候特地把帽子放到電動車上，對父親說，“我可不想為了帽子死掉了。”

“好了……我那時沒看見你，何況倒車速度本來就很慢。”

星期五車隊裏開了兩次會議。我們是屬於物業科，102班組。一次在中午，另一次在下午。

在安全教育的會議里，我觀察了身邊的人在會議中是如何做的。

第一次會議是一群人擠在一間狹窄的集裝箱裏開會。

室內，門還關着，氣氛沉悶，呼吸困難。眾人坐在連在一起的長桌長椅上，人群里，時而發出嘆息，時而竊竊私語。

眾人無精打采，昏昏欲睡。我低頭獃獃看着地面和大門，心思早不知飄到那裏去了。

這場會議由班組長講話，他一枝獨秀，持續了半小時才結束。

第二場會議我被班長帶走前往一棟領導辦公的大樓里。

他路過我這裏，問道：“開會在海燕樓，你知道在哪？不知道你就跟他們走。

“知道了。”我見他還盯着我，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還點了好幾下頭。

他剛要走卻不放心我，回頭又對我說，“嗯，你現在跟我走。”

我沒有拒絕。因為我知道拒絕也沒好處。更讓我在意的是，他此時帶我離開說不定另有想法。

果然，我們路過兩間女子更衣室就到了地方，門上的標牌上顯示着會議室4。

會議室里，他在前我在後，依次進來。入目是一張茶木方桌，圍着幾張椅子，牆邊又是了一圈椅子，包圍了方桌邊的椅子。最前方牆上的白幕上電腦已經投屏了。

從上往下看，整個會議室佈局就是個“回”字。。

班長指了最邊上的椅子，我立刻坐下。正當我坐下，好奇打量着四周，越來越多的人進來了。

我離開這裏，在會議前事先把車上的東西全帶在身上，防止別人偷盜。

一段時間過去后，人來齊了，會議正式開始。幕布上的畫面出現了各種圖片和文字。班長開始了繪聲繪色的講解。

最外面的一圈人不是低頭看手機，就是低頭沉思，很少有人歪過頭看大屏幕。

而裏面的一圈人全都把目光投向熒幕上，看上去很認真。除了一個人是例外。坐在最中間的李經理依然在看着手機。

等拍照的時候，有人提醒李經理，他才放下手機，端坐着正視前方，裝作一副剛才在認真觀看的神情。

會議上，班長說了許多，大概半小時，可惜內容我全忘了。不然一定一字不漏的敘述一下。

廠內還有沒發現危險隱患扣分的表格，我並不在其中。

班長讓這些人說說以後的工作看法。有一人說得淺顯，不夠深刻。結果被他批評正因為沒有意識到隱患整改，才會出現在危險經歷，我們的工作馬虎不得，大家要引以為戒。

會議的最後，李經理又一次強調了安全問題，他也說了這個月工資會漲，但一定是多做多拿，少做少拿。他一手大棒一手蘿蔔，說了以後工資和現在不一樣是有原因的，比如說了廠里的預算、經費、補助、獎金……而這勁爆的消息足讓一些人激動了好一會了。

當會議里說到潤滑油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的男生髮出嘿嘿的笑聲。我頓時就明白他笑歪了。

會議一小時多才結束，我屁股坐在旋轉椅上，捂得熱乎乎。

好在我會議上沒看手機，期間有人巡視，而我一直都看着熒幕。

在會議室里，我想離開卻打不開門，直到另一個人幫忙才出去了。門應該向里拉才能開，我往外推，打不開還以為鎖了。

不知為何，我每次下班回家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