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演的
葡萄牙人講完了故事,恰好恢復了些力氣,坐回起身。
望月玄追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他們在日本生活的事?”
“當時大家都住在一起啊,”葡萄牙人說得理所應當,“逃出去的人不是身體殘疾就是精神殘疾,為了方便大家互相照應,薩繆爾拜託他朋友幫忙安排了隱蔽的住所,大家就在那養傷。”
“你見過那個孩子嗎?”
“見過幾次,”葡萄牙人摩挲着下巴略微回憶,“每次看到那小孩都是一副快死了的樣子,我們都勸薩繆爾夫婦做好節哀的準備。結果那小孩突然恢復正常,只是每天沒什麼精神,但至少心臟不會時不時停止了。”
“那孩子有什麼特別的嗎?”
“只知道是實驗體之一,沒看出什麼特別。憑那孩子的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那孩子不僅活到成年,還跟着他父親的腳印故地重遊呢。望月玄在心裏自嘲:“薩繆爾和菲奧娜是什麼樣的人。”
“薩繆爾是個狠人,”葡萄牙人面露敬佩,“那個時候聽話的囚徒每天還能出去自由活動一小會,雖然有人會在這時候交換自殘或自殺的道具,但看守們還是沒取消這一項目。那天我恰好坐在他旁邊,他問我有沒有什麼工具,我說沒有。他罵了句真倒霉,就咬着自己衣角,當著所有人面,把自己眼球挖了出來。看守都愣住了,過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制服他。”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為什麼不這麼做?”葡萄牙人反問道,“他只是壞得快了一點。”
在當時的犬舍,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被長期囚禁虐待的人多少都會沾上自虐的怪癖,以此來刺激自己的感官,感受自己還活着的同時又盼望着自己去死。
即便如此,大家大多會借用其他工具,比如石子、水、牆壁......沒人會想着親手挖出自己的眼睛,這很噁心,也太過痛苦。
當天薩繆爾就被關在了醫務室,第二天被捆着扔回了自己的房間,葡萄牙人就是被派去照顧他的倒霉蛋。
“薩繆爾是個瘋子,但他是個頭腦清醒的瘋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為了達成目的願意賭上自己的命。他說自己來救我們出去時,我們都以為那是個是玩笑。
他也是個好人,沒有他和菲奧娜我們無法離開這座監獄。我至今也不明白菲奧娜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是因為臉嗎?”葡萄牙人說完在自己的臉上比劃,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很顯然,他覺得自己比薩繆爾帥。
“但他知道自己有孩子后,做事風格也收斂了很多,至少在逃跑時,他和那個看守搏鬥后,那看守的兩隻耳朵都完好無損。”說完他把自己逗笑了。
“他還會,咬耳朵?”望月玄有點懷疑。
“他來的第一天揍了進去抓他的那些人,一個胳膊斷了,一個腿斷了,還有一個耳朵被他撕下來一半,聲音叫得比實驗體還凄涼,後面趕來支援的傢伙斷了肋骨,斷掉的肋骨戳到了肺里最後當場死亡。我們都好奇這傢伙究竟是怎麼被抓進來的,可惜那些聖殿騎士不願意透露,後來才知道他是故意被抓的,”葡萄牙人說道,“扯耳朵不是他的習慣,只是我們開慣了類似的玩笑玩笑,只要敵人耳朵沒有受傷,就說明薩繆爾沒出全力。不信你聽。”
說完葡萄人就朝着門外大喊:“薩繆爾來救我們了,被他殺的人還留着耳朵。”
“這傢伙還留手呢?”
“還薩繆爾,他都已經死了。”
“給狗看守身上寫滿般若心經,千萬不要忘記耳朵!”
外面有人應和葡萄牙人的話,巡邏的看守一路敲擊欄杆威懾,外面又安靜了下來。
葡萄牙人笑出了聲:“這幾個都還活着呢。”
看守在門外敲了幾聲,葡萄牙人立刻噤聲。
“真是個爛笑話,”望月玄說,“奧菲娜呢?”
“美女,絕對的美女,”葡萄牙人脫口而出,“那種溫柔的美女怎麼就瞎眼看上了這傢伙!如果是這種級別的美女來勸我,我說不定真的會叛變。”
他的表情有些認真,望月玄一時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從角落飛出的勺子精準命中了葡萄牙人的腦門,他跳了起來對角落的蘑菇大罵。
望月玄對着角落豎了個大拇指稱讚:“准。”
就是扔勺子時利落的動作,可一點也不像腦子有病。
“你的手指可以做動作了?”葡萄牙人像是發現了寶藏,竄到他床邊,“還能做更精細的動作嗎?”
“你再過來一點。”望月玄慫恿道。
葡萄牙人真的把頭探過來了,一張床單罩住了他,有人將他按倒在地,有人一直在狠狠地踹他屁股。踹他的人還不止一個,因為一個人不可能用兩隻腳同時踹在他的屁股上。
將他壓倒的人騎在他身上,拳頭不斷地朝臉招呼,不重,但侮辱性極強。那人一邊揍還一邊喊:“唱歌那麼難聽就不要唱了!”
葡萄牙人聽出那是癱瘓已久的室友的聲音。
這幾人出手的時間一致,收手的時間也一致,等葡萄牙人擺脫床單的束縛,所有人都坐回在自己的位子上假裝沒有參與。
望月玄沒想到另外兩個人居然也動手,下手還很重,像是對這傢伙積攢了一堆怨氣,被單上的黑腳印清晰可見。過來的速度也很快,生怕來晚了就打不着,看樣子也是積怨頗深啊。
還是說有別的隱情呢,望月玄瞥了眼角落,蘑菇此時也蹲在角落觀察他,兩人的視線剛好撞上,望月玄沖他友好的笑笑,蘑菇沒反應,還是繼續盯着他。
葡萄牙人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站起身,踩髒的被子被他揉成一團扔回望月玄身上。望月玄抓着被角抖了抖才蓋回身上。
“看樣子你早就好了吧,還躺在床上裝什麼病?”葡萄牙人齜牙咧嘴,望月玄感覺他是演的。
“別鬧,好不容易能休息幾天,”望月玄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地下不是人呆的地方,飯都不給吃飽。”
“在這裏休息有什麼意義,遲早會被帶回底下研究,直到你沒有價值為止。”
“在誰知道呢?”望月玄說得含糊,由他自己去猜這句話的意思。
一時葡萄牙人被他唬住,真以為他有什麼能出去的方法,立馬趴在望月玄床邊激動極了:“你要是真的出去,絕對不能把我們給落下了!”
“那肯定的。”望月玄說得自信滿滿,實際上他根本沒到想出去離開的方法。
犬舍看守得太嚴密了,持槍的巡查、頂樓的哨兵,排班時間幾乎沒有空隙。舍費爾得到了教訓,對看守人員對要求比以前更嚴苛。
他不能長期留在這裏跟舍費爾耗下去,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離開的辦法。
除非有誰開着武裝直升機來掃射這座島,那他說不定可以乘亂跑出去。
葡萄牙人見他陷入自己的世界沒有打擾他,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時不時拍拍床板,輕哼段小調,任誰也能看出他的興奮。
和他相反的是自律,眉頭微皺和蘑菇一起耵着望月玄,偶爾嘆口氣。望月玄總覺得他是在惋惜自己鍛煉的時候少了一種器材。
被他倆盯得發毛,望月玄索性把自己蓋得嚴實,被子隔絕了他們的視線,讓他覺得安心。
這一躺就躺到了檢查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