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日漫漫長夜裏（壹 乞丐）
錦春，錦繡繁華的南方城市再往北即是戰略要地樊陽，近日來劍拔弩張的態勢好像根本沒有影響到居民奢侈糜爛的生活。
來自北國的衣衫襤褸的旅人並不會引起多少關注，無非就是人們的笑談罷了，錦春之民富甲一方，四方之客絡繹不絕，眼前這個端坐於酒館門口的小乞丐，當然不會有什麼人關心——這座城市處處都能見到落魄的旅人。
“喂，近來帝都發生之事，你聽說過嗎？”
乞丐微微閉眼，這樣的體態可以減少消耗，他已經好幾天不曾進食了，這裏談說著大事的人們，少有人會對他施以援手，現在在他後面的兩個茶客，估計又要說說天下的奇事了吧。
“你指的是皇宮行刺一事？”
帶着斗篷的客人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對着對面的那個人回答。
“是啊，你也知道啊，現如今張將軍之子張晟一直下落不明，街坊里都傳是他計劃了這次刺殺呢！”
茶客們總是以說出對方不知道的事情為榮，顯得他們見多識廣。
“啊？不太可能吧，想張晟這樣的人，這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帶着斗篷的客人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笑容，茶客卻是沒有察覺的，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人心善變啊，誰想的到在權力的面前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嗯。”
帶着斗篷的人點點頭，好像認可了他的觀點，但是沒有再接話過去，他的眼神似乎發現了在角落的乞丐，乞丐並沒有察覺，他只知道這裏的人並沒有施捨的習慣，微微起身，抖了抖灰塵——雖然這已經無所謂了，下一個地方，他依然要繼續與這些灰塵作伴。
“繁華的錦春城也有乞人的存在嗎？”
帶着斗篷的客人輕輕說到，有意無意的讓人聽見。
“自然，越是富庶的城市越會吸引這群臭要飯的。”
茶客厭惡的吐了口唾沫，一旁的小二見狀，連忙上前踢了乞丐兩腳：
“一邊去！哪裏來的臭要飯的？還敢到這裏來？”
乞丐有些踉蹌的起身，搖搖晃晃的向著店外走去，又是一次，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了，如此被人驅逐的經歷，雖然，他還記得開始......
這是冬日的暖陽，灑在他瘦弱的臉龐，南方的冬天根本稱不上寒冷，但不知道異鄉的流浪者，究竟能不能渡過這個冬天。在陽光被身影遮擋之時，乞丐才發現帶着斗篷的客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前，按照他的經驗，這種人多半是因為好奇，玩弄他一會多半會離去，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施捨給他一點食物。
這個摘下斗篷的人只是給少年啊，十七八歲的樣子，但是有西北人的高大身形，不過哪裏的人出現在錦春，恐怕不算不上奇怪吧，這裏本來就是商人的彙集之地。
“喂，你是北方人吧。”
那個少年如此說到，乞丐是北方人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此人無非是想打開話匣子罷了，但是乞丐也別無選擇，要是和此人繼續聊天，興許可以獲得一些施捨呢。
“嗯。”
乞丐點點頭，算是對少年的回答。
“你從哪裏來？”
少年又問到。
“這傢伙是查人祖籍的嗎？”
乞丐心中如此想，但是還是答到：
“幽州。”
“遙遠的北境啊......”少年感慨，“離錦春如此之遠，流浪過來，其旅途也是無比艱難的吧，你是為什麼來到這裏的呢？”
“活命。”
這是乞丐簡潔的回答，他不打算再和少年講話，這樣只會浪費他的時間，他也很忙，這世上好歹會有樂於施捨的人等着他的。
“你手上的繭不會騙人的，那不會是乞討討出來的，而是拉弓拉出來......”少年低聲指出了乞丐過去......最起碼曾經是用弓的好手，“活命不該是這樣活着的。”
少年把手中打包的肉遞到了他的面前，乞丐只是搖了搖頭，伸出手......
一把打掉了少年手中的肉，看着少年，眼中似乎有着憤憤不平。
“你懂什麼......”
乞丐轉身離去，異常決絕。
“哦，又讓人跑掉了呢。”少年的身後突然竄出來一個白衣公子，輕笑數落着少年，“此人可是高手，你這種習武的人，應該比我更懂吧，你應該多迂迴迂迴，先要了解他的一切，再對症下藥，知道嗎？”
“楚天明你說的輕巧，按照你的說法，我們簡直是要把他當成工具而不是朋友，不誠心以待人的人，也不會讓別人誠心相待。”
張晟有些氣憤的說到，這是他們來到錦春的第二個月，已經入冬了，任憑楚天明如何畫餅，他們還是在這市井中鬼混，聽到的還竟是些“張晟弒父”之類的街坊傳言。
“你要極端點說，把他們當成工具也不是不可以，你看我們干買酒的生意，不也是把那幾個掌柜當工具用嗎？”楚天明晃了晃腦袋，又拿出了一紙文書，“近來偏遠地區叛亂，錦春節度使魏貴生病危，商會召集雇傭兵平叛，說起來也是錦春地區的傳統了......”
“你真是......”張晟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不過如今，顯然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你叫楚月夜，我叫張方圓？”
“你覺得方圓方圓，自成方圓不好聽嗎？”
楚天明笑了笑，慢悠悠的說。
“隨便了，我們的錢能召集多少人馬啊？”
張晟到現在還是有些激動的，畢竟他們馬上就要組建一支自己的武裝力量，雖然張晟率領過天水的大軍，但是終歸被各種掣肘，按照楚天明想法，現在在錦春用錢組建一支傭兵，無疑是最佳的選擇，可是他們積攢的財力，究竟能不能組建一支像樣的軍隊呢？
“人馬？只有人沒有馬，幾十個街頭混子，一群無組織無紀律的烏合之眾，已經是極限了，而且還得靠我一個一個遊說（忽悠）他們。”楚天明的調侃語氣好像到此為止了，下面的話，他卻是很認真在說的，“但是我相信你，接下來是你的領域了，天水的軍事天才，可以把這樣的部隊，變成一支強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