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破傷風之箭
霧氣瀰漫，遮擋住前方的視野，只有腳步聲漸行漸遠。
“跑得真快啊……”
向恩感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身影向右一拐，撞過鋪滿乾枯枝丫的林間，硬生生撞出一條小路，繞過毒氣蔓延之地，腳步匆匆繼續追擊。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
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嘭——嘭——”
前方的獵物急速飛奔，他們幾乎是跳躍着行進，每一次落地時，都觸發一道沉悶的碰撞聲。
突然，向恩停下腳步，抬手捋過耳旁的碎發，注意到統一的聲響分成三份，朝着三個不同的方向繼續狂奔，不由雙眼微眯，臉上露出古怪之色。
這是什麼情況？分頭逃跑嗎？
遇到強大的敵人時，實行分頭逃跑的策略，同一時間內，敵人只能追擊其中一個，無瑕顧忌其他人——不過，眼下的情況不太一樣。
三個人里，只有一個朝着下山的路跑去。
另一個，腳步越跑越遠，已經到了他聽覺的範圍之外。
至於，最後的那一個……正朝着向恩現在的位置一路狂奔，像是迫不及待的奔向死亡一般。
他摸了摸下巴，靜靜等待起來，手中傘劍無聊地挽了一個劍花。
不多時，一道身影破空而來。
在距離向恩近百米之時，猛然衝刺起來，身影快若閃電，擁有着一種非同凡響的靈敏迅捷。
此人身形瘦削，面容極具特點，眉骨凸起，雙目深深凹陷，鼻子更是高聳到幾乎可以戳破雲層，鼻樑處彎曲向右，下方沒有嘴巴，只有密密麻麻的一把長鬍子，彎彎曲曲垂到前胸。
他雙手向前伸出，赤手空拳，沒有任何武器，像是一隻貓科動物，使用鋒利的爪子朝着向恩裸露在外的脖子刺去——
“錚——”
一道金屬碰撞聲響起，於林間盪出悠長的迴音。
傘劍擋於身前，憑藉劍身反光，向恩注意到對方手上套着一對手套，顏色近乎肉色，細節處透出一股老舊的氣息，沒有任何光澤，連他在胡德靠近前，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對利器。
“錚錚——”
向恩連擋了兩下，被近在咫尺的聲音震得頭暈目眩。
奇怪！
胡德的力氣不算大，身手上也只有敏捷一個優點，偏偏在短暫的交鋒中，竟讓他有了一種落於下風的感覺。
他的視線落到胡德的雙手的手套上，敏銳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哪怕這對手套是由金屬製成，也不至於在碰撞間發出如此劇烈的聲響。
電光石火間，向恩一腳向上踢出，正中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眼見胡德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一劍偏轉，劃在胡德手腕處，如庖丁解牛一般輕輕切下整個右腕。
疼痛還沒來得及傳達，又是一腿正中腹部。
“啊！”
胡德痛呼着向後連步倒退，直到七八米外，巨力帶來的慣性才徹底消失。
向恩沒有在意胡德，彎下腰，伸手朝地上的右腕撿去，有些好奇地道，“這應該是一件靈性物品……”
話說到一半，聲音頓住。
他偏了一下頭，手指向上一握，指尖抓到一支長長的羽箭，仔細一看，鐵制的箭頭銹跡斑斑。
這是一支破傷風之箭。
向恩頗為輕鬆地想着，轉頭看向箭射來的方向，隱約間注意到一個人影，立即判斷出對方的身份，應該是那個差點失控的隊長。
“哪來的弓箭？”
之前，他可沒有在隊長身上看見長弓和箭筒，下意識看了一眼天空，扎卡里依舊高高掛在天上，難道是這一位暗暗提供了幫助？
正思索間，一支支羽箭化作“箭雨”襲來。
每射一箭，隊長便快速轉換位置，每一步，都讓他更加接近向恩所在的位置。
這樣的行動，不像是弓箭手。
將一般的弓箭手，和此時的隊長易地而處，肯定會選擇拉開距離，不僅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更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弓箭的力量。
不過，隊長本就不是一個弓箭手。
剛剛和劍客分開后，他立即找到自己進山時走得那一條道路，細心至極的沿路尋找，終於尋到一具已經凍僵的屍體。
準確來講，是一個完整的案發現場。
約翰面部朝下摔在雪地上，胸口處一個貫穿心房的大洞，紅彤彤的心臟凍成冰塊，被屍體壓在身下。
鮮血飛濺至附近的樹榦上，呈現噴射狀。
唯獨有一棵樹，明明位於最正中的位置，卻沒有沾上一地血液，應該是約翰的心臟被貫穿時，正好有人和約翰面對面，擋住了後方的大樹。
——是誰殺了約翰？
瓦希恩山脈遍地危機，一向是個忌諱之地，普通人是絕對不會進山的，但是這裏的危險，是森林中的野獸，是傳說中的惡靈怨魂……
會使用這種手法，也有能力殺死約翰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他們此行的目標。
明了一切時，隊長撿起長弓和箭筒，心頭的懊悔幾乎衝破一切，然而，過去無法更改，已經死去的人無法復活。
本應該由約翰承擔的責任，現在落到他的身上。
“只有這點能耐嗎？”
一道聲音驚醒回憶中的隊長，他再度搭弓射箭，注意到箭筒中的箭所剩無幾，依舊沉着冷靜，沒有半分慌張的模樣，始終維持着步步向前的行動。
咻咻咻——
直到箭筒里只剩下一支箭時，隊長重新背上長弓，抽出長刀，鋒利的刀刃上，橫着一道細細的紋路。
哪怕知道敵人的強大，他仍然毫不猶豫、一往直前！
“嗯？”
向恩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對面的隊長明顯燃了起來，簡直像是某些影視作品中的主人公，面對危機時突破心結的情節。
而他，就是那一個無惡不作的反派角色。
話說回來，這樣的既視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比如對方的團隊兄弟情深情比金堅什麼的，而他的團隊裏儘是一些拖後腿的搞事精。
他不禁嘆了一口氣，加重力道，指間握緊傘柄，甩去劍身沾染的血霜，用判決般的口吻輕聲說道，“速戰速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