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墨玉

劉璐有個妹妹，叫劉雯，小她四歲，在市裡中學工作，是一名音樂老師，也是個小美人，學校里大家都喊她小劉老師。她身材雖說小巧玲瓏，但是身材又有藝術人該有的風采，一頭及腰的長發像瀑布一樣披下。皮膚和姐姐劉璐一樣白皙可人。長長的睫毛隨着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盧磊每次看到她都會覺得她像是從RB漫畫中走出來的女主角，她的一顰一笑總會牽動着周圍每一個男人的心。就是這樣美的女人卻有一個嚴重錯誤的身體缺陷，那是一個不可能和美女聯繫在一起的詞語。“一口黑牙”。如果說姐姐是位鑲金牙的美人，那妹妹就是位一口含着墨玉的美人。

這“墨玉”就是四環素牙又稱染色牙，是四環素族藥物引起的牙本質着色。如果一個小孩子在牙齒髮育鈣化期服用了四環素類藥物，就會因為藥物造成牙齒硬組織的礦化抑制，輕度的話牙齒變色，釉質發育不全，嚴重的話牙齒呈黃色、灰色或灰黑色。

話說在這個小城裏70年代出生的人，很多人的牙齒都留下了終生難忘的遺憾，那就是他們的牙齒是這種“四環素牙”，特別是在政府機關上班的家庭，或者在醫院工作人員家的孩子大多數擁有這種牙，那家孩子小時候都愛生病，但是以前孩子多，有點發燒拉肚都是喝點熱水休息休息自己扛過去，醫院的條件也很一般，沒幾個人會打抗生素。到了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家裏孩子開始少了，條件也比原來好了，孩子生病了都會去醫院兒科看病。那時候就有了四環素這個神葯抗生素，發燒咳嗽拉肚什麼小病的，吃兩天葯就好，又不用像青霉素一樣做皮試打屁股針，小孩子哭天喊地的，只用嘴一張水一咽，這小小的藥丸自然下肚，簡直就是小朋友的救星，父母的神葯！一時間四環素還有同類的土霉素、金黴素那是供不應求。不是所以人能拿到的。家裏有關係的才能拿到葯，甚至家裏常備。而那些家裏條件好的，子女漂亮的也比較多。如此一來這七十年代的美女幾乎鬧得全軍覆沒，牙齒也成了這代人最典型的特點和心中永遠的痛，終身為“齒”而煩惱。在往後的不得不為“齒”不斷的看牙醫，不斷的投入金錢和精力。她們也是最能見證了小城口腔技術的變遷。

要說男人頂着一口黑牙還覺得是抽香煙引起的酷勁。但是如果一個膚白貌美的年輕女子有着這樣一口墨玉般的牙齒，實在是沒辦法留下美好笑容。如果僅僅是身體上的缺陷也就罷了，然而現實中因為這樣的牙齒問題給很多女孩子在擇業、擇友上帶來的不小的痛苦。後來世面上出現各種各樣的牙齒美白產品，無一例外不是為四環素牙患者準備的，他們的適應症中都會加上四環素牙的字樣，治療四環素牙簡直就成了口腔科的招牌。一代人經歷的痛苦和對擁有一副美麗牙齒的渴望，應該這個年代美人特有的悲哀。

國家1982年衛生部發出藥品淘汰中規定，兒童換牙期前禁用四環素、土霉素製劑，這樣也讓70后“四環素牙”這代人的牙齒成了空前絕後。

劉雯的牙齒就是這樣的四環素牙。父母在上面從政，家裏條件好，小時候家中會常備一些藥物。這四環素自然是在其中。劉雯是35周出生的早產，身體底子薄，小時候時常愛生病。她又是兩老的老來得子的小女兒，生得又好看，像個洋娃娃，從小在家中受寵。五六歲開始，每次她生病發燒，都會用這種四環素片。

齒是種特殊性組織，鑲嵌在上下頜上，如果拍照全景牙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潔如的牙齒是人們的最愛，它象徵著純潔暇。其實齒的本為微黃，切緣是釉質最厚的部位，具有定的透明性，牙齒中間部位帶有淺黃，牙齒頸部和牙齦交接位置顏色會稍深些。微黃的齒與黃種膚相協調，而白種人更喜歡雪白而整齊劃一的牙齒。

小劉老師因為小時候服用的四環素次數比較多，四環素對她的牙齒染色很深。她小時候的乳牙又整齊又潔白，加上皮膚白皙，顏值又好，自然是周邊叔伯阿姨嬌寵的對象。換牙的時候她也非常小心，家裏人教她不能用舌頭舔新長得牙齒，她也照做，讓她不能吃甜食，她也放棄自己最愛的雪糕巧克力。想不到換牙以後所有的牙齒雖然是整齊劃一，顆粒均勻，但是這顏色確是黑黃色，是一種由內向外透出來的色澤，在牙釉質半透明的映射下，猶如墨玉一般。牙齒剛長出來的時候，是一種黃中泛褐色，時間越長，牙齒的顏色越深，在她十八歲的時候，牙齒已經是由內向外的透露出黑色。但是牙齒的形態和結構卻完整如常人一樣。

也是因為這樣一口牙齒，讓她內心飽受委屈。論相貌她一定是學校里的魁首，論才華她是音樂學校畢業的正牌老師，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但是就是因為這樣一口墨玉的牙齒，她沒辦法走上最高的舞台。多年的壓抑只能讓她內心對牙齒的怨恨無處發泄。

她會去市裡新開的歌舞廳喝酒，站在歌舞廳的舞台上展現她優美的歌喉和曼妙的身材。在歌舞廳昏暗的燈光下，五顏六色的燈光在廳內搖擺，人們都在把酒言歡。看着她的身姿挺着甜美的歌。

一首楊鈺瑩的《茶山情歌》，正是劉雯最拿手。那些身着西裝，穿着皮鞋，打着領帶的男人們像從剛脫下灰呢子，藍布衣，白底黑布鞋的時代走出來一樣。交誼舞成了城市裏最熱門的運動方式。劉雯那黏黏的膩膩的情歌，唱的人心生蕩漾。這歌聲也讓她成了歌舞廳的常客。白天在學校教音樂，晚上在歌舞廳唱歌。這事很快就在學校里流傳起來。

凡是見到過她的男人一定會為她着迷！在學校里，體音美是不被學校重視的副課，當然不是老師教的不好，說白了也只有一個原因，考試不考！

父母送孩子讀書，要的就是看將來考大學的，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從小學到高中，十二年的學習就為了這最後高考的一矢中的。多少學子多少家庭都指望知識改變命運的時候就在自己身上發生。

女孩子的心性在讀中學這段時間裏是變化最大的，就像歌詞裏的說的，女孩子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劉雯小時候那麼玲瓏可愛，被人嬌寵。讀中學以後正是換完牙了，一口潔白的小碎玉被一口發著暗光的墨玉所替代。讓天真無邪的笑容徹底從她臉上消失殆盡。成了人們口中的“冷美人”。大人們聊起劉雯的時候，常常會說，這孩子長得真俊俏啊，可惜就是牙齒不好看。同齡的男生第一次看了她也是雙眼放光，但是她一張嘴說話，立馬興緻全無。都說她那牙齒就像抽大煙的。小孩子看了她都會覺得這位美麗的老師該有多喜歡吃糖，她一定是不刷牙才會有這麼黑黑的一口蛀牙。

剛開始劉雯還會跟別人解釋一下自己的牙齒是四環素牙，不是蛀牙。後來慢慢的她已經厭煩了這種解釋和嫌棄的眼神，“牙齒”這兩個字已經成了禁語。誰要是在她面前提起這兩個字，只會得到她的一個白眼。她不再解釋自己的牙齒為什麼是黑色的，也不再有燦爛的笑容。白皙的臉和淡然的面孔會讓人看到一個高冷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