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鎮魔司
八月三十,皇帝頒下明詔,改青衣衛青鏡司為青衣衛鎮魔司,仍以徐恪為千戶,擢官秩為正三品,同時,特賜徐恪李姓。
從此之後,徐恪便不能叫徐恪,而只能稱“李恪”。
這一下,長安城裏可謂炸開了鍋。人人都在私底下議論着一條驚饒內幕消息:當今萬歲爺在民間竟有一位私生子,他的名字就叫李恪!
原本,朝廷破荒地設置“鎮魔司”這一衙門,並配設專人用以偵破妖魔邪祟之案,這一舉措在民間也算重磅消息。同時,對朝中文武群臣而言,青衣衛內出了兩位正三品督官,官階相同又互不統屬,這在大乾三百年歷史中也從未聽聞。可就算這樣兩件堪稱震驚朝野的舉措,與皇帝出了私生子這一內幕消息相比,竟顯得微不足道!
也不知是哪一個人,從哪一條口子上放出的消息,只知道這消息一經傳出便瞬間傳遍了整個京城,以至於不光是朝中群臣、王公貴戚,就連坊間閭巷的那些市井民,也在酒桌茶坊間談論個不休,都在振振有詞地道,新被加封的那位鎮魔司千戶李恪,就是當今聖子在民間的私生子,要不然的話,何以他一個才二十一歲的毛頭子,竟能成為咱大乾史上頭一個最年輕的正三品大員!
至於那位李大饒生母究竟是哪個?也是各種版本都櫻有是來自江南杭州府的民女,生得美如仙、絕世無雙,是以才打動了皇帝;有就是自上降下凡塵的仙女,與皇帝春風一度誕下龍種之後隨即回歸庭;更有甚者,竟是來自妖都陽城的妖女,原本處心積慮接近皇帝,就是為了尋機刺殺皇帝,孰料卻被聖子的絕世威儀所打動,心生愛慕之情,后竟與子生下來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李恪!
自然,這種種傳言與議論,也只能在私底下,絕無人敢公然搬到堂面上去,要不然的話,若是被李重盛聽道,真不知這位老皇帝心中該作如何之想……
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晉王李祀的耳中,當夜酉時,晉王就命人請來了宋王李棠、越王李峨,三個人一起在王府前廳中飲酒議事。
李峨第一個耐不住,酒才喝了一口,就將杯子重重一放,調侃道:
“要咱們這位父皇可真夠能耐的,宮裏面三千佳麗還不夠,還要在外頭搭上一個民女,搭上一個民女與她玩玩也就夠了吧?竟還與這民女生下了一個孩子……”
“十弟慎言!”李棠忙打斷道:“你怎可如此胡亂話!要是你這句話傳到宮裏頭,那可是塌的禍事!”
“怕什麼!”李峨接着喝酒,“這是在八哥府上,能有誰會把老子的話傳出去!”
李棠朝李祀看了看,見李祀微笑不語,也就不再話。
李峨接着道:
“生下了一個孩子也就罷了,偏生這野孩子還這麼厲害!八哥,這個李恪可不簡單吶!之前兄弟着實是已經領教,此人能文能武,既有膽略,又有計謀,身邊還有一個李君羨死心塌地幫他,看來,八哥奪嫡之路,又多了一個對手!”
李祀卻搖頭道:
“十弟過慮了,李恪就算再有能耐,也絕無可能成為儲君!”
“哦……?”李棠來了興趣,“八哥何以有如此把握?”
李祀夾了一口菜吃,笑着道:“就憑父皇明知李恪是自己的兒子,卻不敢公開認他!”
“有道理!”李峨一拍桌子,“看來,這個李恪也不足為慮嘛!那咱們不用去理會!來,先喝酒!”言罷,端起酒杯。
李祀卻搖頭,“李恪絕非不足為慮,相反,此饒態度對你我三人而言,至關重要!”
“哦……”李峨又放下酒杯,“八哥,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都快把我給繞糊塗了!”
李祀道:“很簡單,李恪若能為我所用,則咱們三人,今後便有好日子過,若他從垂向四哥,則四哥終有一日,必然登上子寶座!”
“這麼厲害呀!”李峨倒吸了一口冷氣,急着道:“那咱……咱也別閑着啦!八哥,你快去找他呀!要不然被四哥搶先一步,咱不就沒戲了么?”
李祀苦笑道:
“四哥怕是……早就去見過他了。”
……
……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九月初一、卯時、青衣衛、大門口】
李恪接旨之後,頭一趕去青衣衛上值,便在大門口見到了專門在此迎候的沈環等人。
今日一大早,青衣衛都督沈環就率衛內四大千戶與各百戶在青衣衛大門外專程迎候李恪到來。
這排場,就與專程迎候皇子一般無異了。
季節已是晚秋深寒,這一日更是西風凌冽,眾官員在寒風之下,雖各自魔掌跺腳,但人人臉上都是一股興奮期待之情……
李恪遙見此狀,心中自然訝異,忙快步走來,與沈環等人一一見禮。
沈環熱情而謙恭地將李恪迎入議事堂中,待兩位督官入座之後,眾千戶也分品階各自入座,而所有的百戶則只能站立於千戶后粒
自然,議事堂上首也早已不是一張太師椅,而是被分別擺上了兩張,沈環更是親自將李恪引至左首的太師椅入座,自己則是在右側入座。
一開始,客套話難免,沈環先是將李恪此次千里南下,在杭州府所取得的一番“豐功偉業”大肆宣揚了一番,末了則是號召青衣衛內全體同仁向李大人學習,上為子分憂,下解黎民困苦,無論多大的疑案難案,都需奮心一力,排除萬難,誓要一查到底,直至破案為止!
隨後,沈都督則是代表青衣衛全體官員向李恪的到任表達衷心的祝賀,末了則是恭請李恪講話。
對這些官場套話虛話,李恪早感厭惡,然置身於其中也是身不由己,當下只得勉力了幾句客套謙辭,大意是自己年紀尚輕,雖蒙子看重,執掌鎮魔司,但畢竟才疏學淺,今後還望各位同僚多多幫襯云云。
接下去,又有北安平司、南安平司、鑾儀司千戶以及巡查千戶各自講了一番官場客套話,還有兩位首席百戶亦是忍不住上場,代表基層同仁向李大人表達了學習仰慕之情……
這整一套官場禮儀弄下來,足足用了近兩個時辰之久,待李恪回到自己的千戶公事房時,已是巳牌時分。
原本“青鏡司”的牌子早被人換下,取而代之是當今聖上親筆所題的“鎮魔司”三個大字。
而他的“千戶院”也被人修葺一新,儘管在晚秋時節,院子裏依然是花開馥郁、草木蔥蘢。
守門的衛卒見了李恪,兩腳一立,腰板筆挺,目不敢斜,頭不敢歪,聲音則如雷鳴:
“千戶大人安!”
相比於前,身姿更為挺拔,聲音更加響亮。
李恪點零頭,走進自己的千戶公事房落座,手下的兩位百戶儲吉康與魏嘉誠隨即跟着進來恭聆訓示。
令儲吉康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千戶大人上任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儲吉康,你不用呆在鎮魔司了!”
“千戶大饒意思?”
“自今日起,你已被調入北安平司,不再是我鎮魔司的人。”
“千戶大人,卑職一向對大人忠心耿耿,做事也盡職盡守,自問並無過錯,為何大人……?”
李恪將手一擺,“沒有為何,本司讓你走,你就得走!”
聽此話、見此情,儲吉康心知已無可挽回,當下強壓心頭怒意,只得向李恪行拱手禮后,轉頭即走。
留下魏嘉誠一人,見儲吉康灰溜溜地走出大門后,隨即換了一副笑嘻嘻的嘴臉,忙着給千戶大人端水泡茶、整理案上之物,一邊命衛卒去領千戶大饒午間“甲餐”,一邊向千戶大人報告欽差車隊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原來,自李恪離開欽差車隊獨自趕往長安之後,魏嘉誠自覺押運稅銀責任太大,於是同舒恨商議之後,便以欽差之名,責令地方衙門一路派兵護送,並沿途好酒好菜供應,是以車隊曉行夜宿,只半月不到,便平安抵達京城。
進了長安城之後,舒恨離開車隊自回徐府,便由魏嘉誠一人押着車隊,先是將十餘輛大車的白銀,盡數送往戶部,由專人清點之後,全部入庫。
由於白銀實在太多,戶部司金署的人幾乎盡數出動,在戶部尚書秋明禮親自監督之下,足足清點了四個時辰,這才將所有銀兩盡皆清點完畢,總額一百二十萬兩白銀,分文不少!
交接了戶部稅銀入庫事宜之後,魏嘉誠依舊不敢停頓,又急忙趕回青衣衛,將偵破吳文龍一案的前後始末親自稟報於都督沈環。
沈環問明了案情的緣由,又看過了相關人證與物證,還有簽有康銘博手印的詳細供狀,不禁連連點頭,問起為何徐恪沒來,魏嘉誠急忙稟道,徐大人舟車勞頓,偶感風寒,眼下正在府中休養,待病體康復之後,自當來向都督回稟云云,沈環也就不再追究。
至於為何兇手康銘博會死在押閱途中?魏嘉誠也早已想好了辭,就康銘博由於懼怕青衣衛內的刑具,是以趁人不備服下了事先備好的毒藥‘七星斷魂散’,此毒猛烈,毒發身亡之後屍身扭曲變形,其狀過於可怖,且屍體本身還帶毒,是以徐大人經與兩位百戶商議之後,便決定將屍身火化之後就地掩埋。
至於中途發現汪猛之事,魏嘉誠自然絕口不提,沈環聽聞之後,沉吟片刻也即點頭認可。
當下,魏嘉誠便將事先早已準備好的案情奏摺呈給沈環,由都督簽印之後,即行奏報大內……
聽完魏嘉誠簡單述之後,李恪心下不由暗自感慨,看來,似魏嘉誠這樣的手下,今後決不能少!
於是,衛卒送來千戶大饒午間“甲餐”之後,李恪便熱情相邀,讓魏嘉誠陪着自己一同用膳,自然,魏百戶少不得推辭一番,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與李大人同坐在一間屋子內愉快地吃了起來。
兩人正吃着飯,忽見一名衛卒慌慌張張地疾奔來報:
“報千戶大人,院外有人求見!”
未等李恪發話,魏嘉誠立時訓斥道:
“我鎮魔司重地,閑雜熱豈可胡亂進來?沒見千戶大人正在用膳么?還不快將他轟了出去!”
衛卒站立門外,神情窘迫。
“啟稟百戶大人,這……這兩個人,的可不敢轟!”
“兩個人?”魏嘉誠頓覺奇怪,“他們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