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7 跳動
空蕩蕩的蝙蝠洞回蕩着那個男人的咆哮,他雙眼裏的血絲刺痛了克拉拉。伴隨着他的失控，鏡頭很快就被切換了。
是小丑導致了這場爆炸，克拉拉關閉了那段視頻。你必須冷靜下來，她對自己說,克拉拉,這是個平行世界,她試圖說服自己。
所以那些人都死了,大都會裏居住的一千一百萬市民。克拉拉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她曾聽過這些人的心臟和她一起跳動。那是她才剛到大都會時候的事情了，從來沒有長時間離開過家的小鎮少女被迫適應着大城市的快節奏生活。
這對於克拉拉來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都會的噪音和斯莫威爾小鎮不是同一個級別的,哪怕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或者瑪莎的心跳聲上也不能避免那些吵鬧闖進她的耳朵里。而且道路上摩肩擦踵的人們也讓克拉拉不得不提起十一分精神,她保持着生物立場，好讓旁邊的人不發現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一塊鐵板上。
但是在某一個瞬間,克拉拉曾放開過她的超級聽力。那是一個傍晚,她剛從大都會大學裏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裏,在走廊上遇到了那對剛搬進來的夫婦。
“你好，你是住在隔壁的肯特小姐吧？”他們擠在狹小的走廊上,克拉拉看見那對夫婦的女兒站在他們的小腿後面偷偷探出頭看着她。
“對的。”克拉拉打開門把手的動作僵硬了一瞬,她那時還不怎麼習慣和陌生人單獨相處，她總是給別人帶來危險，所以她更喜歡把自己埋在人堆里,“有,有什麼事嗎？”她縮着後背,將肩膀耷拉下來，扶着臉上那副醜陋的黑框眼鏡問。
他們相視一笑，不是克拉拉最熟悉的那種嘲笑,而是最常掛在大都會人臉上的那種友善的笑容。克拉拉記得他們的名字，是大路上隨手一抓就一大把同名的布朗夫婦。
“我想我們給鄰居準備了一些禮物。”布朗夫人笑着把手裏面用黃色紙袋裝着的曲奇餅乾遞給了克拉拉，“我希望你會喜歡。”
熱騰騰的曲奇餅乾在鋼鐵之軀的手心裏發燙，克拉拉抿了抿嘴唇：“……謝謝。”她關上了大門。
克拉拉聽見布朗夫婦的女兒小聲地在房間裏問他們：“媽媽，那個大姐姐不喜歡我們的禮物嗎？”
不，她很喜歡，克拉拉在自己的房間打開了那份曲奇，她咬下了上面的巧克力醬。她不是故意偷聽鄰居對話的，但是偶爾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超能力，特別是他們之間的那面牆哪怕在正常人類耳朵裏面隔音效果也很糟糕的情況下。
“沒有。你怎麼會這樣問呢？”布朗先生蹲下來抱起他的女兒。
“她看起來並不開心。”小女孩捏住自己的裙擺。
“萊拉。”布朗夫人嘆了一口氣，“我們不能……”
“咚咚咚。”
“你好。”克拉拉敲響了布朗夫婦的門，在他們驚奇的眼神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臉蛋，“這是回禮。”她把剛從斯莫威爾小鎮烤箱裏出爐的蘋果派遞給了他們。
“你們的曲奇很好吃。”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從斯莫威爾小鎮到大都會不需要花費克拉拉的多少時間，隔壁傳來的歡笑已經支付了克拉拉的路費。她靠在窗檯的柵欄上看着一望無際的星空，隔壁布朗一家正在一起享受那個蘋果派。
“媽媽，好香。簡直就像剛出爐的一樣。”
“親愛的，我可沒想到我們的鄰居有這一手，我還以為這個年紀的……”
“全是外賣披薩？收起你的偏見。肯特小姐可不是那種人。”
其實也不全是，克拉拉心虛地看了一眼角落裏面堆積起來的披薩外賣盒。她輕笑一聲，悄無聲息地放開了超級聽力。
整個大都會的聲音都在她耳邊響起，克拉拉閉起眼。她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身上，她選擇傾聽了他們所有人的聲音。
家人團聚的歡笑、辦公間霹靂吧啦的鍵盤聲、還有流浪漢喝醉酒發出的咕嚕聲……皎潔的月光照在克拉拉的身上，她聽見了整個大都會人的心跳和她一起跳動着。
噗通，噗通。
克拉拉第一次在這座城市裏感到了久違的安寧。
但現在，她再也不能聽見那些心跳了。因為他們死了，大都會毀於昨日的爆炸。這座尚不屬於克拉拉的城市，已經失去了能看見明天太陽的機會。當太陽如同以往一樣照在大都會的廢墟上時，已經沒有人再稱呼它為明日之城了。
“這都是我的錯。”克拉拉睜開眼睛，她痛苦地扶住鍵盤，電腦上留下了一段亂碼，“這全部，都是我的錯。”如果她能恢復能力的話，如果她能在爆炸前的那一刻救下了他們的話……
她垂下頭，突然看見了那枚黑色的戒指。“克拉拉。”如果布魯斯在這裏他一定會這樣說，“你不能救所有人。”
我可以的，克拉拉把那枚戒指拔了下來放在桌子上。她可以救下所有人，她不知道這個系統的極限是什麼，但是既然它都能穿越平行世界，克拉拉就相信它真的能像《土撥鼠之日》裏一樣穿越時空。
必須弄明白時間循環的真相，克拉拉把自己從糟糕的情緒里□□，她需要行動起來，而不是在這裏自怨自艾。
這個世界還存在着希望，而克拉拉會找到它。
昨天八點一十七分十三秒，大都會市發生了爆炸。而現在克拉拉處於的時間是事件發生后的第一天傍晚，時間循環的關鍵點並不是一十四小時了。她這次的特殊狀態“異界降臨”也讓克拉拉很在意，克拉拉想起了她醒來以後看到的那個箱子還有路易斯提到過的實驗室，或許順着這個能找到一些線索。
她在蝙蝠電腦里輸入了關鍵詞，終於在一份文檔裏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資料。照片上的克拉拉穿着白色的緊身實驗服，從額頭上留下來的鮮血遮住了她的大部分容貌。
“大都會爆炸后救援隊找到了被關在柜子裏的人類，初步估計是某個實驗室的產物。柜子代替她承受了大部分的爆炸衝擊，表面已經全部損毀。”
“實驗室的材料全部損毀，為了調查她的身份，移交給正義聯盟。”
“……”
“正義聯盟處於緊急狀態中，已把她轉接到蝙蝠洞，由羅賓負責相關事項。”
看來現在是由羅賓來負責她，怪不得她一覺醒來就見到了達米安。但是調查並不順利，實驗室裏面的所有東西都被爆炸毀了，從達米安的表現來看他也沒找到什麼關鍵的東西。
“正義聯盟？”克拉拉皺起眉頭，“這是什麼？”之前的那個大都會市民嘴裏說的“超人”她也很在意。
她搜索了正義聯盟，當她準備按下回車鍵，一陣涼意從克拉拉的後背傳來。她的手指僵住了，克拉拉熟悉這個味道，是義警的盔甲的鐵腥味。下一秒，她的手被反鎖，頭被砸向了桌面，克拉拉感覺自己額頭的傷口一定再次破裂了。
“真讓我意外，懷特。”
達米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剛回到蝙蝠洞。蝙蝠俠忙着處理超人的事情，而夜翼正在代替他在哥譚夜巡。他原本是和夜翼一起的，直到他們因為超人的事情吵了起來，夜翼不贊同超人殺死小丑的做法，而達米安和他相反。
他在被警察發現夜翼和羅賓打起架之前跑了回來，卻沒想到在蝙蝠洞裏面抓到了正在使用蝙蝠電腦的克拉拉。
“是誰派你潛入蝙蝠洞的？”達米安威脅道，“你最好在我耐心耗完之前開口，我可不介意讓你少幾片指甲。”他能想到不下十種方法讓夜翼和蝙蝠俠發現不了她身上的審訊痕迹。卡里棍劃過克拉拉的手心，見到克拉拉反射性發顫的身體，達米安補充道。
“好好想想，懷特。我剛剛說的只是個開始。”他手裏的卡里棍順着克拉拉的後背滑到脖頸，用它抵住克拉拉的後腦勺，“我會的可比你想的要厲害。”
達米安輕鬆地壓制克拉拉的掙扎，他的眼睛掃過克拉拉正在搜索的東西——“正義聯盟”。居然來蝙蝠洞盜取正義聯盟的資料，看來他之前低估眼前這個人的勇氣。他視線微微下移，在桌子上那個戒指前停了下來。
克拉拉被捆了起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達米安拿起了那枚戒指。
達米安摩挲着那枚戒指，他毫不猶豫地把它放到了蝙蝠電腦前的掃描機里。他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擊着，一行行蝙蝠洞的代碼出現在屏幕上。
完蛋了，克拉拉看着前方那個陷入沉思的人，她要怎麼解釋自己這枚戒指從哪裏來的？好好想想，克拉拉，你一定能想到的。
定位、通訊器、還有蝙蝠洞的權限……達米安摸着下巴的手指停了下來，還有這種熟悉的手法，他敢肯定這枚戒指和蝙蝠俠脫不了干係。他想起了下午被迪克打斷的那場審訊，那個原本只是猜測的想法浮上了他的心頭。
達米安用卡里棍抵住克拉拉的下巴，讓她被迫抬起頭來仰視着他。
“最後一個機會。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