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情義
星期ri中午，我和社團的法律顧問一起去看望鐵哥。
此前已經託過關係，所以進入看守所之後，終於得到了會見的機會。
鐵哥面sè蒼白，頭髮白了不少，身上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看來在這裏過得並不好，神情還算淡定，目光中隱隱有些彷彿怒火一樣的內容。
江湖人士進入這裏之後一般都不會被虐待，除非遇上仇家，沒有特殊情況發生的話，無論那條道上的人都要給幾分面子，鐵哥在本市有些名氣，想來不至於挨揍，但是目前看起來，顯然也沒有受到優待。
法律顧問小聲與鐵哥交談，基本就是在交頭接耳，我就在旁邊站着，卻什麼都聽不到。
這個可以理解，社團有許多秘密，而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兄弟，這個從平時領的薪水就可以看出來，我的收入基本就是最低的那個檔次。
鐵哥說了些什麼，法律顧問連連點頭，然後她又對着他的耳朵嘀咕了一些話，交流始終以這樣的方式進行。
我打了個哈欠，心想早知如此，還不如約女同事阿英去開房，只要我開口，估計她一定會答應，因為我從她的目光中分明看到了無法掩飾的yu望，很強烈的樣子。
稍後，鐵哥像是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臉上出現歉意的笑容，低聲說：“小丁，我對不住你和其它的弟兄，本來可以多發些獎金和薪水給你們，讓大家生活得更好些，但是我一心只想着如何把生意做大，利用手頭的資金賺到更多，導致你們沒能夠分享到成功。”
他確實成功過，但是現在——基本就是一團糟。
想必他還隱藏了一些資本在外面，不知道是否可以分一點給我，現在我很不寬裕，工資基本入不敷出。
我卻說：“這沒什麼，我能夠理解。”
鐵哥：“等我出去，希望你繼續跟着我一起創業。”
我心裏轉悠的念頭是，五年內他能夠出去嗎？感覺不樂觀啊，對於非法集資和放高利貸的人，貌似判決很嚴厲，這是有先例的。
我說：“現在大家都很關心你，希望你能夠趕緊出去。”
鐵哥：“一切順利的話，我會在下個月被判刑，等到了監獄那邊，我的大哥會想辦法儘快把我撈出去。”
老大還有一位大哥，這是預料之中的事，不過此時聽他親口說出來，感覺還是有些怪怪的。
江湖中的事，總是很複雜。
我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等你出來，我會立即辭掉現在的工作，繼續跟着你混。”
鐵哥：“你能這麼想，我很感動。”
我：“目前我只是和虎哥、強哥、朱哥仍然保持着聯繫。”
鐵哥：“來看過我的人除了你們四個之外還有別的幾個，我全都記着，大家的情義，等我出去以後，一定設法報答。”
我：“應該還有別的人來過，只是他們沒見到你，帶來的東西可能沒交到你手裏。”
鐵哥：“這裏的管理人員沒有剋扣我的任何物品，全都到我手裏了，我知道誰沒來看望過我，患難見真情，以後我會把那些人排除重建的團隊之外。”
我：“這個——”
鐵哥：“我把全部責任都攬下了，弟兄姐妹們都沒事，我為自己的選擇感到驕傲和自豪。”
這話說得，真有點江湖好漢的味道。
我心裏想的是，社團順利地經營期間，他基本獨佔了絕大部分好處，而我和其它人差不多就是一夥打工仔，只是擁有混江湖的名聲以及那種特殊的安全感，還有一些不會受人欺侮的所謂保障，僅此而已，如今他生意失敗，坐牢了，獨自扛罪，貌似也應該如此，享受利益的同時，當然也要肩負起相應的責任才對。
我可能是個腹黑的傢伙，除了對那些與我滾床單的女人們足夠真誠之外，對於別的人，我可能有些深沉並且自私和狡猾。
此時我只能說：“你是真正的好漢。”
鐵哥若無其事地說：“出來混，必須講義氣，重情誼。”
我想起了當年的事，當時我被牛貴財欺侮得沒法過ri子，向他求助的情形，他分明事前已經受到某成功人士的委託，決定要修理牛貴財，卻裝作全是為了我，讓我欠下人情，成為了社團的成員，這些事是去年法律顧問在席夢思上告訴我的。
當然，我並不後悔加入社團，在這個組織當中，我擺脫了孤獨，得到了安全保障，獲得了一直渴望得到的東西，那就是尊嚴與自信，我知道如果自己遇上麻煩，社團的同事或者說是弟兄們會幫助我，保護我，這正是我想要繼續混江湖的最重要原因。
真實想法當然不能流露出來，我可能年紀不大，卻是個聰明和早熟的人。
我說：“所以我一直都打算跟着你混。”
鐵哥說：“知道當初為什麼選擇你而不是別人嗎？就因為你足夠理智和冷靜，那時我有六到七個備選的少年仔，卻毫不猶豫地讓身為中學生的你成為社團的成員，這是因為，在江湖中混，其實並不需要像電影裏那樣能打能殺，一個對付十個八個，完全沒那個必要，殺氣和暴力衝動以及容易失控的臭脾氣只會闖禍和惹麻煩，有許多老大就是被這樣的混蛋手下給連累或者坑害了，我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混社會，通過許多親身經歷的例子，我總結出一些經驗，在江湖中打拚，最重要的就是頭腦，只有冷靜並且聰明的人才能夠成功，而你正具備了這些條件。”
我悻悻然笑了笑：“原來我是有天賦的，只是從前自己沒發現。”
鐵哥：“混江湖，目的是求財，而不是別的，只要有了足夠多的錢財，什麼都好說，如今世道，一切都可以用錢買到，只有那些大傻13才有事沒事亂打亂殺一通，你和社團里的其它弟兄姐妹全都是我jing心選拔的人選，幾十個人當中沒有誰是闖禍jing，也沒有誰是白痴笨蛋，等我出去之後，還要依靠你們幫助，只有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夠發展起來，實現理想。”
這個我當然知道，時代在變，一切都在進步，如今混江湖的方式方法與從前完全不同，從資深的壞蛋那裏我得知，上世紀八十年代，只要敢玩命似的打架，並且身邊有一幫同樣敢打敢殺的人，就可以成為風光一時的老大，那時的江湖，是個混亂無序和無厘頭的世界，大家都在學習香港電影裏那些黑道角sè，中毒頗深，卻學得很不成體統，這樣的情形一直延續到九十年代初，從這時開始，只有在經濟方面有所成就的人才能夠在江湖上吃得開，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一切都已經大不同，江湖中人與更注重經濟效益，百事利為先，許多曾經的老大都想方設法洗白了身份和財產，成為縱橫商界的成功人士，而仍在江湖中混的人大部分都以此為偶像，在許多時候，江湖人士與真正的商人幾乎很難區分開。
上述情況是我聽一位早已金盆洗手多年的老江湖說的，正確與否，我也不怎麼肯定。
結束了探監，離開高牆和電網圍繞的看守所，我長出一口氣。
這地方有種可怕的壓抑，彷彿讓人不能呼吸，老是感覺到周圍彷彿有無數屈死的遊魂在轉悠，想要控訴，想要把不幸的遭遇傳播出來，讓人頭皮發麻，莫名其妙地緊張。
我猜測，如果我落到鐵哥那般境地，可能會由於jing神無法承受而死掉，當然，這只是想當然而已，如果真到那一步，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據說人類適應環境的能力是無窮盡的，能夠忍受的苦難也可以無窮盡。
法律顧問名叫程靈素，現年二十八歲，擁有一副冷峻的外表，看上去就像一位很厲害的女教師或者女秘書，幾乎從來沒有笑容。
但是她在床單上卻熱情似火，簡直有些瘋狂，這事顯得有點莫名其妙，很難想像。
現在，她開着車，我坐在旁邊，行駛在擁擠的街道上。
她：“鐵哥可能明年夏天出來，你真打算繼續跟着他混嗎？”
我：“是啊。”
她：“你現在是真正的白領，還受上司賞識，幹嘛還要混江湖？”
我：“總覺得在社團當中有家的感覺。”
她：“唔，這倒是真的，雖然平時與別人發生一般衝突或者受點委屈我也不會請社團內的哥們幫忙，但是心裏那種有依靠和有保障的感覺挺好的。”
可以斷言，她仍然會在江湖裏混下去，正像我這樣，可能這個世界讓我們覺得太不安全了，必須有某種保護才能夠生存下去。
我：“待會去我租住的房子裏喝一杯好不好？”
這其實是明顯有xing意味的邀請。
她：“不去了，我不會再與你滾床單，因為你太不純潔，看到你的鳥，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這東西捅過許多女人下面的小嘴巴，不可以讓它再進入我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