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李忘川
“這世間哪有人真的無敵？”
李慕繼續激將。
長靈子看出李慕的用意，在一旁幫腔：“就是，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有人真的無敵。”
冥帝呵呵笑道：“你所言不假，自古以來的強者，縱使曾經無敵一時也不過百年光景。”
“縱使強如古月那般，也終將被歲月抹殺，銷聲匿跡。”
聽冥帝言及古月仙人，李慕心中一陣戚然。
【終將被歲月抹殺。】
是啊。
如果說這世上真有無敵，那一定是歲月。
歲月可以讓人遺忘仇恨，可以療愈受傷的心，也可以讓一個曾經名動天下的人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
而春去秋來，歲月依舊，一代新人換舊人。
“不過在我這黑輪界中，我確實無敵。”
冥帝看了一眼還在外面攻擊的林清雪，繼續說道：“就算有人從外面打破黑輪界，只要我身在冥界，便可藉助億萬死靈之力，無限重生。”
這一點李慕還真相信。
作為冥界之主，冥帝可以調取一界的力量完全合乎情理。
就如同龍氏子弟可以藉助國運，喚醒神龍之力一樣。
“你方才說冥帝不會死，那先代冥帝又到哪裏去了？”李慕拋出疑問。
的確，如果冥帝身在冥界就不會死，那麼先代冥帝哪裏去了？
退位讓賢？
還是說出去浪死在外面了？
要知道，作為一界之主，早已經習慣了權力帶來的一切，讓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先代冥帝一定是死了。
怎麼死的？這才是李慕真正關心的問題。
如果可以套出來，那麼就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對付冥帝。
冥帝道：“你在此拖延時間毫無用處，你們在這黑輪界中每呆上一刻，肉身便會被腐蝕一分，不消半日你們就會肉身不存。”
李慕卻沒心思理會這點，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套出先代冥帝的死因。
“既然我們已必死無疑，你又為何不讓我們死個明白？”
冥帝猶豫片刻，最終說出了先代冥帝的死因。
“千年之前，先代冥帝於忘川河畔遇到了上古神獸朱雀的殘魂，這就不得不說起朱雀和冥界的淵源。”
“朱雀主南，為南方正神，代表永生與不死，而冥界執掌輪迴，永生與輪迴，本就是矛盾對立。”
“那縷朱雀殘魂本來也沒什麼可怕，但離火卻偏偏是這黑輪界的剋星。”
李慕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冥帝沉聲道：“我已經解答了你的疑惑，現在你應該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鬼才沒有遺憾！
李慕對冥帝說道：“我還有一事想請教。”
冥帝微微擰眉，不耐煩的道：“何事？”
李慕攤開手掌，掌心立時出現一團青色的火苗：“敢問，你剛才說的離火是這個嗎？”
冥帝只覺後背發涼。
來自血脈之中對離火的畏懼。
“這......不可能......”
冥帝傻眼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蠢笨至此，親口將破解黑輪界的方法告訴了李慕。
而又偏偏那麼巧，李慕竟然掌握了離火之力！
嗚呼哀哉。
李慕咧嘴一笑，手上的火苗倏地變大，戲謔的望着冥帝：“我聽說這離火可以焚盡一切，不知道能不能將你的冥界夷為平地？”
現在輪到冥帝心慌了：“冥界之中，死靈萬千，你這麼做必定會遭受天譴！”
天譴？
這天，早拿李慕沒辦法了！
李慕索性玩了個大的，將體內的離火全數丟了出去！
以前，離火和其它凡間之火的差別並不大，都是燃燒。
而在這冥界，離火竟然在出手的瞬間，周圍的空氣就傳出了噼噼啪啪的爆炸聲。
這就是壓制的力量嗎？
離火撞上黑網，黑輪界立時消散。
而冥帝已經不見了蹤影，李慕隱約看到不遠處的一道殘影，連忙御氣飛行，追了上去。
冥帝逃跑的方向，正是冥帝城外。
李慕雖然看到了冥帝逃跑的路線，但也只是能看到一個影子而已，比起速度還是冥帝更勝一籌。
林清雪帶着長靈子也在後面御劍而來。
冥帝一路奔逃，不多久便來到了一片無盡的大河之畔。
河畔之上寸草不生，河水也是不可見底的黑色。
河邊停着一葉小舟，舟頭懸着一個昏黃的燈籠，一個佝僂的身影拿着船槳，正要離岸。
冥帝一躍來到小舟之上，對那佝僂的身影喊道：“快快開船！”
佝僂老者抬起滿是皺紋的臉，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冥帝，一語不發的撐起了小舟，向著河中駛去。
李慕尚在空中，看到下面的小舟劃得飛快，冷笑道：“哪裏逃！”
坐船躲空軍？
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李慕提起加速，剛剛來到河水上空，突然感覺體內的力量消失，整個人向下墜去。
幸好林清雪將其拉回岸邊。
“這河水有古怪！”
李慕望向岸邊，看到不遠處還有一葉小舟，連忙奔了過去。
那小舟被人用繩子連在岸邊的一塊石碑之上，石碑上書“弱水”二字。
傳說中可以腐蝕一切的弱水？
李慕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掉下去。
三人上了小舟，向著河中追去。
要不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就連划船也是個技術活，李慕揮舞着竹篙，用上吃奶的力氣搖了半天，小舟才跑出去十幾米。
長靈子擼起袖子：“師侄，這個我在行！”
李慕小心翼翼的挪到一旁，給長靈子讓位置，這一動彈不打緊，一低頭看到這小舟竟然沒有底。
三個人就像是直接站在了水面上一樣。
河水黢黑，看不見河中的一切，有些駭人。
但李慕不願驚擾到林清雪和長靈子，於是默不作聲的站在船尾，但眼睛還是不時的瞟着船底，生怕拿一下漏下去了。
林清雪和長靈子又不瞎，怎會看不到這是個無底之船？
不過是三人心照不宣，揣着同樣的想法，都不願驚擾到另外兩人而已。
於是，三個人神情拘謹的擠在一葉小舟之上，惶惶恐恐的向著前面的亮光追去。
終於，歷經度日如年的擔憂與不安之後，小舟來到了河中的一座小島上。
那駕船的佝僂老者還在，只是不見了冥帝的身影。
李慕跳到岸邊，和那老者隔船相望：“剛才船上的人呢！”
老者抬頭，把李慕嚇了一跳。
要說人老了總會長皺紋的，可以理解。
但這個老者臉上的，已經不能說是皺紋了。
說是皺紋上長了張臉更為妥當！
李慕心中咯噔一下。
加上老者正在以一種漠然的神情望着李慕。
難不成這又是什麼高手？
李慕悄悄握起了拳頭。
老者慢悠悠的從小舟上下來，將手中的船槳靠在船幫上，一步步走向李慕。
那張臉，加上深更半夜，別提有多嚇人了。
老者走到距離李慕只有兩尺不到的距離，突然抬手，李慕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谷然而那老者卻沒有動手的意思。
而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口中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音。
靠！
原來是個啞巴！
這不凈耽誤事兒嗎？
李慕擠出一絲笑容，再次問道：“老人家，剛才船上的人哪裏去了？”
這下老者好像懂了，指了指島上的一處房屋。
“多謝！”
李慕加快步伐，向島上的大屋追去。
遠看，這就是建在高處的一間大屋。
走近以後才發現就是個涼亭。
四面無牆，僅有竹簾落下，稍擋風雨。
亭中有桌椅茶案，絲竹瑤琴。
看樣子應該是個供人消遣的地方。
想不到五大三粗的冥帝愛好還挺廣泛？
可亭內空空蕩蕩，人去哪裏了？
這時，一個白衣文士自亭外走進來，沒有理會李慕，直接在琴旁坐下。
良久才開口說道：“來了？”
李慕望着神叨叨的文士，不知他要玩弄什麼玄虛。
“來了。”
“請坐。”
李慕納悶的坐到文士對面的椅子上。
這時林清雪和長靈子也跟了過來。
文士又微笑着示意二人就坐。
二人剛坐下，李慕站起來了：“冥帝人呢？”
文士笑而不語，竟低頭撫起了琴。
李慕心煩意亂，哪有心思聽琴？
剛要上前打斷，卻聽琴音入耳，竟是無比美妙。
煩躁的內心瞬間安靜。
直到一曲彈罷，文士掌壓琴弦，樂聲立止。
“找冥帝所為何事？”
李慕眼中疑雲密佈。
這不擺明了是在拖延時間嗎？
再把來龍去脈給你講一遍，那說到什麼時候去了？
“你要替冥帝出頭？”
李慕懶得跟文士客套，直接說出心中的猜測，而且語氣十分不屑。
意思就是，你擋得住我嗎？
不料文士竟坦然承認，微微點頭說道：“在人家的地盤白吃白住了這麼久，總要交點房租的。”
林清雪見文士氣質不凡，出聲問道：“敢問前輩是……”
文士向林清雪望去，只覺這女子不僅容顏清麗，而且彬彬有禮，比李慕沉得住氣多了。
當即笑道：“姑娘資質非凡，這般年紀就已是天仙境，前途可謂不可限量，前輩二字愧不敢當，在下不過是一個逍遙閑人而已。”
林清雪一驚，自己明明已經壓制了修為，卻還是被對方看穿。
這文士絕非凡人！
“未請教尊姓大名。”
見林清雪問的如此執着，文士嘆息一聲，手指撥過琴弦：“在下李忘川。”
“李忘川？”
李慕把文士的名字又重複了一遍。
不認識，純粹是覺得這名字不錯。
林清雪道：“前輩的本名又是什麼？”
李忘川眼帶笑意：“這位姑娘果然天資聰穎，且說說看你是如何知道李忘川非我本名的？”
林清雪莞爾一笑：“冥界之中，確有一河名曰忘川，想必是前輩為了隱藏身份，以物為名吧？”
“難道我叫不得李忘川嗎？這個理由過於牽強了。”
李忘川搖了搖頭。
林清雪繼續說道：“我看前輩的舉止氣度，絕非泛泛之人，小女自小閱覽家中奇聞秘錄，卻從未聽說過李忘川這個名字，想來這應該是個假名。”
李忘川豪放的大笑數聲：“如此說來，算有幾分道理，不過世間之事並非全部記於書籍之中。”
“前輩莫非有什麼顧慮，所以不願透露姓名嗎？”
李忘川搖了搖頭：“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麼方不方便的，既然你執意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李九意。”
“李九意。”
李慕像剛才一樣，又把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
不過這次是喊出來的。
太過驚訝。
長靈子更是肅然起敬，直接向李忘川行了個大禮。
林清雪剛要躬身，被李忘川攔住：“別，我最煩這個。”
“那……多謝前輩！”
李慕心裏犯起了嘀咕。
怪不得冥帝拼了命的往這裏跑，敢情這裏藏着一尊大神！
要問李九意是誰，現在記得的人估計不多了。
但在修仙界，這個名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李九意，古月仙人之前，上一個時代的第一人。
昔日妖獸作亂，為禍九州，民不聊生，李九意也是一人一劍，獨闖虎穴，一劍斬殺九隻相當於大成境界的妖獸，用了一日一夜讓妖獸作亂這件事成為了歷史。
李九意的名字，和古月一樣，大致相當於歷史中的秦皇漢武。
傳聞早已經飛升的大能怎會蝸居在冥界？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問題很讓人好奇，但李慕卻無暇細究。
就算你是李九意，你也不能助紂為虐！
“前輩大名如雷貫耳，晚輩欽佩不已，不過現有一件要事，必須要找到冥帝，還望前輩念在九州情誼，不要阻撓。”
李慕突然就禮貌了起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
李忘川蹙眉問道：“你到底有何事非得找他？”
“我們要離開冥界！”李慕倒也爽快。
李忘川驚訝道：“就這？”
“就這……”
“剛才我就問你找他作甚，你死活不說，你要早說了該多好。”
李忘川埋怨道：“磨磨唧唧。”
“晚輩還有一事請教。”
李忘川道：“別玩這些客套的，有話直接說，就像你剛才那樣。”
李慕便不再拐彎抹角：“前輩可知道創世元靈？”
“知道。”
李慕怎麼也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李忘川真是個講究人！
“真知道？”
“當然，不過你說的那東西離這裏有些遙遠，我怕耽擱了九州的大事。”
“神了！前輩連九州之事都知道？”李慕徹底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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