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愛麗絲.德羅斯
盧卡把食指搭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特蕾西心領神會，靜靜聽着那隱約傳來的聲音。那似是一個人低聲的呢喃，又像自言自語。
風從狹小的鐵窗間吹來，發出“呼啦啦”的聲音。說話的人的聲音夾在風聲里，有些含混不清。
“四種藥劑……不同的符號……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特蕾西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朝下面看去，卻無比震驚地看見了一個身影！那分明就是“小說家”，或者說“噩夢”奧爾菲斯，但那人的五官和他又略有不同。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斷定，眼前這人就是奧爾菲斯。他來這裏幹什麼？難不成他也知道這個實驗室的存在嗎？
盧卡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懂得特蕾西的疑惑。他沒有吭聲，只是觀察着奧爾菲斯的一舉一動。
他們就這樣目睹着奧爾菲斯抓來幾隻老鼠，然後再一瓶瓶試着一個小葯櫃裏的葯。而他抓來的老鼠在接觸到藥物后，有的立即死亡了，有的則是看起來頭昏腦漲，片刻后才死。
奧爾菲斯蹙起了眉頭。
“幻象，回憶……”他喃喃低語，接着重重地甩了甩腦袋，像是要甩掉什麼恐怖的回憶似的。過了一會，他才慢慢從偏門踱出了房間。
確認他離開后，特蕾西和盧卡才從上面跳下來。
特蕾西忍不住問道：“他剛剛什麼意思？”
盧卡搖搖頭，拉着她來到剛剛奧爾菲斯呆過的地方。擺放着四瓶藥劑，上面描着不同的符號。
“這或許就是黛米提到的由‘塞壬之歌’衍生出的幾種葯？”以盧卡那麼聰明的腦袋，此刻也有些拿不準。
特蕾西未及回答，臉色卻突然一陣急變。她跑到一個角落附近，撿起了半張已經泛黃的紙：“這是……”
盧卡湊近她身旁，才看了幾行字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特蕾西感覺要悶得喘不過氣來了：“半張實驗報告？以老鼠為實驗對象……”
“下一次就是我們了。”盧卡的話一針見血，“沒想到之前所謂‘遊戲’只是小打小鬧，我們的生死會在測試出藥效后決定——這是一場實驗，人性的實驗。”
“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特蕾西有些頹喪地垂下了眸。這就是他們耗費幾個月尋找的“機會”——一個更加令人窒息的事實。在這座庄園裏，他們沒有希望，孤立無援。
二人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盧卡先清醒過來。他走到那四個瓶子前，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小管分別裝了一些。
“不管怎樣，先離開這再說。”
特蕾西長舒了一口氣，眼神恢復了些平靜。她挽住盧卡的胳膊，從奧爾菲斯離開的門走出。
至少，有他在，還不算太糟。
…………
他們剛拐進廊道，就看見小女孩愛麗絲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特蕾西姐姐，奧菲不見了！你看見他了嗎？”她小臉微紅，很是急迫。
奧菲……奧爾菲斯？
特蕾西想起他剛剛在實驗室的時候，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我們實在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愛麗絲委屈得五官都要擰在一起了，話語間帶了一絲哭腔：“奧菲……他不會不要我了吧？不……不會的，我再去找找他！”說完，她一溜煙地跑了。
望着愛麗絲遠去的背影，盧卡不禁奇怪地道：“你說，愛麗絲怎麼那麼依戀奧爾菲斯呢？”
“所有的愛與恨都並非憑空臆造。”特蕾西淡淡地說，“我想我們現在應該去瘋眼的工作室找點線索——我們擁有的還是太少了。”
“……好，都聽你的。”
…………
厚重的木門被緩緩推開，一層灰塵撲簌簌地落下，使得特蕾西和盧卡有些睜不開眼。自從瘋眼變得警惕后，他自己亦很少來這做研究了，只是周末偶爾過來一下；更別說他們兩個了。
盧卡眯着眼睛看着陳舊感滿滿的工作室，心底對特蕾西的“這裏有線索”的說法添了幾分懷疑。
“幸虧我那次走的時候留了個心眼，自己配了把鑰匙……喂，你站着不動幹嘛？”特蕾西翻了個白眼，一把拽過他，“不信我？”
被看穿心思的盧卡有點窘迫，只得尷尬地笑了笑。
“你聽過‘德羅斯’這個姓氏嗎？”特蕾西的驟然發問讓盧卡不自覺地一愣，他搖了搖頭。
“我突然回想起來那天我初次看到瘋眼的信，收信人的名字寫的是‘德羅斯男爵’。所以我猜想，莊園主一定和’德羅斯‘這個姓氏有什麼關聯。”她解釋道。
盧卡墨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亮光。
“而且……我其實也參與過邦邦的研製。”事到如今，特蕾西也不隱瞞什麼了，“是我的父親答允我的——當然，我只參與了一小部分。但我清楚地知道一點，邦邦是有自主人格的。”
“所以我想，我們能從邦邦最愛惜的一樣東西找到線索。邦邦似乎曾和莊園主一家有過一些關聯——如果它的上面也有‘德羅斯’這個字眼，那麼莊園主可能就是那位男爵了。”
盧卡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說……‘未送出的花’？”
特蕾西“嗯”了兩聲，就低頭尋找了起來。邦邦和瘋眼的聯繫非常密切，而他最愛的東西也很可能在這間工作室里——一所幾乎廢棄，絲毫不引人注目的屋子，才是隱藏的最佳地點。
終於，他們找到了。
淡淡的銀色光澤流轉在五片金屬花瓣上，一枚黃銅紐扣充當花蕊，剩下幾朵點綴的小花則是拿粉色的彩紙包裹在鐵上製成。這一捧“未送出的花”雖不算太精緻，但很明顯也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特蕾西仔細翻找着每一片金屬花瓣，沒過多久就發現了一行小字：Alice.Dross（愛麗絲.德羅斯）
“盧卡，看！”她興奮地把花湊到盧卡的鼻子底下晃着。德羅斯……這個姓氏和莊園主一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可盧卡卻並沒有表現出特蕾西想像中的那種激動。他始終盯着特蕾西指的地方，許久才輕輕吐出幾個字：“愛麗絲？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