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記者與畫家(五十五)
黑暗的洞窟中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蟲鳴斷斷續續。
東方禮躡手躡腳來到洞口,從背包中取出一瓶驅蚊水搖了搖,灑了一些在洞口處,繼而又嘆氣。
“唉,驅蚊水沒多少了,明天要慘咯”
“比起被蚊子叮死,我先會渴死,我的水壺已經喝完了,你還有剩嗎?”
洞窟深處傳來嘶啞的聲音,東方禮循着聲音往裏走去,緩緩蹲在東方兵身旁。
“還有一些”
他露出一個笑容,從包里取出水壺遞了過去。
東方兵接過水晃了晃,還剩下小半壺水,這些都是東方禮省出來的,很多時候他都只是抿一小口打濕口腔,以欺騙身體補充了水分。
看着哥哥裂開的嘴唇,東方兵感到心臟被狠狠的揪住了,拿着水壺遲遲未喝。
“喝吧,明早上我找機會去搞點露水,不會渴死的”
“好...”
東方兵仰天喝完,一滴也沒留下,原本逝去的精力回來了不少,他稍稍打起精神,將水壺遞了回去后說。
“我們在這裏只是等死,一定要找機會逃出去”
東方禮聞言嘆了口氣。
“逃?怎麼逃,那些怪物可就在外面搜尋我們,它們力大無窮,身手敏捷,在叢林中行走如履平地,不僅如此還嗅覺靈敏,我們只要被它們抓到...你忘了李橙,張喇,曹文可的下場嗎?那可是被吃了個渣都不剩”
東方兵面色一僵,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考古隊其餘同伴的下場,從西羌古遺迹逃出來后考古隊就只剩下了五個人,而後又遭遇了守護羊皮卷怪物們的追殺,考古隊的人一個接着一個被殺死吃掉,兩天後便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每每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同伴們生前的笑容,隨即又變為死亡時的驚恐。
一想到這個,他心裏原本鼓起的勇氣又沉了下去,默默的吃着乾糧也不說話。
“唉,我們現在就等着吧,博物館或者研究所那邊發現聯繫不上我們,肯定會找過來的,只要再堅持五...不...三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東方禮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東方兵已經不做聲了,默默的用洞頂縫隙處透下的亮光解讀羊皮卷。
時間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兵迷迷糊糊爬起身來,羊皮卷上的內容實在是太過於複雜難懂,解讀起來的工作量巨大,根本不是一時能夠完成的,他讀着讀着便睡著了,直到現在才醒來。
抬眼一看,已經到了夜晚,洞內什麼也看不見,他俯身摸了摸,身旁的東方禮已經不在,羊皮卷也不見了,想來是正在守夜了。
兩人一直是輪流守夜的,羊皮卷也是為了節省時間分上下兩卷分別解讀。
東方兵感到口渴,喉嚨里如火燒一般,他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摸索着走向洞口去尋找哥哥的身影。
“哥...你在哪?”
沒有人回話,一切靜悄悄的,只有蟲鳴聲悅耳動聽。
“哥?”
東方兵又喊了一聲,聲音中不免的帶上了一絲焦急,可還是沒人回應,忽的,他心裏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會後,他已來到洞口,外面樹木雖高,樹影雖密,但還沒到遮蔽月光的地步,所以通過斑斑月光可隱約見物。
原本應該在洞口守夜的東方禮卻不在了,東方兵心裏咯噔一下,忙四處尋找,可洞窟就那麼點大,又沒有什麼岔路,很快,他人沒找到,卻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前天晚上下了雨,洞窟外全是淤泥,他俯身看去,只見有腳印一路蔓延直到遠處。
不好!
要知道兩人是約定好夜晚不能離開洞窟的,外面那種怪物在夜晚時比白天更加強大,擁有近乎完美的狩獵能力,晚上出去可謂必死無疑。
他去哪了?
東方兵看着那一連串腳印怔怔出神,忽然他想到了什麼,羊皮卷!東方禮想獨吞那張羊皮卷!?
不好的情緒在心裏逐漸放大,與這些天受到的苦痛漸漸混在一起,他一時感到頭暈目眩,差點摔倒在地。
不對...我哥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他怎麼會拋下我一個人離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是最親的兄弟...
東方兵就這樣獃獃的坐在洞口,腦海中彷彿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在爭辯。
“你哥哥把你丟下了...因為你是個累贅...中午你還喝了他一瓶水不是嗎?這可是他都捨不得喝的啊...他現在把你丟在這就是拿你做誘餌,他已經帶着羊皮卷溜之大吉了1”
“放心吧,他肯定是有什麼事出去了,他可是你最鐵的兄弟,血溶於水,絕對不可能背叛你的”
兩個聲音在腦海中交織,東方兵卻愣愣無言,渾身都在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遠方卻沒出現任何聲音,看來兄弟之情在死亡與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哀莫大於心死,東方兵整整坐了一夜,他慘笑一聲,艱難的站起身,走回了洞窟深處拿起背包,他已經決定了,無論此去是生是死都要搏一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走出洞窟來到叢林中,他這才體會到其中不易,之前的考古雖然艱難,但同伴們互幫互助也能克服,而現在剩他一個人就顯得力不從心了。
不同於東方禮那種經常出去進行發掘考古的,他是偏於坐辦公室搞學問的,一天到晚屁股不離凳,微信步數不過千,身體素質比起那些程式設計師來說也好不了多少。
雅魯藏布大峽谷地貌複雜,即便是一些專業的戶外旅行者也不敢涉足,更別提一個文弱的書獃子了。
很快,東方兵便感到喉嚨像火燒的一般,四肢也跟灌了鉛似的邁不動步子,當然這些還只是來自自身的困擾,真正的麻煩還是外界的干擾。
不僅有隱藏在草叢內的蛇蟻蚊蟲伺機叮咬,更有密密麻麻的參天大樹遮擋路線,讓人根本無法分辨路線,東方兵本就無戶外經驗,也沒有此地的地圖,在林中就像是只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撞,不一會兒便精疲力盡。
他找了棵樹做依靠,脫下鞋襪,只見七八個血泡密佈在腳底,東方兵咬咬牙,取出一把鑰匙,選了其中最尖的一把就去挑血泡,可突然!一個聲響在頭頂響起,東方兵猛地一驚,來不及穿鞋便跳了起來,同時看向頭頂。
只見一個渾身灰白,滿眼血紅的怪物正匍匐在樹榦上,他滿口的尖牙利齒,喉嚨底不斷發出“咕咕咕”的怪聲,其姿勢更是躬起,似乎隨時準備暴起狩獵。
這正是追殺他們進了雅魯藏布大峽谷的怪物!
東方兵遍體生寒寒,轉身就想跑,可下一秒怪物從天而落,一把將他撲倒在地,緊接着血盆大口朝着脖頸咬去!
東方兵暗道一聲不好,但卻無力反抗,只得閉眼等死,祈禱着能死的痛快點。
可下一秒,預想而來的痛楚卻沒有到來,身上同時傳來了一聲悶響,東方兵膽戰心驚的睜眼一看,只見東方禮手持一根登山杖做揮舞狀,而怪物的腦袋高高揚起,滿口的鮮血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