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真相
米禾瞬間就明白她為什麼能活下來了，也知道了她的改變究竟從何而來。
因為她現在的精神體裏，有一半是危昭臨的核心能源。
她對α星人的了解並不算多，但也知道核心能源對α星人的重要性，相當於精神體之於Ω星人。
主動將精神體切割出來一半。
想也知道這會是怎樣的痛苦，更不難猜到，這裏面究竟存在多大的風險。
而危昭臨幾乎是冒着生命危險救下了她，甚至可以說是帶給了她新生，讓她不用再被基因缺陷困擾，讓她的晉級不再受負面情緒拖累……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用危昭臨的半條命換來的。
米禾突然就嘗到了痛徹心扉的滋味。
伴隨而來的，還有難以言表的羞慚與愧疚。
比起危昭臨為她做的，她又給了他什麼呢？
質疑，抗拒，否定。
她的愛，和危昭臨比起來，廉價且不值一提。
她確實是應該羞愧的。
米禾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不用再逼他了。”
她的語氣很堅定，但在看清格雷戈被肢解的慘狀后，堅韌的神情還是崩毀了一瞬。
這是她之前揍得那個α星人沒錯吧？
怎麼被拆成這樣了？！
危昭臨冷淡的神色瞬間收斂，眸底暗藏緊張：“你怎麼過來了？別擔心，我心裏有數，他不會……”
“他不願意，那就不該逼他。”無論對象是危昭臨還是格雷戈，米禾都做不到慷他人之慨。
格雷戈眉開眼笑：“說得好！Ω星人就是有素質！”
米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格外陰陽怪氣。
她看向危昭臨：“如果只是將意識體沉入林亞的精神海，那我也可以做到，不需要他。”
危昭臨沉默數秒，隨即苦笑：“如果真這麼簡單，又怎麼會有那麼多Ω星人死於精神海崩塌？”
米禾呼吸一窒，在劇烈情緒衝擊下，變得昏沉的腦子總算清醒了過來。
是啊，如果真這麼容易，Ω星人又怎麼會死的只剩下小貓兩三隻？
如果真這麼容易，長老們怎麼會至今沒有發現？
要論對精神海崩塌的研究，難道還有種族能比得過Ω星人？
不可能的。
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根本不是沉入精神海，而是……α星人的核心能源。
米禾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艱難的閉了閉眼：“我知道了，不……不用強求，以林亞現在的精神狀態，死亡或許反而是一種解脫。”
這是實話，如果不能降低林亞的感性程度，即便是強行將她喚醒了，等待她的也只會是下一次更為猛烈的崩潰。
親口放棄對族人的挽救，這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要不是米禾病變的基因已經得到填補，恐怕也得當場崩潰。
危昭臨嘆了口氣，牽住米禾的手：“不用急着下決定，你先聽我說。”
米禾的手指蜷動了一下，終究是沒有推開，反倒順着危昭臨的牽引，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危昭臨暗沉的眸底緩緩亮起了一簇光，這簇光的來源是米禾對他接近的默許。
他並不想狹恩圖報，但……
這情況誰憋的住啊？
危昭臨緊挨着米禾坐下，謹慎斟酌着措辭：“基因病，一直是困擾着α星人和Ω星人的問題，很多年前，就有數據證明了我們兩族的基因可以達成互補，也因此有了聯姻計劃……”
米禾的呼吸倏地沉重起來。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危昭臨的語速加快了些許：“你相信我，事到如今，我根本沒必要說這種一戳就破的假話，α星真的從來沒有派出過潛伏者，就像你說的那樣，對着Ω星人根本不可能採取強硬手段，否則只會得到玉石俱焚的結果，所以我們從一開始的策略就是合作共贏。”
他頓了頓，見米禾還算冷靜，這才又繼續說了下去：“更何況，當時的Ω星人並沒有明確拒絕聯姻計劃，我們有什麼理由派出潛伏者？等待，大概率會獲得好的結果，畢竟我們都想延續下去，可派出潛伏者，卻是完完全全的自作聰明，除了激怒你們以外，幾乎毫無益處，不是嗎？”
米禾把這些話聽進去了，也不得不承認危昭臨說的很有道理。
α星人自私利己，卻跟反社會還是有些區別的，他們做事講究利弊，不會做很明顯的損人不利已的事情，除非損人的利益大到無法想像的地步，他們才會執行。當然，為了成功率，他們也曾假模假樣的開着航行艦“震懾”過Ω星人。
但那場“戰爭”不過是小打小鬧。
按照人類的說法，就是你打我一巴掌，我揪了一把你的頭髮。
結果是，他們α星人慘敗！
這也讓他們知道了，Ω星人雖善良可欺，但面對“敵人”也是有一戰之力的。
甚至，為了保護族群，他們會不計後果的獻出生命。
以α星人自私利己的特性，權衡利弊后，也會對種族融合之事，斟酌再三。
所以，按照當時的情況，顯然是安靜等待對他們來說更加有利。那麼，利益至上的α星人，有什麼理由派出潛伏者呢？
“可是……那些潛伏者確實是機械生命。”
α星人的特殊性在聯盟內是獨一無二的。
機械生命體，本身就是α星人的標誌。
危昭臨沉默許久，抬起手腕從隨身終端里調出幾份文件給米禾看。
米禾瞅了眼文件上的標記，絕密級。
“……”她開始琢磨危昭臨在α星，究竟是個什麼身份地位了。
這種絕密文件，竟然說調就調了，還敢直接拿給她看，也是挺魔幻的。
“α星人好戰，這數百年裏，死在戰爭中的族人不計其數。”再強悍的生命體，在大規模戰爭中都不可能永遠不死，α星人也不例外。
“但並不是每一個族人的殘骸，都能被我們帶回族中。”危昭臨簡直是在用討論天氣的語氣在說著種族機密，“正常情況下，只要能奪回能源核心，或者中樞程序，我們哪怕不會讓戰死的族人活過來，也可以將他們改造成智械，以另一種形態繼續存在。”
危昭臨伸手點了一下，示意米禾看其中一份文件：“但從一百年前開始，我們帶回戰死族人核心的概率比以前低了百分之九十。”
也就是說，十個人里，他們最多只能找回來一個。
“起初，我們都以為是對手為了斬草除根，下達了必須銷毀α星人核心的命令，可後來發現……不是。”
危昭臨面色陰沉：“戰死族人的核心被偷走二次利用了。”
“！”米禾錯愕的睜大了眼，“二次利用？什麼……意思？”
“以α星人的能源核心為基礎，製造擁有自我修復能力的戰爭機器。”危昭臨呼出一口濁氣，“被抹去自我意識之後，能源核心就成了一種可利用資源。”
“這怎麼可能？！”米禾憤怒又驚訝，“這是違反聯盟律法的！”
對聯盟內登記在案的生命種族進行改造，這簡直就是在戳聯盟法案的底線！
“律法，本來就只能約束願意遵紀守法的種族。”
米禾啞口無言。
沉默許久，她輕聲問道：“那這些人是誰？”
危昭臨諷刺一笑：“你覺得會是誰？又是誰最不希望我們兩族聯姻？”
“……”
米禾的心，重重，重重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