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2章

第42章第42章

蕭涼一雙桃花眼雖含着笑意,可遠未達眼底。他靜靜注視着被制服在地渾身都開始顫抖的李竇,目光漸漸變得冰冷:“李侍郎,李大人,半路攻擊朕的馬車,意欲何為啊?”

他狀似不經意地將雙手負在身後,露出手臂處的一抹紅色血痕,正是剛才被李竇投入馬車內的羽箭所傷。

李竇也見到了那抹血,連蹲也蹲不住,嚇得身子癱軟在地:“陛……陛下,臣沒想到……”

“沒想到甚麼?”蕭涼的臉色涼下來,目光如鷹一般銳利,“沒想到這一箭沒射死朕,讓你們改朝換代的春秋大夢泡湯了?”

“不,不,臣……”

李竇想要辯解,可“證據確鑿”,陛下的確在這馬車裏,也的確被他射出的箭所傷,這弒君的罪名他逃不掉。

不僅他逃不掉,此次行動所有參與的寒門大臣都逃不掉!

就算他們本意只是殺沈嫣然,現在這個境地,又有誰會相信!

果然,御林軍很快將藏匿在各處的寒門大臣押到馬車前嚴加看管,那些人的表情與李竇如出一轍,驚懼交加、臉色發白,方寸大亂。

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站都站不穩,任由御林軍半死不活地拖着。

杜濤清點好參案官員的人數,半點不敢拖延,行至蕭涼麵前抱拳稟報:“陛下,密報中所涉參與的寒門大臣已收押,只是唯獨缺了禮部侍郎孫瑞,另外,孫瑞的妹妹孫洛也不知所蹤。”

蕭涼眸光一頓,語氣頗有玩味:“孫……瑞!呵……倒是個有心眼的,回宮!”

至此,一場寒門之亂由此潦草收尾。

因為金雲街提前被寒門及陸熠兩撥人清場過,百姓們毫髮無傷,也並未察覺在這樣一個平淡陰冷的下午,皇城外竟然發生了這麼大一件帝王遇刺事件。

等到一大批被罷黜砍頭的寒門大臣被拉到刑場,其族人也都被抄家流放到邊遠苦寒之地。百姓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寒門也並非他們心中所想的那般正直醇厚,他們的心裏同樣蘊藏着巨大的野心,手段也頗為狠毒,跟當初的顧宰輔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顧宰輔所拉攏的世族力量,從未做出過刺殺皇帝的事!

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一樁看似平靜收場,細想之下又讓人極為驚恐的刺殺事件,百姓們嘆息寒門之士為何如此想不開,好不容易通過科舉一改從前的拮据潦倒,又硬生生將自己的性命斷送。

由此可見,人對權勢的貪念與邪惡,與出身倒也沒甚關聯,不管是世族還是寒門,都有那麼一類利欲熏心者攪亂朝堂,給百姓帶來困苦與災難,給皇權蒙上一層恐怖的陰影。

也正是因為此事,百姓們的言談中,對世族的厭惡漸漸消散了不小,反而可以用一種近乎公正的態度去看待世族與寒門的優劣。

總之,不管是貧苦的寒門出身還是高貴的世族出身,只要是一心為社稷江山,為蒼生百姓殫精竭慮,在如今蕭帝統治下的大黎都可以一展拳腳,受萬民讚揚。

也正是因為這一頓悟,大黎朝堂的風向也不再是寒門力壓世族,而是呈一種鼎立之勢,互相制衡,互相試探,誰都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畢竟不管是前顧宰輔的結黨徇私,還是孫瑞為首的寒門勾結,都沒落下好下場。

──

那邊,蕭涼下令回宮后,御林軍負責押解寒門及苟活下來的死士,定國公府的隱衛則由林建帶領,一路護送着帝王回皇宮。

龍涎香裊裊翻騰,蕭涼斜靠在龍榻上,上半身的明黃龍袍半褪至腰間,任由身邊的嫣然動作輕柔地為他包紮手臂的傷口。

陸熠站在一側,薄唇輕抿,拱手道:“臣辦事不力,讓陛下受驚了。”

雖是告罪之言,語氣中卻沒有半點痛悔之意。

蕭涼懶得跟他計較,擺手讓人坐下:“喲,你就別惺惺作態了,坐吧!”

嫣然忍不住“噗嗤”一笑,抬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男人一眼,柔聲道:“陛下,奴家瞧着陸世子得了勝還眉頭緊鎖呢!”

“他一貫如此,哪有朕有趣?”蕭涼伸手在嫣然細膩的臉上摸了一把,心滿意足地又靠了回去,眼中露出了正色,看向陸熠:“這回還真是多虧了你,想了一出掉包計,給寒門那些圖謀不軌的大臣扣上謀逆的罪名,也省得朕再想其他法子打壓了。孫瑞兩兄妹雖然在逃,可大勢已去,搜捕的官兵層層設崗,他們只能隱姓埋名、躲躲藏藏,不能再翻出甚大風浪。”

誰能料到,陸熠和嫣然在上了那輛定國公府的馬車時,蕭涼早已藏身在宮外一處並無寒門暗探的角落,等到馬車經過那角落,三人飛快調換位置,陸熠與嫣然悄然藏入附近的客棧,而他這個大黎帝王卻以身犯險,親自將私下勾結的寒門大臣一一收押。

他長嘆一聲:“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個李竇實在是太過粗魯,瞅准了那馬車縫兒就是一箭,導致朕不幸負傷。”

陸熠坐在下首,寒潭般的眸子一絲情緒都沒有:“臣早先便覺此行危險,提出讓陛下的替身易容后,代替陛下坐在馬車中。”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明裡暗裏都好像在說蕭涼負傷那是自作自受。

蕭涼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幾句,自知對方說得沒錯,只能悻悻閉嘴。

瞧見陸熠仍舊是斂眉緊鎖,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他又適時反擊道:“寒門的事兒已經告一段落,你怎麼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人的心態啊,朕覺得還是應該好一些,御醫們不都常說么,人一旦憂思過度,就容易活不長……”

他還想再刺他幾句,以在嫣然面前扳回點帝王的顏面,卻瞧見陸熠忽然又開口:“陛下想好如何處置顧氏了嗎?”

“顧氏一族既然已經被判流放,只要他們在垂州安分守己,朕也不會為難他們。”蕭涼神色稍斂,對上陸熠那雙幽邃的深眸,“只是顧博恐怕不是甘心敗落之輩,在顧氏舉族流放前,應該還會再鬧出點動靜。”

陸熠點頭:“這也是臣所擔憂的。”

從前顧氏如何結局他都毫不關心,如果顧博敢再攪起風浪,他一定會上奏請求滅顧氏全族,可現在他心裏有了顧霖,那便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顧霖對自己的態度剛剛有所緩和,他不想因為顧氏而破壞這來之不易的溫情,也不想在他們二人之間,橫着顧博的人命。

即使這一切都是顧博貪心不足、咎由自取。

蕭涼見他劍眉緊鎖的模樣,也將他心中的所思猜了個七七八八,安慰道:“其實也不足為慮,顧博大勢已去,又有多少世族豪門願意豁出一切陪他鋌而走險,既然你在顧夫人那邊已經有了準備,就算以後鬧出事,也傷不了你的寶貝顧霖。”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顧博自認為最近做出的種種動作無人察覺,只沒想到隱衛早就暗中摸清了他的佈局,眼下他已經派人在顧夫人身邊打點,不出意外這幾日就會將顧博的起複心思掐斷。

只要顧博能夠打消重回朝堂結黨的爭權的心思,他就向聖上請旨免去顧氏的流放之罪,僅僅貶為庶民,如果日後顧氏族人中有志向遠大、能力卓著之輩,他也會不遺餘力地多加照拂扶持。

這樣一來,顧霖不用再受骨肉分離之苦,朝廷也不會再擔憂顧博獨霸朝堂造成權勢失衡、皇權旁落的困境,可謂兩全其美。

明明是一切水到渠成,只欠東風,可陸熠的心裏總是不安,這沒來由的未知危險讓他心中煩躁,卻又無處追尋源頭。

他平素自認為自己殺伐果決,算無遺策,對每一步棋都運籌帷幄,從未產生過懷疑,可為何最近會如此心神不寧?

沉默半晌,他終究覺得心裏沒底,就像是身處一片迷霧中,看不清前路,一不小心就會失足跌入深淵萬劫不復。

他想,如今寒門危機已除,也是時候去看一看他心中牽挂的人兒了。

這幾日強忍着不去寒月院看顧霖,着實心裏不踏實。

他倏然起身:“臣還有事先告退,陛下恕罪。”

說罷,他都沒等蕭涼作答,一個轉身就走出了大殿。

蕭涼:“……”

……

出了金鑾大殿,陸熠快步疾走往宮門走去,他從未覺得這皇宮的宮道竟然這麼長,好像怎麼也走不到盡頭似的。

腦海中又浮現出顧霖嬌嬌俏俏的臉,那晚滿天飛雪中,他們二人相擁站在同心花燈的燭光里。在他最脆弱彷徨,第一次懷疑自己從前的決策是否正確時,第一次因懷疑心中篤定的生死之情而痛苦不已時,是顧霖握住了他的手,站在她身側,堅定地告訴他遵循本心。

這樣溫暖的小姑娘,他怎麼捨得傷害,怎麼捨得讓她受傷,他恨不得將她牢牢的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庇護,不讓她沾染任何世俗的塵埃。

他想,等一切風波平息,他一定要將自己能給予的所有,統統都捧到她的面前。

現在整個京都風起雲湧,她無需做什麼,只要乖乖躲在寒月院裏,等着他的好消息就好。

想到這裏,陸熠摁下胸中煩躁,將早已謀划好的計劃在腦海中再次細細梳理一遍,確認並無疏漏后,懸在心頭的不安才略略消散一些。

他深吐出一口氣,正要加快腳步疾走,視線掃過前方蕭索空曠的宮道時,卻驀的停住了步子。

遠遠的宮門外忽然跌跌撞撞奔進來一人,因為太過驚慌,那人跑得毫無調理,甚至好幾次都差點跌倒。

陸熠剛舒展的眉頭又瞬間皺緊,隱於玄色雲紋封金袖口下的修指蜷縮:“何事如此驚慌?”

徐答一路從定國公府飛奔到皇城,臉上的慌亂毫不遮掩,口中被嗆了好幾口冷風,嗓子乾澀難忍,像是破碎的啞鑼:“世子……世子爺,夫人……夫人不見了!”

──

顧霖一路奔跑,終於找到了那個幼年時常常偷跑出去的牆洞,洞口已經破敗不堪,沾滿了蛛網,她顧不得臟污,用旁邊的枯草將蛛網灰塵拂去,身子一彎就鑽進了母親的庭院。

院子裏靜悄悄的,並無一絲人影。

顧霖心裏忐忑,擔心府里有陸熠安插的細作,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便輕手輕腳地小心靠近。

母親的卧房距離庭院並不遠,很快她就來到了略有些破敗的房門口。

剛想推門進去,屋內忽然傳來一聲極響的慟哭,緊接着就有凄厲憤怒的女聲傳來:“這究竟是皇族做的,還是定國公府的手筆?我可憐的姐姐竟然就這麼……”

顧霖心中一顫,險些站立不穩,什麼皇族?什麼定國公府?誰出事了?

隨着那一聲憤恨的痛哭,屋子裏又傳來此起彼伏的哭泣聲,因聲音很低,她聽不清裏頭人究竟在說什麼。

顧霖滿腹疑雲,再也按耐不住,猛地推開門闖了進去。

屋內零零散散站了幾個人,都是顧氏中關係親密的族人,他們個個臉上都是哀痛的神情,眼睛紅腫掛着淚痕,見到顧霖推門闖入,顯然出乎意料之外,驚訝地張了張嘴,又吶吶閉口不言。

可顧霖分明瞧出了眾人眼中隱晦的同情與不忍。

她唇角動了動,茫然扯出一抹笑:“各位嬸嬸嫂嫂,你們……你們怎麼都在母親房中?”

那幾位被稱作嬸嬸嫂嫂的族人面色一僵,互相看了看,都沒忍心開口。

顧霖還想開口再問,忽而肩膀被一股大力拽住,扯着她就往內室走,她被拽得險些摔倒,抬頭就見父親怒容滿面地看着她。

顧博的聲音帶着憤怒與失望,怒聲道:“你看看你選的好夫婿,他將我們顧氏一族踩到了泥里,你還願意相信他!現在他把你母親害死了,你滿意了嗎!”

這一聲質問猶如晴天霹靂,她震驚地看着父親,張唇想要再問清楚些,一對上父親渾濁滄桑,帶着滿滿哀痛與失望的眼,立刻住了聲。

她不敢置信地搖頭後退,渾身顫抖着想要逃避。

陸熠把母親害死了?

可怎麼可能呢,他明明派了李名醫替母親診治,還送了大量的“安規”草藥到顧府,怎麼會害死母親……

他明明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證,會治好母親的病,護住她,護住顧氏全族的!

耳邊又傳來輕輕的哀泣聲,顧霖終於鼓起勇氣抬眼看向床榻,榻上母親悄無聲息地躺在那兒,沒有一絲氣息起伏,儼然已經成了一具屍體。榻邊母親娘家親妹妹嚴氏半跪着俯在榻上,已經泣不成聲。

顧霖渾身瑟縮一下,遲鈍的一步步靠近,明明只有短短的幾步路,卻彷彿已經耗盡全部力氣。

從小到大,這段從內室走到母親榻前的路早已被她走過無數遍,她甚至還能回想起自己蹦蹦跳跳抱着各種各樣字畫綉樣,迫不及待地與母親共享談天的場景。

印象中,母親總是笑呵呵的慈愛模樣,會在她說得口乾舌燥時,適時地遞來一杯水,也會在她生病難受時,徹夜不眠地伺候在旁照顧。

而現在,母親卻安安靜靜地睡在那裏,不管她如何呼喚痛哭,都不會醒過來了。

顧霖終於走到了床榻前,渾身的力氣似乎被抽干,她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眼眶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落了滿腮,嗓音顫抖着:“母親……”

嚴氏一把抱住她,將那具脆弱的身子摟在懷裏:“霖霖……”

她其實想開口安慰幾句,可一張嘴就哽咽到不能自制,只能抱着侄女痛哭。

顧博走到顧霖身後,哀痛道:“霖霖,你知道你母親為何會突然去世嗎?原本為父也百思不得其解,以為是你母親身子太過瘦弱而病勢又太過洶湧導致,可就在剛才,顧氏遠親中一名擅長藥理的侄兒趕來奔喪,一看殘餘在倉庫中的’安規’,就斷定這些草藥中含有劇毒!”

“什麼!’安規‘里有劇毒?”顧霖猛地抬頭,雙眸里都是驚駭。

“是,”顧博閉上眼,神情懊悔不已,“也怪我太大意,陸熠這麼痛恨顧氏,又怎麼會這麼好心又送名醫,又送名貴難尋的草藥來給你母親治病。”

“父……父親……”顧霖身上地溫度一點一點地涼下去,連哭都忘了哭,只用那雙灰敗無光的眸子望過去,一字一句艱難地問,“所以……是陸熠故意用加了劇毒的草藥害死了母親?”

她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張冰涼森寒的俊毅臉龐,他逐漸軟化溫和地態度,他給予的越來越細緻的呵護,他那一聲聲略帶彆扭的討好……

所以,其實這一切全都是假的嗎?

他前段時日所做的種種,其實都是為了讓自己放鬆警惕,好順利地以她的名義將藥材送到顧府,是嗎?

可是為什麼呢?顧氏已經一敗塗地,他還在擔憂什麼,為什麼要對顧氏趕盡殺絕,連朝堂局勢都不懂的母親都不放過?

顧博似乎察覺她心中疑問,又道:“霖霖,你這次是偷逃出府的吧?”

顧霖木然點頭。

“剛才為父收到消息,陸熠連同陛下來了一出掉包計,將京都中以孫瑞為首迅速崛起的寒門大臣圍剿收押。現在那些大臣已經入地牢,逃不過抄家滅族、舉家滅族的結局。”顧博眯起眼,“陸熠連一手提拔起來的寒門都不放過,會放過當初設計逼婚,強行要他站隊的顧氏嗎?他恐怕恨不得將顧氏全族挫骨揚灰,趕盡殺絕!”

顧霖楞楞地聽着,恍惚間又想起搬離瀾滄院前一晚男人在雪地里緊緊抱着她,情緒瀕臨絕望時在她耳邊的呢喃低語──

“霖霖,我要去辦一件極難辦的事。”

“可我要殺好多好多人,那些人我不願殺,卻不得不殺。”

她眼眸里僅剩下的那點希冀寸寸潰敗,直至消散於虛無。

所以,那些他“不願殺,卻不得不殺”的人里,包括與他生死結盟的寒門大臣,也包括她早已重病在床的母親對嗎?

所以,他不得不殺的那些人里,也會包括她嗎?

畢竟她是顧氏嫡系唯一的血脈,殺了她,完全足以擊垮父親,擊垮顧氏。

“霖霖,別妄想他對你有情,如果他真的對你有半點夫妻之情,為何會在你母親的救命草藥中下毒,又為何一直將你困在定國公府里,不讓你與親生父母相見?”

是啊,所謂愛屋及烏,可陸熠卻對自己回顧府看望親人的要求一次次地阻撓拒絕!

顧霖終於被擊潰,一下子癱軟在地上,腹中隱隱又傳來疼痛,她咬牙忍着,面色蒼白至近乎透明,額頭也細細密密地滲出汗珠:“父親,我對不起顧氏……”

要不是她當初一意孤行愛上陸熠,又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與他一定會結為連理,恩愛白頭,顧氏一族又怎麼會迎來全族傾頹,萬劫不復。

錯了,一切從開始就錯得徹底。

腹中的疼痛更加劇烈,她咬着牙回想起男人極力呵護自己的模樣,心中是無比的諷刺。

呵,為了催垮顧氏,為了護住心愛的女子,他連孩子都可以與痛恨的女人生,真是打得一手忍辱負重的好戲碼,好演技啊!

顧博的眸光中銳利一閃而過,見女兒情緒瀕臨崩潰,他有些不忍。

沉默半晌,終究道:“現在陸熠處理完寒門,一定會將矛頭對準世族,也一定會拿顧氏開刀殺雞儆猴,霖霖,你如果想要為你母親報仇,就……”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嚴氏卻一把抱住了顧霖飄零失魂的身子,緊張道:“姐夫,霖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更何況,她一個女娃娃能為顧氏做什麼?你瞧瞧她現在這副傷心崩潰的樣子,好歹可憐可憐她吧!”

顧博被一噎,還想說些什麼,外頭忽然響起一陣騷亂,很快屋子裏跌跌撞撞進來一人,語氣焦急:“老爺,外頭突然聚集了好多隱衛,已經將咱們全府包圍了!好像……好像陸世子也來了!”

“走,帶着顧氏所有男丁去看看!”顧博顯然沒料到陸熠會親自來追捕顧霖,他深深看了自己失魂落魄的女兒一眼,迅速出了屋。

屋內的女眷又溫聲安慰了顧霖幾句,陸陸續續回了自己的院子。這個節骨眼,人人自危,自身難保,他們也無能為力。

很快,親族女眷們走得乾乾淨淨。

顧霖尚沉浸在痛失母親的悲痛中,嚴氏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那雙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睛鄭重地看着她:“霖霖,你不能留在這兒,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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