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第 243 章 銀魚

243 第 243 章 銀魚

“放心,”孟彰面上眼底不見半點懷疑,很是高興的樣子,“不會忘了你的。”

“要忙的事情那樣多,真能用得上你我又怎麼可能讓你閑着?你且等着吧,往後有你頭疼的時候。”

謝遠失笑,卻是不忘故作惶恐之態:“阿彰你莫要嚇我,我是真的會怕的。”

“怕也不可能會放過你。”孟彰面上笑意更深。

謝遠急退幾步,生生往外躲出一段距離后才停下腳步,拱手與孟彰作別。

孟彰只在那裏笑,直到謝遠上了馬車,被謝府的馬車帶着駛入靄靄夜霧之中,他才收了笑,也上了馬車。

“回府吧。”

馬夫聽得吩咐,應了一聲,輕輕一拽韁繩,引着拉車的駿馬邁開腳步。

昨夜裏才有殷壽從殷墟里走出,驚動了帝都洛陽內外,風波直到現在都還未有平息,所以這一日的長街里比之往常時候又格外的清靜。

除了孟彰這一輛馬車以外,長街上竟然少見行人車輛,不如往日相同。

孟彰卻不在意這個,或者說,他正正想要的,就是這樣的一種清靜氛圍。

馬車之中,孟彰半闔上眼睛,心神除卻一點留守魂體,防備突發情況以外,餘下的盡都返照心神,捕捉着心神間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涌動着的某種靈機。

得孟彰心神投入,那一縷早被鎖定的、原本似游魚一樣遊走不定的靈機陡然一定,隨後化作騰龍,在孟彰靈台之間盤旋。

孟彰定睛細看,方才發現那組成騰龍的細小靈機竟不是旁的,而是一幕幕的光影。

那光影一幀接着一幀播放,便組成了一段流動的歲月。

在這些歲月中,有嬰孩在宮人簇擁中降生,有童子在宮人、侍衛、神人的看護下學習,有少年擎神兵牽坐騎帶兵出行荒野廝殺,有青年着喪服送走父君,又在群臣、族親簇擁下祭天祀祖登上王位。隨後便又是那青年大王理朝政、撫萬民、開疆土,最後帶着萬千俘虜返回國都,留下豪壯之英名。

孟彰看着,思緒也不由得為之一頓。

在那靈機中所見的意氣風發、偉岸豪爽、霸烈驕矜的面容,彷彿能夠鎮壓歲月的洪流,在萬萬臣民的簇擁下留下一段叫人熱血沸騰、驕傲得意的歷史。

孟彰竟然有些不忍心去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但正如歲月不如人意,天命不遂人心一樣,那該發生的事情也終究發生了。

為自己的族群、王國新開闢了一大片疆土,裹夾萬千俘虜回朝的青年君王循依慣例,在某一日率領群臣祭祀人族聖母。

孟彰心中也知曉這該是某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節點,他打點起精神,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然而映照在孟彰心神中的歲月在那一頃刻間,卻陡然生出了波動。

映入孟彰心神中的,是一幀又一幀模糊的、看不清意味的光影,幾乎不能分辯內容。

孟彰待要跳過這一段枝節,看向光影的更下遊方向。但入目的也仍然是一片模糊,與他方才所見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到這裏為止了。

孟彰心裏很明白。

將那些靈機再一次封印,孟彰將心神迴轉。他放鬆了魂體,將自己倚靠在車廂之中,既是休息也是藉著這一點時間整理思緒。

過不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間躬身通報。

“郎主,到府了。”

孟彰應得一聲,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走下去。

孟廟連帶着甄先生和羅先生正在外頭等着他。

見到孟彰安全回來,三人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些。

孟彰看見,笑着安撫道:“勞廟伯父和兩位先生擔心了,彰無事。”

孟廟搖搖頭,說道:“不怨你,是我們總放心不下,平白擔心罷了。”

孟彰無言一拜。

孟廟細看過孟彰面上,有些擔心地問:“阿彰,你今日去的到底是哪裏,怎地看着很有些勞累倦乏的模樣?”

也是到這一刻孟廟提起,孟彰才發現自己的狀況果真不似往日裏那般精神。但孟彰只略一回想,就知道自己為何是這樣的一番狀態。

“想的事情多了些,就有點累,不妨事的。”

聽得孟彰這樣說,即便孟廟還是很有些擔心,也不再在這裏拉着孟彰說話,恰恰相反,他一個勁兒地催促孟彰回去休歇。

“既是累了,那就快回去歇着吧,今日裏府上也沒什麼事情,非得要你來勞神。”

孟彰也沒有堅持,他笑道:“那我便先回玉潤院去了。”

孟廟一揮手:“你且去,餘下的事情都交給我們幾個。”

羅先生和甄先生兩位也俱都鄭重點頭。

孟彰再一禮,果真就利索往玉潤院的方向去了。

送走孟彰以後,孟廟和甄先生便齊齊轉過身去,看定另一邊廂也才剛回來、只比孟彰回得早一點的羅先生。

迎着孟廟和甄先生的目光,羅先生卻是一點不怯場,他含笑,平靜安穩地回望過來。

孟廟和甄先生兩人見得,又都轉了視線回來對視一眼。

作為孟氏族人,孟廟先開口詢問:“今日都是羅先生你在跟着阿彰,多勞先生費神……先生可要先歇一歇?”

為了避免讓羅先生誤會自己是要從他這裏探聽孟彰今日的行程和遭遇,孟廟用詞特別注意,幾乎沒有涉及到相關的內容。

羅先生自也知曉其中的厲害,這會兒聽得孟廟的問題,他只笑着道:“我這一路上其實也沒遇上多少事情,不算多勞累,還算有些餘力,若是廟郎君和師兄需要的話,我也還能堅持,廟郎君和師兄不必太過擔心我。”

羅先生確實也沒有多說什麼,但基本的一些信息卻也是說得很明白了的。

——孟彰從孟府到太學以及自太學歸來孟府這一路上其實沒遇上什麼事情,安穩得很。

所以,孟彰心力的損耗,不是在於外人,更不是有什麼雜事在困擾着他。

它出現在孟彰的內里。

或許是孟彰在擔憂些什麼,又或許是孟彰在追尋着某些東西,但總之,不是什麼人在後頭給孟彰找麻煩。

明白這一點以後,孟廟和甄先生兩個都很是鬆了一口氣。

他們笑了起來。

“既是如此,那羅先生你就跟我們一道過來吧。”孟廟招呼道,“今日裏府上雖然沒有什麼事情,但族裏卻不甚安穩,我們需要安撫一二。”

既然不是外人在侵擾,只是孟彰自己的事情,那便都只交給孟彰吧。

不論是什麼事情,阿彰他最後都會有個定論的。他們貿貿然然插手,怕不止是沒能幫上孟彰,反倒還給他添麻煩,拖他後腿了呢。

“好。”羅先生笑着點頭應聲。

三人很快換了個地方,將自己埋在一堆堆的文書之中。

倒是孟彰這會兒已經一身輕鬆地走入玉潤院中,直接進入修行陰域裏。

修行的月下湖陰域還是如孟彰晨早離開時候一般模樣,一輪蒼藍陰月高懸天穹,輕薄陰冷的月光披灑而下,越發襯得天地陰寒、冷寂。

湖上有薄霧囚鎖,薄霧與湖水相接之處,是一朵朵貼水而生的蓮台,蓮台之下,又是一尾尾察覺到動靜、正從湖水的更深處上浮的銀白游魚。

銀白魚群見得孟彰,都將頭探出了湖水,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孟彰。

孟彰從岸邊走上湖水,就要越過這些銀白游魚去到湖水中央處他慣常坐着的那一朵白蓮蓮台上。

銀白游魚魚群中為首的那一尾游魚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麼,但又不太確定,於是在孟彰側旁繞着孟彰來回地遊走。

孟彰一直到在白蓮蓮台上坐下,才伸出手去,探入湖水之中,觸碰那尾游魚,問道:“怎麼了嗎?”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在湖水中用尾巴拍了拍孟彰的手,似乎是在詢問着什麼。

孟彰笑着說道:“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有些累到了而已。”

一尾一尾的銀白游魚從湖中中探出半個身體,睜着大眼睛看孟彰。

孟彰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了不贊同,也看到了更多的詢問。

他不由得輕咳了一聲。

“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今日裏見到了一個來某段特殊歷史的人,道種有些觸動,便多耗費了些心神。”他解釋完后,又很是誠懇地給出承諾,“我這一次其實也是無心的,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心神支撐不住了……不會有下次的了。”

銀白游魚們該是信了。

他們再次向著孟彰的方向抬了抬身體,然後各自張嘴,向孟彰吐出一個瑩白的小泡。

一個接着一個都瑩白小泡如露似珠,縱然在夜色、薄霧的籠罩中也仍舊顯出了三分的光華,映亮它們臨近的毫寸之地。

這些瑩白小泡在半空中停了一停,就要向著孟彰的方向飛過去。

孟彰皺起眉頭,卻是抬手拂袖。

一股陰風憑空生出,卷着那些瑩白小泡便要將它們送回銀白游魚那裏。

“我不需要這個。”孟彰道,“我也就是心神損耗多了一些,並不是受傷,也沒有真正的折損元氣。這東西你們自己留着就行,不必給我。”

“這裏,我自己歇一歇就好了。”

銀白游魚們卻不想要聽孟彰的話,隱在湖水之下的魚尾巴又一次輕甩。

那些瑩白小泡竟是微微顫動,隱隱有崩散的跡象。

這些瑩白小泡也不是真的就要徹底崩散,任由內中封鎖的生氣流瀉天地之中,它更像是銀白游魚們在對孟彰展示它們自己的決心。

待這些瑩白小泡崩散之後,從瑩白小泡中流瀉出來的生氣自然都會被銀白游魚們送到孟彰這裏來。

這竟是不論孟彰自己接不接受,銀白游魚們都已經幫孟彰做出了決定的境況。

孟彰搖搖頭,手邊袖擺微動。

那些懸停在半空之上的瑩白小泡先一步破碎。然而,那溢散出來的生氣卻不似銀白游魚們所計劃的那樣流向孟彰所在,而反而是劃分出一份一份,各自籠罩在它們自己身體左右。

還沒等銀白游魚們自己反應過來呢,瑩白小泡中所封鎖的生氣就沒入它們身體裏消失不見了

那些生氣原本就是銀白游魚自己體內蘊養出來的,如今回到銀白游魚身體裏,自然也是天然契合,不存在一丁點的排斥。

銀白游魚們回過神來后,怒瞪着雙眼看孟彰。

孟彰卻是對它們笑:“我真的不需要。你們再要是這樣的話,我也還像這次一樣,全都給你們送回去。”

“我說到做到。”

“你們要是不信的話,那也容易,且只讓我們看一看到底我們中的誰更固執一點吧。”

銀白游魚們眼睛瞪得越發的大了,但它們顯然拿孟彰更沒有辦法。

孟彰很認真地想了想,俯下身去看湖水中的銀白游魚,終於緩和下語氣,商量也似地跟它們道:“我的情況我自己比你們要清楚得多,我說不需要你們的幫助,就是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該信我才是。”

“我們可是朋友,我如何會同你們客氣呢?”

一眾銀白游魚盯着孟彰看了一陣,終於齊齊迴轉過目光去看它們的首領。

那為首的一尾銀白游魚先前始終在盯着孟彰看。這會兒它沉默得一陣,尾巴輕甩之間,它便已經藉著湖水的力量向著孟彰的方向又更前進了一點距離。

孟彰伸入湖水裏的手卻沒有往自己的方向收一收。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和孟彰的距離正在縮短。

到最後,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的半個身體終於觸碰到了孟彰的手掌。

它用自己的腦袋頂了頂孟彰的手。

孟彰原本還以為這尾銀白游魚是要借這個動作跟自己做些交流,可沒想到的是,待那尾銀白游魚最後一次觸碰孟彰的手指時候,一縷銀光流轉着生滅。

孟彰的手下意識地收回。

但那已經晚了,就在銀光生滅的頃刻間,孟彰眼前彷彿有浮空的神龍俯瞰他,最後更向他的方向送來一抹銀光。

待孟彰迴轉心神以後,他那手掌掌心處有一道銀白的道文呼吸也似地閃爍。

那呼吸與天地交匯,那閃爍與日月並一。

到孟彰眼前空明,再次看見月下湖的夜霧、蓮台、湖水與銀白游魚時候,那一尾尾的銀白游卻像是躲賊一樣將自己那原本高高抬起的身體又往湖水裏沉,藉著湖水、蓮台、夜霧的遮掩躲藏着孟彰的目光。

哪怕它們都知道,這其實一點作用都沒有。

孟彰看着這些儘力躲藏的銀白游魚,又看看自己手掌心那已經隱去了的道文,最後再感受一下自己已經恢復完滿的精、氣、神,不禁長長、長長地嘆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這些時日以來,修行多有長進,但你們也不必要每每都將這些長進放在我的身上來展現吧。”

他很有些無奈。

銀白游魚們都很明白在這份無奈下掩藏的包容,一個個又大着膽子從暗影中游出,玩鬧一樣在孟彰左右來回遊走。

孟彰再次嘆了一口氣。

“你們真就不擔心,再有下一次的話,我會先恢復好自己然後才回到這裏來見你們?”

銀白游魚們遊走的動作停了一停,整個魚群也似乎生出了些躁動,但僅僅只是數息的工夫,那躁動就都平復下來了。

銀白游魚們一面歡快地遊動着,一面給了孟彰一個洞悉的眼神。

對於孟彰來說,最得他信任、最讓他安心的,整個帝都洛陽里,其實就是這裏。

就是這一個,他父親孟珏為他準備、佈置的修行陰域。

也所以,如果孟彰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如果孟彰狀況很是危險,他最後選擇躲藏、休養的地方必定是這裏。

也只有這裏。

孟彰更是無奈,但正是如此,他的面上才沒有了其他的表情。

“你們以為你們真就吃定我了?”

銀白游魚們一點都不擔心,那眼神、啊目光可謂是淡定得很。

孟彰呵笑一聲,說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最是信任這裏,那你們就該知道,我掌控着這裏的一切。”

銀白游魚們的身體停住了。

“是的,一切。”孟彰道,“銀龍尊神的那方界域確實不歸我所掌控,但只要我不願意,那方界域就不能跟這裏交融。”

“亦即是說,”孟彰一字一頓,就是要讓銀白游魚們聽得清楚明白,“只要我想,我就能將你們鎖在那方界域裏。”

他父親孟珏真的為他想到了每一個關要。

這一方月下湖的修行陰域,只有他一個主人。只要孟彰不願意,只要不是孟彰所要壓制的對象修為境界和孟彰存在着太大的差距,誰都不能在這一方地界裏真正地悖逆孟彰的意志。

銀白游魚們愣了一陣,似乎又各自感應了一番。

待它們終於確定了孟彰的話並不是在誆騙它們以後,一尾又一尾的銀白游魚將目光投落在它們的頭領身上。

當然,儘管如此,那些銀白游魚仍然分出了一點注意力時刻關注着孟彰的表情,捕捉他的情緒變化。

孟彰木着一張臉,只做冷寒決絕的姿態。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不住甩動的尾巴漸漸放緩了速度,它似乎也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作為首領,肩負着一眾同族的信任,它又不能什麼動作都沒有。

思量許久后,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終於又用尾巴打出一片細小的水花,將身體轉過來直面孟彰。

它低下頭,連連躬身,似是在道歉,又似是在承諾。

孟彰定睛看它一陣,才開口道:“所以,這是你們答應我的,再沒有下一次了。”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再次點了點身體,其他一眾在左右環繞的銀白游魚和同伴對視得一眼,最後也都乖乖地點着身體,給予孟彰承諾。

孟彰那木着的面容終於又緩和下來,露出一點輕淡笑意。

“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他道,“我也知道你們是好意,你們是想要幫忙,但是……”

“一來,我如今還算安穩妥當,不是很危險,用不上你們。”

“二來,我也不願你們為我耽誤自己的修行。似這樣的生氣……”

孟彰抬手輕輕一點,一縷縷帶着生機的清淺薄霧在銀白游魚的身體上浮起,少頃后才又平復下去,在最終沒入銀白游魚的魚身消失不見。

“你們的修行也不容易。”

其實孟彰這話說得還是輕了的。真正比較起來,銀白游魚們的修行不說比之孟彰,就是比起王紳、謝禮和庾筱這些炎黃人族的高門子弟來,也是多有不如。

這不單單是修行資糧的問題,還是各自根基的問題。

因為天然的種族差異,即便都是陰靈之身,銀白游魚們為了自己日後的步步晉陞所需要奠定的根基,卻是要比王紳、謝禮、庾筱這些炎黃人族來得龐大深厚。

“我還等着有一天能看見你們化龍升天呢,這樣一次次地消耗你們修行所積攢下來的生機元氣,等你們化龍升天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銀白游魚們似是聽進去了,即便它們的眼珠子還是瞪得大大的,但目中的神光卻不是在看着孟彰,而是落到它們周遭的湖水裏、蓮台里。

總之,就是不看孟彰。

孟彰搖了搖頭,決定今日的事情到這裏為止。

“行了,該說的我也都說了,該讓你們承諾的你們也都承諾了,你們且自去吧,我這裏還有些事情呢,便不留你們了。”

他說著,原本就插在水裏的手指往外推了推。

銀白游魚們知曉孟彰的意思,但似乎還有些事情沒有弄清楚。它們任由被孟彰手指撥動起的水浪輕輕衝擊它們的身體,卻抗住了那份推力,穩穩噹噹地在原地停住了。

孟彰也停下了手上動作,看着他的這些朋友們。

一尾又一尾的銀白游魚再次找到了它們的首領。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明明先前就已經在孟彰那裏碰過壁,這會兒竟然也不躲閃。

它再次抬起半個身體來,給了孟彰一個目光后,又繞着孟彰轉了三圈,最後再次游近孟彰,觸碰孟彰留在湖水裏的手指。

一點混沌的、模糊的、生澀的意念觸碰着孟彰的心神。

那意念是如此的單薄無力,以至於孟彰都要以為自己只要稍稍拂動一點氣機,也能將它衝撞得支離破碎。

“……為、為什麼……累……”

孟彰眸光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然後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些,神色也更緩和了些。

“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先前我不是說了嗎?今日裏遇見了一個來自某段特殊時間的人,而我又恰恰巧聽說過關於他的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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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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