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赴湯蹈火
毗鄰乞兒村的美食小鎮,據說是最靠近沙利皇宮的圩鎮,某日,鎮內最大的一家客棧——雲來客棧,來了兩名遠道而來的客人。
“航大哥,他真的會在這裏嗎?”
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一身水藍色衣裙的妙齡少女,眨巴着美眸,伸長了脖子,往樓下張望,希望可以搜索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剛剛問過掌柜了,確實有個跟他很像的人,只是白天他都不在,只有深夜才回來,我們先住下,等他吧。”
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敏銳的上官航忽然捕捉到來自對面的一抹探尋的目光。
眺過焦急的慕輕煙,不動聲色地將來人打量,那人卻在接觸到他的目光后,迅速低下頭來。
“煙兒,你可認識最後那張桌的少年?”
看那個人的神情,不似有什麼歹意,倒像是煙兒的故人,那略顯焦急的神態,難道是有話要說?
起身回房的時候,上官航狀似不經意地笑着問了慕輕煙一句,小丫頭一頭霧水地順着他的目光,望向最後面靠牆而坐,一名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
那人身材嬌小,着一身藏青色長袍,卻長着一張與身形很不相稱成熟的臉,鬍鬚也甚是濃密,只是,那一雙新月般澄澈的美眸,卻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是誰,到底是誰呢?他的外貌如此陌生,按道理來說,她不該認識他的,不是嗎?
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時候,那少年,忽然就沖他們笑了,很友善的笑,露出編貝般好看的牙齒。
看着那盈然輕笑的唇邊,她有了一瞬間的迷惑,記憶的海洋里,迅速掠過一張熟悉的臉龐,心下已然明了對方身份。
居然是他!他怎麼會在這?看來,晚上,她得找個機會,偷偷地問問他去。
趁上官航不注意,慕輕煙悄悄回過頭來,調皮地朝着少年眨了眨眼睛示意,少年接收到訊號,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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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白天裏熱鬧非凡的雲來客棧,早已被寂靜籠罩,微風拂過翠竹的沙沙聲,伴着眾人安然入眠。
然而,這樣寧靜的夜晚,卻突然被一個男人吵鬧的嚷嚷聲打亂。
“來人,給我酒,把酒拿來,聽到沒有?”
男人怒獅般地呵斥着,砸爛了不少桌椅,為了避免第二天開不了門做生意,店內夥計只得戰戰兢兢地抱了一罈子酒出來。
接過酒水,男人也不倒入碗裏,而是仰起頭,咕嚕咕嚕,像灌水一般,直接往嘴裏倒,彷彿那是一口就要枯竭的井,如此渴望水的滋潤,即便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水,而是跟水類似,讓人越喝越渴的酒,即便只能自欺欺人地止住一時的乾涸,他也甘之如飴。
酒水順着腮邊滑下,隨着男人喉結的起伏,淌到胸口,沾濕胸前衣襟,冰涼冰涼的,卻不及他心中萬分之一寒。
屋內,慕輕煙正透過半開的窗戶仰望天上繁星點點的蒼穹,因為擔心,黑夜裏,她也像星星一般,眨着眼睛,睡不着覺。
這時候,遠遠傳來一聲熟悉的怒吼,卻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連忙從床上坐起。
雖然不太清晰,聽不真切,但是,心卻是篤定的,是他!
匆忙地穿上衣服,慕輕煙擔憂地從二樓跑下,見到的就是這樣抱着酒罈子不肯鬆懈,鬍鬚拉渣,滿臉憔悴的一張熟悉的臉龐。
疼痛,潮水般一**襲來,讓她胸前一陣發悶。
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頹廢又不修邊幅的男人,會是司徒玄。
不過幾日不見,他竟然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憔悴得讓人心疼。
雖然曾經取笑過他大叔,但是,記憶中的他,有一雙犀利如豹的眼,冷冷地透射着寒光,帶着帝王獨有的霸氣和尊貴,讓人畏懼,完美無瑕的五官,組合起來,卻又俊逸如仙,帶着勾魂攝魄的誘惑,讓人沉淪。
然而,那樣的一雙眼啊,如今卻黯然一片,全然沒了往日的神采。
所謂的愛情,果然是天底下最折磨人的東西!
“不要再喝了……再喝會醉的。”
緩緩地,她走了過去,欲奪過他手中的酒罈子,明亮的黑眸里佈滿憂傷。
“又是你……少來管我!”
抬頭,赤紅的眼眸望見來人的時候,有了一瞬的怔怵,稍稍猶豫了一會,仍是毫不客氣地推開那樣一雙關切的手。
這個多管閑事的女人,為什麼做什麼她都要管,他來到這麼遙遠的地方,她也還是要來管着他嗎?真煩!
醉,他怎麼會醉呢?從他成年那一刻開始,他就從未真正地喝醉過,今夜,他倒希望自己真的醉了,這樣,或許可以減輕心頭對她的思念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只不過很享受那種酒水穿腸而過,火辣辣的灼燒感罷了,那種刺痛,可以讓他的靈魂麻醉,也可以讓他抽搐的心麻木,暫時忘記疼痛。
別人眼中,他是個手握生殺大權,高高在上的王,可是,有誰知道,帝王也有他的無奈,卸下那層冷酷無情的面具,他也不過是一名普通的男人,一個渴望得到心上人愛憐的可憐蟲。
那夜,接到飛鏢上的紙條,他狂喜不已,甚至都沒有去考證紙條內容的真實性,便連夜出城,不眠不休,瘋狂地趕到了這裏,什麼也顧不得了,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他要救她!
然而,這沙利皇宮,卻像沙漠裏的海市蜃樓,虛無飄渺,徘徊了多日,明查暗訪了多日,卻沒有得到半點線索,他依然無法找到通向沙利皇宮的入口。
該死,難道他就只能這般被動,這般無奈,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嗎?
難言的苦澀湧上心間,再次仰頭,罈子裏所剩無幾的酒水被司徒玄一飲而盡,而可憐的空罈子,則被他用力一甩,跌落在角落裏,摔了個稀巴爛。
“好吧,如果你堅持要喝,那麼,我陪你!”
從夥計手裏接過一罈子酒,重重地摔在桌上,慕輕煙逕自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仰頭喝了個精光。
“你瘋了!”
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她剛要端起,卻被一雙閃耀着小麥色光澤的大手粗魯地阻止了。
“為什麼你可以喝我卻不可以,讓我喝,讓我喝個痛快!”
壓抑在心裏的苦澀如困獸,從體內乍然衝出,她歇斯底里地咆哮出聲,有淚,順着她的眼角,滴落到碗裏,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原來酒,並不好喝,可是,那入喉火一般的灼燙,彷彿可以腐蝕五臟六腑的熱度,卻是如此刺激,刺激到讓人麻木,麻木到讓人忘了傷痛。
“不要再喝了!”
看着那無言的淚水,一滴滴落下,在碗裏化成圈圈漣漪,他忽然有種衝動,想要伸出雙手去承接那沉甸甸的晶瑩。
不知是她臉上悲痛的表情震懾了他,還是其他什麼的,混沌的意識,忽然變得清晰,莫名地怒吼了一句,他按住碗的手,如此用力。
“不要你管!”
想要推開那雙手,卻只是徒勞,他‘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霸道讓她憤怒。
“我不喝了,你也不準喝!”
奮力一掃,酒罈子和碗在地上碎成了千萬片,她有些愕然地望着他的眼,怒氣發泄完后,她捕捉到了那黑眸中的一絲莫名的彆扭,接着,他便避開了她的眼睛,而她,就這樣怔愣地望着他,整夜整夜。
那抹彆扭的情緒,是他無意顯露的關心嗎?亦或,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吵鬧過後,便是相對無言的沉默,直到將近天亮的時候,精疲力盡的司徒玄,終於支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心疼了一夜的慕輕煙,也終於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輕輕嘆了口氣,紅着眼圈,上樓找上官航下來,把司徒玄抗上了二樓。
給司徒玄掖好被子,坐在床頭看護的輕煙,早已累極,終於也開始打起了盹,就要入眠的瞬間,卻忽然被一陣輕輕卻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房門打開,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日喝茶時對她微笑的少年,當下心頭已經明了,慕輕煙趕緊掩上房門,轉身而出。
“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去。”
在輕煙耳旁低低地說了一句,少年神色警惕地四周望了兩下,便在前方帶路,將她領到茶館背後茂密的竹林里。
從南疆移植而來的翠竹,莫名地,竟然適應了沙漠裏變幻莫測的氣候,長得極為茂盛,此時,正好可以給他們當掩護。
“貝兮,你怎麼在這兒?二姐呢?二姐難道真的被人擄去沙利皇宮了嗎?”
迫不及待地,慕輕煙問出了許多疑惑。
“認出我來了?唉,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不過,據我一路明查暗訪,淚兒她現在真的在沙利皇宮,我來這,正是為了救她,只是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裏遇見你。”
低頭,將臉上薄薄的一層膜揭開,洒脫地甩了甩頭髮,貝兮對着輕煙,淺然一笑。
“是啊,我一眼就認出你了,厲害吧?”
回以淺淺一笑后,前一刻還有些驚喜的慕輕煙忽而又變得滿臉惆悵。
“他來了,所以,我便跟來了。”
一想起昨夜那張落魄的臉,她就有種心碎欲絕的難耐。
“唉,又是個為情所苦的人哪……”
看着面前黯然神傷的女子,良久,貝兮輕嘆了一口氣。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啊,為情所苦,為情所困,明明知道那個男人是個無心無情的人,卻依然會想念。
這沙利皇宮,最近怕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每次她落腳的地方,總有他的人在暗中查訪着什麼人,難道是聽到了風聲,在找尋她嗎?
不,不可能啊!她死了,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他明明已經確認了,怎麼可能還會來找她?
他的心中,從來只有天下啊!一定是她想多了!
貝兮搖了搖頭,拚命要甩去腦海中瘋狂的想法。
“嗯,不說他了,貝兮你知道沙利皇宮的入口嗎?”
努力地斂去眼底的受傷,慕輕煙正色道。
“是的,我知道……而且,我會去救她!”
知道,她怎會不知道,她豈止知道?
只是,對那個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她卻沒有絲毫的留戀,有的只是恨!
那富麗堂皇奢華無比的宮殿,是纏繞她一生帶給她一生傷痛的夢魘,那是她發誓再也不要回去的地方啊,如今,為了最要好的朋友,她卻甘願赴湯蹈火,即便曾經的熟悉會讓她憶起所有過往的傷痛,她依然不會改變初衷。
“你真的知道去沙利皇宮的路?”
話音剛落,角落裏,忽然走出兩個男人,兩個同樣滿臉焦灼的男人。
“你們……你們怎麼跟來了?”
慕輕煙一臉震驚,不敢相信一牆之隔的上官航會聽到風聲,更不敢相信前一刻還昏昏欲睡的司徒玄,此刻會一臉清醒,雙目炯炯地站在她面前。
“也罷……憑我一人之力,確實救不了淚兒,你們二人,今夜隨我一起進宮吧!”
新月般的美眸,微微眯起,有些錯愕,卻很快恢復常態,並且不待二人表態,逕自為他們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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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莫怪莫怪哈~送上大大的笑臉^_^,願大家看得開心哈~某舞哼着歌兒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