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癮

姓癮

0721是公牛號的水手,巴浦洛夫是他出海前的名字,在這艘船上,大夥都管他叫0721。

這個外號是怎麼來的?沒有人記得,就連巴浦洛夫自己也不清楚;三個月不算長,但足夠忘記很多事情。巴普洛夫無所謂被叫成什麼,反正不管叫什麼,他和同事們都處的不錯。好人緣都不是沒由來的,這主要歸功於他的慷慨。

人,一般都是卑劣的。至於水手,老實說,有的時候比世上一切人都卑劣,比最可惡的野獸還要卑劣,野獸壞畢竟情有可原,因為它受本能支配。水手呢,這種人隨時都可能從船桅上掉下海去,永遠葬身海底,他們只有在淹死或者一頭栽進水裏的時候,才想起上帝。

現在,已經值完班而無所事事的人,算上巴浦洛夫,一共有二十個。這些水手聚集在底艙里,發出醉醺醺的響亮的笑聲,說俏皮話,有人抽煙,有人吃巧克力——這些出發前捎的東西,毫無疑問,是給自己準備的。巴普洛夫躺在床上,床頭整齊地累着厚厚一摞澀情雜誌:上船時,他就帶了這些東西。

大副反覆向他確認,是否真的就帶這些玩意。他站得筆直:“毋庸置疑,長官!”大副問他為什麼,他大聲說:“姓癮,長官!我有姓癮!”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後合,巴浦洛夫一動不動。“鬼東西!為什麼不去找個娘們兒?”一個帶了嚼煙的傢伙問他。“不需要。”他說。

巴浦洛夫翻了個身,外面風浪很大,他無法入睡。“0721,”一個吃軟糖的水手躡到他床邊,焦急地呼喚他。巴浦洛夫把床頭的雜誌抱到跟前,那人隨便翻了幾下,抽走一本,然後拋給他一顆糖,迅速跑開了。

巴浦洛夫含着糖,輾轉反側。他平躺了半個鐘頭,忽然起身,鋪平床,理好雜誌,走出了底艙。

天空烏黑,四下里刮著陰冷潮濕的風,沉重的灰雲壓在頭頂上,有意降下一場大雨。儘管有風,天氣又陰冷,巴浦洛夫依舊悶熱,船晃個不停,他在甲板上踱步。最終,他來到船頭,扶住圍欄,褲子褪到腳踝。他一邊做,一邊眺望海洋,海面忽明忽暗,好像他的手。

他做完了,完事了,不覺得悶熱了,也就困了,就要回船艙;他轉身,提上褲子,像是一條老黃狗。秋雨下來了,一個大浪衝上甲板,把他拍得老遠。他抱住桅杆,褲子已經被大浪捲走,上衣也因為衝擊敞開。雨滴彷彿鉛砂,順着他的身軀滾下。

巴浦洛夫又燥熱了。他站起身,朝船頭走。他張大嘴,讓雨湧進他的喉嚨,雨水越是冰涼,他就越是發燙。

巴浦洛夫又登上船頭,右手高舉甩動上衣,左手做着他習以為常的事。“

“來啊!公牛!”他叫囂着,一隻腳踩上欄杆。公牛顛簸,好像是它在翻攪海洋,他鬥着烈的牛。

一陣大風刮過,裹挾着又一個大浪。擰成繩的衣服被吹飛,他迎着浪,把右手也伸了下去,他嘶吼着:“來啊!風浪!”

大浪掠過,他屹立船頭。他不疲憊,他興奮着,他快樂了。他不停地咳出海水,哈哈大笑,雙手越來越快。

“來啊!巴浦洛夫!”

“來啊!0721!”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海上風平浪靜。

第一個水手鑽出艙門,看到赤身裸體的巴浦洛夫,他昏睡在甲板上,像是一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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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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