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離宿舍最近的教學樓是去年夏天剛翻新的,牆角凸出的棱很是堅硬,摸着有點扎手,讓我想起父親。
我幾乎不夢到父親,最近卻一反常態,那些低成本科幻片一樣的夢,全都有他的參與:
我和父親降落在一個的星球上,這顆星球很小,人在上面能看見地面的弧度。
我和父親在這裏紮營,隨手搭了一個爛尾樓似的營地。父親指着前方巨大的恆星,說要我去太陽商場。我們駕駛着飛船,朝刺眼的光飛去。
父親在前面領着我,四周點滿了燭光,走廊是透明的,只能藉由燭光照出一個輪廓。
一路上隨處可見木質建築,我看見紅色木頭堆成的方形篝火,還有用一整根木頭做梁的白牆。這不像商場,倒像是一個廟會。
我們走了很久,不知道繞過了多少個拐角,等到腳下變成草地,周圍滿是噴泉,我才發現,父親已經不見蹤影。
我焦急地聯繫父親,發現一切通訊都中斷了,唯一能接通的是一個陌生人。我害怕極了,反反覆復想了幾遍,最終一個人出了商場。
出來之後,我鑽進飛船的駕駛艙。駕駛室里堆滿了剛買的速食食品,我蜷縮在座位上,屏幕上閃着藍綠色的光,我獃獃的盯着,快樂和悲傷同時湧上心頭。球形玻璃上倒映出我和螢屏,讓我想起《哈姆雷特》裏的一句話:身處果殼之中,也自以為是無限宇宙之王。我忽然覺得,這宇宙中也沒有我了。
我並不紀念、回憶、感嘆父親——上個周末我剛和他散過步,他說我鬍子留的有味道,我說這是忘了刮——我只是覺得,父親以這樣光怪陸離的方式融入我的日常,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