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呼吸

今天的霧很大。

林喊我一起去圖書館。偶爾去一次沒什麼不好的。

圖書館高得看不見頂，牆壁光滑得反常。它原本沒有這麼高。

林說，今天大霧，看走眼也正常。我想他說的不無道理。我們徑直進去。

我幾乎不來圖書館，沒想到大廳佈置得如此簡單，就連燈也不開。正對大門的是一部垂直電梯，左手邊是前台，管理員並不坐在裏頭，右側空空蕩蕩，不見桌椅。

我對林說，書應該在樓上。他贊同我的推測。

電梯間忽閃兩下，燈慢慢點亮。這會兒我才發現，這裏也滿是霧氣。我不知道該去哪一層，林也不知道，沒人去碰按鈕，電梯依舊運作起來。

我忽然想起這麼一個奇怪的警示：禁止呼吸。我把這件事告訴林，他說我瘋了，“人不能不呼吸”。我沒有理他，堅持閉氣。我們上升了好一陣子，我有些害怕，一來，圖書館不應該這麼高，二來，我必須呼吸了。我深吸了一大口。好在，門已經開了。

電梯直達的是一條走廊。走廊露天，四周是濃濃的霧，顯得它好像是一架橋。橋的盡頭是一棟樓的天台。我想叫上林，卻不見他的蹤影，連同着電梯也消失了——我正站在橋中間。

我登上天台，身後的橋也不見了，只剩腳下瘦高的樓。我下樓，兩級台階過後就到了一樓。

一樓是閱覽室，我一進去，看見霧氣繚繞，便覺得此地不能呼吸，急忙屏氣。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大概在靠近門的第二排。這裏也不開燈，我眼前又是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我的后桌還坐了幾個人，再往後排，我就不知道了。這時，兩個人推門而入，渾身霧騰騰的，二人近乎混淆。他們四下巡視，給每個人發了一份地圖，叫我們標註每一個地名。

這張地圖是剪貼出來的，每一塊大陸都是這樣，排班亂糟糟的。我不想惹上麻煩，也就儘力去寫。對於我的努力，他們顯然並不滿意，越來越多像他們一樣的人從門外進來，把我團團圍住。

我寫不下去，不由得發慌，心裏這麼一緊，就更加無從下筆。我輕輕呼吸了一口，感覺整個肺都被牽動，我想，我不能再憋氣了。

我一把推開桌椅，踉踉蹌蹌沖了出去，往門外的草地跑去。我跑着，突然林也出現在我身後，和我一起跑着。

天空愈發陰鬱，好像暴雨將至。

“它是活的！”我沖林喊道。

“什麼？”

“霧！霧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