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第三更……
梁西聞送了阮念到家,過了會才準備開車回去,想想月底這也臨近,西郊家裏冷清——
早些年梁西聞一直在國外,管理着父親梁斯玉在歐洲的投資項目,他在生活上也是以工作為重,很少有閑下來的時間,即便有,也大多宅在家裏或者出門運動斷絕網絡。
西郊是他在國內買的最早的房子,本也有意當成自己的長期住宅,這裏僻靜,似乎很適合他,他一個人生活倒還好,但多一個阮念,這就顯得西郊過分冷情了。
梁西聞在心裏估摸着,月底前阮念大概也會搬過來……總不能兩人成了家還各住各的,但心裏也知道,問阮念有沒有什麼需要購置的,她大約也只會說什麼都不需要。
於是梁西聞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列個單子,囑託時霖去準備一部分,其他的自己購置。
梁西聞沒什麼拖延症,時霖回復后,他想這會也沒什麼安排,就開車去了商場購置居家用品。
還順道給阮念發了條微信,問她有沒有喜歡的顏色。然而等了一會也不見回復,於是斟酌着選了個顏色的床品和毛巾之類的居家用品。
所以接到陸邵禮電話的時候,梁西聞推着購物車正要去結賬。
“哪兒呢?”陸邵禮弔兒郎當地問他,然後用唇語跟桌上的人打賭,“梁西聞這個點兒不是在商場就是在家備菜。”
“商場。”
“哈哈哈哈哈。”
陸邵禮果然笑了出聲,舉着手機跟項星逸說,“我就說吧!這人夫感可不是吹的,他下了班不是在備菜就是在買菜的路上。你找不到梁西聞,去商場居家用品去看看。”
“有事?”梁西聞倒也習慣了這群人吵吵鬧鬧,抬眸看了一眼結賬區,推着車子去結賬。
“我今天可找梁赫謙打聽來了,說你爺爺奶奶很滿意啊,看起來馬上定下來嘍,你不出來跟我們說說?”陸邵禮挺感興趣,“講講你要結婚的心理路程?”
“你沒事兒做?”梁西聞嗤笑一聲,“腳好利索了么。”
“好得很,趕緊來,項星逸天不見想你了。”
“陸邵禮!”項星逸伸腿踹他,那邊兒陸邵禮哎喲喲好幾聲。
“不去,忙着呢。”
“梁西聞你不來我可就找梁赫謙要嫂子手機號了啊,”陸邵禮說,“難得你回國了還整天見不着你。”
“別去吵她,”梁西聞瞧着陸邵禮這勁頭兒是非去不可了,他看了看時間,也不過才九點多,“地址發我。”
陸邵禮麻溜發過來一定位,離西郊也不遠。
梁西聞回了趟西郊,這才開車過去。
陸邵禮幾人鬧騰,這兩年就沉迷打個5v5競技遊戲,聽說為此還跟某個知名的明星選手搞好了關係,人菜還愛玩兒,也架不住陸邵禮往裏面投錢,職業選手就這麼開了小號帶着這群菜雞一拖四。
梁西聞過來得時候,果不其然,陸邵禮和項星逸在打遊戲,“趕緊趕緊點塔推了……人家等會還有隊友訓練呢。”
“大哥你好意思,讓我給你這個零杠八的射手打輔助。”項星逸翻了個白眼,“我輔助都拿了四個頭好吧。”
“好兄弟共生死,等會舉報我你完了。”
梁西聞掃他倆一眼,“就你倆?”
“黎羨南在陪嫂子,你丫喊半天才來,合著就我們孤家寡人最可憐,就在家打遊戲還被對面嘲諷。”陸邵禮等復活的時候回頭看他,擠眉弄眼的,“我聽南哥說了,你把他好不容易搞來的鑽石截了?”
“狗鼻子挺靈。”
“哥喊你來是借口,他就是想約莫雲裳,等會還有雲裳姐也來。”項星逸直接揭穿了陸邵禮的真實面目。
“追人啊?”梁西聞笑了,“我說你怎麼把俱樂部轉回來了。”
“這哪兒追人了,是我這人重感情,青梅竹馬的妹妹一塊長大現在生分了。”
“嘖,你是真不臉紅。”
伴隨着一聲“defeat”,遊戲徹底結束了。
陸邵禮哀聲嘆息,項星逸愛莫能助,“打遊戲也需要天分啊哥。”
陸邵禮攤在沙發上,側頭問梁西聞,“說正經的,這瓜保熟嗎?你倆沒感情基礎,就這麼結婚了?我跟梁赫謙玩兒的時候,應該是見過阮念……好像挺沒存在感的。”
“……”
梁西聞坐在旁邊的休閑沙發上,自顧自地泡了壺白茶,燙杯投茶沖泡的動作行雲流水,“各花入各眼,你想說別的就閉嘴。”
“……真結婚啊?萬一你倆過不下去呢?”陸邵禮賤賤嗖嗖地坐在梁西聞身邊,兩手端着將梁西聞手裏的茶杯原封不動端回來,頗正經的模樣說,“現在婚姻法啊,雖然說過不下去就離,但是你這家產得被分多少走。”
梁西聞重新拿了一隻茶碗,重新倒了一杯茶,清透的茶湯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梁西聞瞧了一眼,白茶盒子裏混了幾朵茉莉花。
“第一,我沒想離婚,第二,生活是兩人過的,不是別人說道四的,”梁西聞吹了吹茶杯,抬眸睨了陸邵禮一眼,眼神兒有點冷,“別給我上眼藥來了。”
“行行行,這不是勸你思而後行么,咱又沒壞心思,畢竟你十多年沒談戀愛沒對象沒緋聞,你再單兩年我們都覺得你……哦不對,項星逸覺得。”
“我沒有,”項星逸撇清關係,“他自己那麼覺得。”
陸邵禮舉手投降,終於正經點兒,“你真就打算這麼結婚了?”
梁西聞面色如常,也正兒八經地回他,“嗯,覺得遇上了合適而且喜歡的人,家裏也同意,也有適合組建家庭的條件和時機,對我來說這是剛剛好。”
“……”
“所以,你們以後別對我開沒輕沒重的玩笑,我單身的時候聽着不往心裏去,下回讓人聽見不舒服了我可找你算賬。”
“行行行,你們一個個結婚了就是妻管嚴,黎羨南沒結婚都推了晚上的飯局,馬奎斯更是事事聽蔣雯依的。”
“等你有喜歡的人,”梁西聞拎起翠玉的茶壺續茶,溫聲跟他說,“你就會願意什麼都聽聽她的意見和尊重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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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洗完澡才看到梁西聞發來的微信,她包着頭髮裹着浴巾,擦擦手上的水給他回,【淺米色那套吧。】
回完之後突然想起來,梁西聞怎麼會問她喜歡什麼顏色的床品?
她又發過去一串問號【???這是什麼?】
梁西聞似乎閑着,給她打字,【領證后你大概要搬過來了,我們應該不會分居,我看了看我名下的房產還是西郊最合適,離你上班也近些。所以今天抽時間就去買了居家用品。】
【……】
【目前除了你更換的睡衣,基本都買好了。】
阮念盯着手機愣愣地,好半會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準備這個。
大概也是因為梁西聞做事的熨帖,所以阮念真的沒有半點兒抵觸,但更多的情緒卻變成了憂慮。
因為她沒有跟人生活同居的經驗,也沒人教她成家后要做什麼,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感覺自己好像昨天還在上高中,轉眼就畢業工作甚至是要嫁人了。
阮念坐在床上擦頭髮,她唯一的這段兒同居經驗,就是跟曾子怡。
也不怎麼愉快。
因為起先倆小姑娘商量的挺好,但也耐不住對方搬來后直接忽略,家務之前制定兩人輪流,阮念經常為了補貼加班,輪到自己時就早回來一會兒,結果曾子怡壓根不做家務,全都堆着扔在那等阮念收拾,所以一來二去,輪班的打掃衛生都變成了隨緣。
阮念至少能保證自己的房間整潔,她上班也很少來客廳,後來發展成了寧願在回家洗漱直接睡。
再說吃飯么,這更是如此。起先還是阮念做飯,曾子怡刷碗。做飯的一系列準備工作都是她的,麻煩地折騰好半天,曾子怡還挑揀四,刷碗也磨磨唧唧拖到第二天。
這樣一想,阮念覺得自己的合租生活是失敗的,但也總結自己應該問題不大,她還算是勤快整潔,應該也不會給梁西聞添麻煩。
她沒再胡思亂想,去浴室吹乾了頭髮,就打算早點睡覺,連續兩天沒怎麼睡好,她確實需要補覺了。
然而頭髮吹到七分干,她就聽見了門口有人劇烈地拍門。
防盜門發出了極大的聲響,還“哐當哐當”的晃動。
阮念心裏“咯噔”一下,瞬間猜到了拍門的是誰。
“人在家呢嗎——”外面傳來一男人的聲音,“我是轄區片兒警,在家嗎?”
阮念踢着拖鞋喊,“稍等兩分鐘啊我換個衣服!”
是警察,她鬆了口氣。
阮念頭髮還沒完全乾透,趕緊換了毛衣和長褲,瞧了一眼曾子怡的房門——她下班的時候桌上的外賣盒子還有溫度,洗澡之前還聽見在裏面打遊戲,顯然人是在家,這會沒了聲音,但阮念覺得剛才拍門的聲音那麼大,肯定聽見了,肯定也沒睡覺。
阮念從貓眼一看,外面的警察是個十多歲的男人,舉着證件給她示意,旁邊站着樓下鄰居,阮念估計有警察在,樓下也不會太過分,這才開了門。
“您就是住這的租戶?”警察還是舉着證件給她看,“你叫我李警官就行。”
“誒好,這是我和我朋友合租的,我叫阮念,”阮念不亢不卑的,沒看鄰居,她說,“我平時都上班,早上八點就出門了晚上**點才回來,平時白天都是我室友在家……就網絡自媒體。”
“不是,阮小姐,這可不只是擾民問題了,”李警官耐着性子說,“是您鄰居說您家涉嫌賣.淫,懷疑您家有淫.穢.窩.點。”
“???”
阮念愣住了,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鄰居,心瞬間絞緊了,她家樓下鄰居就是個普通不過的燕京大媽,個子不高的短髮,倆孩子,老大上高中住校老二上初中住家,就是非常正常作息的一家人。
曾子怡的噪音問題確實存在了一段時間,但就阮念所知……曾子怡好像也沒對象啊,更不可能從事違.法.犯.罪的事情啊。
“不是,警察同志,這絕對是誤會啊。我室友是我大學同學,她肯定不可能啊。”
阮念話還沒說完,她樓下就狠狠罵了一句不要臉。
她激動的拿出手機調出視頻,把音量調大,果然不.堪.入耳的聲音瞬間播放。
“前幾天半夜,她不睡覺在這鬼叫什麼?我們家孩子才上初中不說,周圍住的都是正常人!警察同志,您看這時間,下午四點了我上來找,她還在家裏鬼叫,我懷疑這裏白天賣.淫怎麼了?”鄰居惡狠狠地看着她,“你們家連續一個月了,起先還是半夜咣當咣當的拖椅子,後來半夜更點外賣,現在倒好,還鬼叫上了?你們這是一家什麼人吶?!臭不要臉的,我呸!”
“阿姨,您先別激動,”警官示意了下後面的同事,讓他來攔着點兒,然後往前走了一步問阮念,“能不能進來看看?”
阮念心裏挺坦蕩,也就點了點頭,“這邊是我室友房間,前面是我主卧,我有隻貓麻煩您看着點兒。”
李警官點點頭,虛虛的關上門到阮念房間先掃了一眼,這裏一切整潔正常,只有一台筆記本電腦擱在桌上,阮念主動解釋說,“我平時都在博世地產投資上班,我手機上還有我的全勤記錄,真沒從事過違.法的活動。”
警察掃了她一眼,確實挺乾淨大方一姑娘,於是問她,“你室友?”
“美妝主播。”阮念也老實回,“平時就做做妝教之類的。”
警察表示了解,然後去敲曾子怡的房門,“你好,麻煩開一下門?”
裏面一聲不吭。
警察徵詢了阮念的同意——其實她也理解,配合警察工作。
李警官這才擰開房門,裏面雜亂不說,曾子怡還穿着大露背戴着耳機打遊戲,彷彿這才聽見動靜一樣,驚聲大喊,“你們幹嘛呀——”
“小姐您好,請配合我們工作,您鄰居舉報您這裏存在擾民問題和從事淫.穢.色.情問題,麻煩現在跟我們走一趟,手離開電腦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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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警車去了派出所,阮念都覺得這件事魔幻了。
她沒什麼問題,警察就讓她做了個簡單的筆錄。
但留下了曾子怡。
阮念聽見她在裏面大喊大叫,“她來砸門,我放個片兒犯罪啊?我在家穿這樣違法嗎?我就這個破作息也怪我嗎?”
阮念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一陣頭疼欲裂。
李警官還沒出來,阮念也沒法擅自離開。
她覺得這個合租,還沒來得及好好聊聊,就要這麼非常不體面的結束了。
她只是念及,好歹也算得上是同學一場,也有那麼多共同好友,不想鬧得這麼不體面。
阮念閉閉眼,本來月底也將近,估計是要搬去梁西聞那兒,現在倒好,出了這茬……
正想着,李警官從裏面出來了,給她去飲水機那邊接了杯水。
“警察,怎麼樣了?”阮念忙站起來問。
李警官把水遞給她示意她坐下,“你今晚還有地方去么?”
“啊?”阮念沒反應過來。
“你那個室友,估計多少有點兒涉及傳播淫.穢.色.情,應該是有點事情,”李警官說,“今晚物證科那邊去搜集證據,現在你家貼封條了,得把她電腦什麼的帶回來查查。”
“啊……”阮念張了張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們派出所這邊不少酒店,你要是有朋友就去朋友家將就一下,沒朋友就酒店將就將就。”
“那個……”阮念叫住李警官,“警察,能不能麻煩問您個事兒?”
“你室友判多久?這個我可不不知道。”
“不是,就……我家貓還在家,能不能讓裏面的工作人員把我家貓拿出來,然後我拿點兒換洗的衣服?”
“行,我等會去說說,但我等會才過去,你先想想住哪,等會我開車過去一趟。”
“好……”
阮念坐在長椅上,端着一次性的紙杯,腦子暈的不行。
她顯然沒有出事兒找季霜的想法,也沒有回家投奔季霜的意思,她頭髮還沒怎麼干透,警局的玻璃門打開着,初冬的冷風時而吹進來。
房東也聽說了消息——肯定是鄰居說的,畢竟都是相識多年的老街坊,也說不定都是老同事,這小區本來就是某國.企早年的宿舍。
房東給阮念發了一條信息,【月底前搬出去,交的房租和物業費按比退給你,鑰匙留物業辦公室就行。】
人家說的挺無情,畢竟看房租房,她也就簽合同的時候見了房東一面,挺和氣的阿姨,估計出了這檔子事兒,人家也嫌丟人,也不是多深的交情,沒必要多客氣,也沒必要為了這麼一租客跟老街坊撕破臉皮。
阮念有點偏頭疼,丟人和難堪都是后說了,這麼大個燕京市,也認識不少人,可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唯一覺得大概能來接她的,也就梁西聞了。
阮念給梁西聞打了個電話。
他接的很快,那邊兒有點吵鬧,他說了一句等等,然後伴隨着開門聲,她清晰地聽到了梁西聞的聲音。
一縷夜風吹進來,她半乾的頭髮貼在臉頰上,她沒來由地心裏一陣酸澀和憋屈。
這明明也跟她沒關係。
她也胡思亂想地,不可否認地回想起當初搬出來,季霜恰好在家,季女士一邊罵她一邊說,“你個死丫頭跟人合租什麼,你要想搬出去我給你找個二居室你自己住不行嗎?我給你找房子不也放心嗎,你就是逞能,什麼有個朋友好呀,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不長記性!”
季霜說的還真……
話難聽,卻也沒什麼錯。
她總覺得自己年輕,有的是機會去碰壁犯錯,然而現在承擔後果時,難受也是真的難受。
“念念?”梁西聞半天沒聽見聲音,試着叫了她一聲。
他的聲音依舊好聽,溫和的像手裏的紙杯。
“梁西聞,你現在有空嗎?”阮念深吸了口氣,強壓下聲音里的酸澀和難過,故作鎮靜地問他。
“在哪?”
“我在……王府路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