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交換身份
一陣劇烈的搖晃，陸羽感到胸口一陣疼痛，微微動了動，腦袋又是一陣暈沉，隱約聽見有人在一旁問話：“你叫什麼名字？”
“陸、、、、、、、”陸羽剛說了一個字，天旋地轉，再次昏了過去。
江南，平江市第一人名醫院，手術室內，最有名的外科主刀手孟慶松和助手們不斷忙碌着，這是市長特意交代的病人，一個英雄，務必搶救過來。但是，市長的話也只是一種願望而已，病人是空運過來的，已經接近死亡，只是按照病人家屬的意願，留最後一口氣，榮歸故里而已。搶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是盡人事而聽天命。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心電圖忽然畫了一道直線，孟慶松頹然停下手，取下口罩，緩緩嘆息一聲：“通知家屬，死亡時間十點二十五分。”
手術的醫生護士緩緩邁步離開手術室，護士長拉起白布，準備蓋在病人的臉上，病人的臉頰忽然抽搐了一下，似乎很痛苦，死人怎麼會痛苦？護士長眨了眨眼，大聲叫起來：“他還活着。”
孟慶松猛然轉過身，大步跨到手術台前，看了看病人的瞳孔，聲音低沉：“繼續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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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模糊飄渺，四周茫茫黑暗，無邊無際，沒有盡頭，陸羽拚命奔跑着，也不知過了多久，遠方有一絲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光亮由微弱變得刺眼，似乎是一塊玉佩，發著妖艷的藍色光芒，猛然拍打在陸羽的胸膛，藍光迅速融進身體，從胸口擴散到全身，一股清涼的滋味掠過腦海，發散的思緒慢慢聚攏，感覺變得真實清晰，胸口一陣劇痛，陸羽驚叫了一聲，猛然睜開眼。玉佩消失，眼前出現一張臉，鵝蛋形臉頰，彎彎的柳眉，白皙的肌膚，帶着溫和的微笑，聲音柔美：“你醒啦。”
陸羽下意識動了動，想坐起來，姑娘一隻手按住了他：“別動，傷還沒好。”
陸羽微微側目，看到了姑娘潔白的服裝，意識清醒了很多，自己是在醫院，從小的時候有病都是在山村的小診所，也有護士，可沒這麼貌美。咧嘴笑了笑：“謝謝姐姐。”
陸羽雖然二十齣頭，心性還是山村孩子的質樸境界，臉上還有點幼稚，叫得親切自然，那位護士咯咯笑起來：“嘴很甜，哪像個軍人，不過我比你還小，要叫也應該叫我妹妹。”
“軍人？”陸羽想起了血肉紛飛的一幕，呆了一下。那位護士轉臉走了出去，走道上響起她興奮的叫聲：“莫醫師，病人醒啦。”
幾秒鐘后，走道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位臉色有點憔悴的中年婦女領先衝進來，彎下腰，伸手撫摸着陸羽的臉，聲音哽咽：“你終於醒啦，嚇死我了，三年不見，又黑又瘦，媽都要不認識你了。”
媽？陸羽正宗傻眼了，呆愣愣盯着中年婦女眼角的魚尾紋，似曾相識，在哪裏見過，對，是軍人拿着的照片上，這個人只是比照片上老了一些，是軍人的媽媽。
“當他們和我說的時候，真不敢相信是你，看了你的證件才知道，聽說現場血肉紛飛，孩子，你是撿了一條命啊。”中年婦女絮絮叨叨說著，陸羽明白了過來，自己和軍人長得有點像，現場一定有軍人隨身帶的證件，而自己沒有任何說明身份的東西，一時被搜救的人弄錯了，中年婦女盼兒心切，加上幾年沒見變化太大，也認錯了。或許是心裏不願意去想別的可怕事情。面對一臉喜悅的善良母親，陸羽忽然有點惶恐，不知道怎麼開口，軍人是因為救自己而死，他的家人由驚恐到喜悅，又怎麼能讓他們再次陷入絕望。
“小雨。”一位二十幾歲，丹鳳眼，鼻樑挺直的女子站在中年婦女身邊，神態親切。
“你是、、、、、、、”陸羽茫然眨了眨眼。中年婦女臉上露出一絲惶恐，大聲嚷起來：“莫醫師，你快看看這孩子怎麼啦，好像失去記憶了。”
一位戴着眼鏡的老人走到床前，觀察了一下床頭的儀器，又看了看陸羽的眼睛：“夏女士，您的孩子不要緊，恢復得很好，不愧是軍人，有強健的體魄。記憶嗎、、、、、、、聽部隊領導傳回來的消息，離隊前他腦部受過撞擊，在和劫匪搏鬥中又受了刺激。失去一部分記憶也屬於正常，或許慢慢會好起來。”
“可憐的孩子，都是你那個死鬼父親，非要讓你進軍隊鍛煉，這可怎麼辦啊。”女人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丹鳳眼女子急忙勸慰：“媽，您別傷心，弟弟不是很好嗎。健康就行。”
說完，女子伸出手指在陸羽面前晃了晃：“幾個。“
陸羽看着女子一臉嚴肅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我又不是白痴，五個手指還數不出來啊，要不，你把腳脫了，加起來我一起數數看。“
正在流淚的中年婦女聽到兩個人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丹鳳眼輕聲笑着：“媽，你看，還是像以前一樣調皮，您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孩子，你吃點什麼？“母親眼裏露出欣慰的神色，關切地看着陸羽，聲音溫柔就像山野的春風。
提到吃的，陸羽立即感覺腹中一陣空虛，嘴裏生出一股清泉，忍不住咽了一口：“麻辣牛肚。“
“你剛恢復，不能吃口味重不易消化的東西，吃點稀飯吧，牛奶也行。“旁邊圓臉的護士小聲提醒。
中年婦女走了出去，丹鳳眼輕聲和陸羽閑聊着，當然，提到的事陸羽一概不知，人更是不認識，不過他記憶力很好，一一記住。大概知道了一點自己眼前這個角色的情況，家庭里現在只有自己和母親夏月娥，兩個姐姐，大姐姐陸青在外出差，丹鳳眼是二姐陸伊，在家帶三歲孩子的家庭主婦。額外的收穫是知道了照顧自己的漂亮護士叫馬曉月，是醫院派來的專職特級護理，用馬曉月的話解釋：“你現在是立了功的人，部隊和地方都很關注，可了不得了。“
立功，陸羽苦笑了一下。他沒有覺得什麼了不得，也毫無榮譽感，就算有也是屬於那位死了的軍人的。躺在床上，他眼前浮動的大多數是夏月娥那張慈和的臉頰，一連十幾天，噓寒問暖，煲湯做菜，夏月娥就當一個寶貝似地守護着陸羽，一臉笑容。陸羽是孤兒，從小被吳爺爺養大，算得上親切一點的親人就是一起生活的孤兒陸飛。但那種感情和夏月娥無微不至的關心比起來微不足道。
“陸青啊，你弟弟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家看看，他很好，你放心吧，受點小傷、、、、、”夏月娥站在床頭，拿着手機和大女兒交談着，語氣帶着欣慰和喜悅，陸羽想起軍人的笑臉，眼眶忽然有點濕潤起來，感動又心酸。
每個人都渴望擁有無私的母愛，孤兒更是渴望。陸羽很小就羨慕山村裡那些在母親面前撒嬌的孩子。現在成人了，那種嚮往依舊在，夏月娥讓他親切感受到了。與其說不想傷害夏月娥，不如說他想有一個安定溫暖的家。
傷勢恢復得很快。第八天，可以下床在醫院的草坪上散步，兩位市裡武裝部的領導來到了醫院，先表揚一番，然後很客氣地詢問陸羽有什麼要求，陸羽想了想，提出了一個讓他們瞠目結舌的問題，把所有證件上的‘陸雨’兩個字改成‘陸羽’。
兩位領導研究了一下，還是照辦，奇怪之餘只能歸結為陸羽腦袋確實受了惡劣刺激。
雖然是諧音，陸羽還是不習慣。這樣一改，也表明了他留下來的決心，那個小山村的陸羽暫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江南平江市一個叫陸羽的退伍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