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2023.03.09
第二十章
寫着寫着有些困了,對於孩童形態的精怪來說，高頻率的創作其實挺費腦子的，指不定哪天即便原型站在他面前,北枝義清靈感枯竭，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所以才要趁着有這麼多取材素材,大腦也靈光的時候，努力完成小說，多弄點情緒儲備糧。
金髮幼崽拍了拍臉頰,試圖打起精神。
他回看了下前邊一張稿紙,漂亮的字跡逐漸扭曲變形成蚯蚓字,最後進化成幾個無論如何也辨別不出來寫的是什麼的點線,只得重新摘抄。
總不能讓森久編輯對着稿紙乾瞪眼吧,雖然說對方極有可能戴上粉絲濾鏡,認為“守安老師一定是代入情感寫作才會如此吧”、“這裏換了字體，絕對是別有深意”之類的……
北枝義清甩甩頭髮,不敢細想。
哪怕是精怪，也頂不住他人不分場合不分情況的狂熱喜愛的。
這算不算得上甜蜜的煩惱？
精怪幼崽收回心緒，專心於創作上,前文描寫了“我”的極佳天賦，繁重艱難的訓練課程,那麼接下來，成功進階為屠龍者的勇士們，理應展現風姿了。
在此之前，得先讓吟遊詩人道出寓意性結語。
畢竟故事前期是一帆風順的少年冒險故事,不埋夠伏筆告訴讀者“嗨baby,我要搞大事情”,後期突轉急下,直接掀開蓋子，讀者一傻眼，不狂踩你一腳大罵高開低走、爛尾就奇怪了。
可怕，可怕，他還是有出名作家的包袱在身上的。
就算是不入流小說也必須寫得明明白白啊。
「……
外邊的風雪仍未停歇，酒館內溫暖的篝火燒得“噼里啪啦”作響，歡笑談樂的人聲消失了，連帶着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音也逐漸弱下來，空氣里飄散着濃郁的、甜絲絲的玉米蜂蜜麵包香氣。
酒館裏的人們認真地傾聽着，偶爾根據劇情感慨幾句。
“噢，那位小哥的理想可真帥氣！”
“如果真的有龍的話，我也想見識下龍，能摸摸碰碰那就更好了。”
“年輕人，是不是有點偏執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吟遊詩人取出長笛，手指一一滑過音孔，頗有深意地道：“我遊歷過許多地方，在遙遠的東方古國，流傳這麼一句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有能力的強者為理想而攀爬高峰，心懷民眾，樂於助人，自古以來被認為是件好事。”
“這類人的本心，源於善良，源於勇敢，源於守護。”
“然而，當攀登的高峰若是看似堅固，實則易碎崩塌的花崗岩冰川時，註定了有朝一日岩石滾落，冰雪巨獸席捲而過，攀登者粉身碎骨，理想國度盡數摧毀，諸位又如何看待這樣的事情呢？”
“噓，不要着急，讓我們繼續說說，少年屠龍者的傳奇事件吧。”」
吟遊詩人講述着那段夢幻般的屠龍冒險歷程。
故事裏，少年屠龍者和他的夥伴們，在通過結業考核后，得到了國王大臣們的認可，成功組建一支屠龍小隊。
「……
我們曾經去過冰天雪地的極北，殺死一個吐息能夠冰封千里的寒霜翼龍，也曾探索死亡深淵，剿滅具有巫妖之力，能夠自我治癒的骨龍。
足跡蔓延至黑暗森林，那是最為艱險的一場戰鬥之一。
黑龍的聲波襲擊能攻擊精神，耳朵不斷湧出血液，頭疼欲裂，它吐出的火焰甚至會灼燒靈魂，哪怕只是沾上一點火苗，靈魂瞬間如臨火海，被烈火撕扯着。
幸運的是，這些大大小小的屠龍之戰，儘管過程頗有坎坷，但大家都
成功地消滅惡龍，並且活了下來。」
屠龍者越是強大，越是具有輝煌的戰役經驗，越說明惡龍並不可怕。
北枝義清左手支撐住下巴，老氣橫秋地想，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事物。
對了，策劃一切的幕後黑手也是。
想起閃回片段里那顆長着牙齒的大腦，北枝義清禁不住胃裏一陣翻騰。
不要侮辱腦花啊！！腦花明明那麼好吃！
決定了，把那個噁心東西和另一個噁心東西■B結合起來。
即便前世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但依舊遺留了當初觀看神作時，■B給他帶來的強烈衝擊感。
夾帶下私貨發泄情緒很正常吧，雖然這個世界並沒有圓神這部作品:)
「……
一次外出任務，我捕獲了一隻惡龍旗下的魔獸。
照理來說，我該將它和惡龍一併殺死的，它之前既然聽命於惡龍，就代表了它具有危險性。
然而鬼使神差間，我將它留下，作為寵物蒙養。
魔物的長相不似惡龍那般猙獰可怖，恰恰相反，它甚至能用“可愛”、“漂亮”來形容。
一雙水潤明亮的紅色眼眸，如貓似兔的小巧身子，耷拉下來的、貼近垂耳兔的耳朵，蓬鬆靚麗的大尾巴，通體潔白毛絨。
除了繞着額頭一周的縫合線略顯詭譎怪異外，比起魔物的名頭，它瞧着彷彿十分無害，更像是誕生了意識和智慧的奇異生物。
它能有什麼危害性呢？
何況我足夠強。
在強大的實力面前，陰謀不值一提。」
在世界觀的構建上，相較於其他幾本小說，北枝義清花費更多的心血精力。
馴龍世家和皇室勢力密不可分，每五十年的惡龍災害，都需要無數屠龍勇士的生命去填補，使得屠龍者的名望大大提高，而這並非世家皇族們希望看到的情形。
他們一方面設下條條框框束縛着屠龍者的日常行動，但凡不遵循規則，會被視為叛變，上位者們有權處置叛變的人，另一方面，他們迂腐無能，貪生怕死，依靠着屠龍勇士的能力。
那麼，怎樣能夠抑制群眾對屠龍者的喜愛之心呢？
金髮幼崽思索片刻，想到了未來夏油傑的理念，唇角微揚，鋼筆在稿紙上滑動，“唰唰”寫出上位者的心計。
傳播謠言，把屠龍勇者和惡龍掛鈎即可。
——之所以每五十年會出現惡龍災害，是因為屠龍勇者的誕生。他們是相互依存，又相互克制的關係。
沒有屠龍者便沒有惡龍，反之亦然。
之後的情節也便順理成章，北枝義清很快寫完了小說上冊。
熟練地做了一套手指操，精怪整理完油墨干透的稿紙，決定將其送到夏油傑的宿捨去。
***
等夏油傑和五條悟一起回到高專，一天又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遠方隱隱傳來了寺廟的鐘聲。
日暮黃昏下的咒術高專，結合建築所處的位置，難得多了幾分靜謐神秘。
夏油傑剛與五條悟吵鬧着道別，手想放在門把手上時，發現上邊夾着一個信封。
丸子頭少年便連同它一起進了屋。
封面上只寫了幾個字：傑親啟。
拆開信封查看，裏邊是一疊厚厚的、寫滿字樣的稿紙。
來人絲毫沒有想要掩飾自己身份的意思，仍然使用如此親昵的稱呼，或者該說，他從一開始就是如此滿不在乎的態度。
那天排隊購買書冊時，五條悟含糊不詳的話語，與高專新生吉田咲似乎有着某些聯繫的新作《調查中》，吉田咲對待北枝義清的態度，北枝宿舍里一排排市場上極難搶到的“守安”簽名版
藏書等等。
這些可疑點結合金髮幼童在一些方面顯得格外成熟的表現，夏油傑隱約將其和“守安”聯繫起來。
不可能是親人朋友，北枝義清正是由於孤兒出身才得以被五條悟收養下來的，何況他背景乾淨得如同一張白紙，又上哪裏去認識知名作者？
唯有一種可能。
北枝義清就是近日活躍的新人作家“守安”。
只是金髮孩童的年齡，小得不太符合常識里人們對於名作家——尤其是需要豐厚閱歷創作出偏現實向作品的著名作家的認知。
倘若將這樣的結論發佈出來，大眾定然不會相信，反而會罵他是騙子吧。
現今，答案徹底揭曉，對方甚至把寫完不久的新作送到他面前。
清君……真的不是什麼擁有讀心能力的精怪妖魔嗎？
夏油傑感嘆，開始翻閱起稿件來。
他知曉，這或許便是北枝義清那日所說的，“有人會告訴他的答案”。
忽略吟遊詩人神神叨叨的話語，原型一瞅就知道是他的少年屠龍勇士，在偏執病態方面莫名加大力度的心理刻畫，主角摯友那該死的既視感……
丸子頭少年承認，這是一篇精彩的冒險小說。
不過，這部作品顯而易見並非主角一路控場的爽文，終究不可能順風順水。
謠言迅速傳遍整個大陸，民眾們對屠龍者的態度悄然發生了轉變。
「……
新任務很快頒佈下來，疏散赫蘭小鎮上的居民，引導他們進入有防護陣保護的廣場，同時消滅赫蘭小鎮山腳下的惡龍莫斯卡絲。
莫斯卡絲是毒系龍族，那日戰鬥雖然談不上特別艱難，可也不算簡單。
好幾個同伴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急需治療休養。
我和弗萊明作為團隊裏的衝鋒戰士，基於實力過得去，傷勢不算特別嚴重。
只是與日俱增的疲憊感不免令人消沉。
勉強振作精神，我耐心地告知小鎮居民們惡龍已被剿滅的消息。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那些往日同我們熱情問好的人們，彷彿變了人一般，嚷嚷着些不滿的話語。
“你們戰鬥的時候就不能更小心點嗎，我家的牆都被你們弄塌了！”
“屠龍者大人真是太了不起了，完全不明白像我們這樣的平民生活到底有多艱難，我家店鋪砸成這樣，如何繼續養家餬口？”
“太暴力了，手段不能溫和些嗎，殺個惡龍摧毀一排建築物，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殺惡龍呢。”
我攔下了衝動憤怒的弗萊明，向那些憤懣不平的居民們說明，之後會有負責民生管理的部門為他們重建戰鬥中破壞的建築物，補償損失，他們才陸續離去。
那一瞬間，我的心情說不失落是假的。
但是，如前面所說，正因為他們是嗷嗷待哺、無法照顧自己的幼兒，所以屠龍者有責任保護他們。
眾所周知嬰兒的愚蠢無知，這般表現，難道不正常嗎？
由於民眾們明顯對我們產生了不滿的情緒，我們也不好繼續打擾下去，萬一之後引起更大的矛盾就不好了。
匆匆收拾行李，扶持着受傷的同伴們，我們向另一城鎮進發。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鼓起勇氣趕了過來。
她紅着臉，羞怯地為我獻上一束親手包紮的鮮花——一些應該是家裏種植的花卉植株，一些則是山上常見的野花。
“謝謝你們為我們消滅了惡龍，勇敢的屠龍者大人們！”
小女孩對着我們，露出一個乾淨純粹、感激快樂的笑容。
那雙小鹿般的眼眸是何等鮮活靈動。
霎時，我周身的疲憊
感盡數消除。
——是了，我正是因為這樣的笑顏，這樣的生命而存在的啊！
這是我人生的真諦。」
角色和自己貼合度過高的結果就是這樣，太容易代入進去，真情實感地快樂、生氣、悲傷，夏油傑讀得又憋屈又爽，血壓隨着劇情發展上上下下。
看到最後一句話時，他不免覺得尷尬起來。
呃，原來在清君眼裏，我是這樣的一個人嗎……不不不，主角的中二性格成分，不一定出自他身上。
丸子頭少年剛想翻動稿件，閱讀下一頁，卻意識到這是最後一張稿紙了。
他翻來覆去重新清點了一遍。
沒錯，就只有這麼多。
夏油傑瞥見信封封皮的拆口處，折起的地方似乎有串小字，他拿起來仔細查看。
“此為小說上冊，下冊尚未動筆，日後適當時機遞送下冊，傑，稍安勿躁喲XD——清。”
夏油傑：“……”
所以，他這是被惡意卡章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