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2023.03.08

第十九章

那日的超市採購之旅,便以戲劇性的一幕作為結尾。

得知戀人受傷的短髮女子匆匆到來,即便醫生已處理好伊達航的傷口,換上繃帶,她聽着其他警官七嘴八舌的複述,也不由地起了一身冷汗。

娜塔莉·萊間又無法責怪戀人,畢竟那是他的職責,正因為對方的正義感、善良勇敢,她才喜歡上伊達航的,只得眼底閃着淚光默默無言。

濃眉男子在一邊手忙腳亂地安慰,保證往後會更注意,保證民眾安全的同時,盡量讓自己不受到傷害,這才使得金髮女郎的心情好轉許多。

醫護人員怎麼都聯繫不上海膽頭糰子的家人,好不容易打通了某個電話號碼,對面竟也是個小孩,大概是他的姐姐吧,女孩連連道歉,表示自己會快點趕來。

於是,那小小孩童披着橘紅色毯子,一如他先前在超市裏迷失方向的模樣,孤獨地站在一側。

北枝義清走了過去。

黑髮男孩警惕心還是很強的,殊不知他擰眉盯着北枝的模樣,比起兇狠,更多是奶凶的萌感。

北枝義清直接拉過他的手,笑眯眯地往他手心放上幾顆糖果:“小弟弟,不開心的時候,吃糖會好很多哦。”

兩雙顏色相近的眼眸彼此湊近,幼童攥緊掌心的糖果,不安感被輕柔撫平:“嗯,謝謝你,哥哥。”

“你叫什麼名字?”

“伏黑惠。”

“嗯嗯,乖巧可愛的伏黑小朋友,我記下來啦。”

被人當面誇獎的小海膽有些害羞。

他微紅着臉,抿抿唇道:“那你呢,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北枝義清,可以叫我清。”

“我也記住了。”伏黑惠不甘示弱。

淺聊幾句后,北枝義清揮揮手表示道別,小步跑回丸子頭少年旁邊,推着小推車走了。

海膽頭幼崽目送他們離開,腦海里深深刻下北枝義清和夏油傑的模樣。

伊達航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你.jpg

“嘶——”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不小心牽扯到傷口處,面部瞬間扭曲,齜牙咧嘴起來。

平頭大高個倔強地用非慣用手的左手摁着屏幕,在群聊里發送信息給兩名同期。

[今天出警碰到清君了,看來他還是老樣子嘛。]

[松田陣平:又在坑蒙拐騙小孩子了,對吧。]

[沒錯,人家小孩差點就想跟他走了。]

[萩原研二:真是可怕的魅力ww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小孩~]

伊達航嘴角微微抽搐,萩原,你當初到底教了他什麼東西啊。

[還有等多久,清君才能重新被承認,恢復記憶?]

[松田陣平:如果時機到了的話,他留存的刀會醒過來吧。]

***

同夏油傑說“有人會給他答案”,其實還是老一套流程,把他當作原型,創作一篇小說。

之所以選擇文字,而非言語,一方面是人們對文字的接納性比語音強,普通人若將言語用以說教,目的性太過直接,組織用詞也容易乾巴無味,說話過程中,稍一分神便會踩到雷區,造成對方的應激抗拒。

北枝義清雖然由於精怪的天賦技能,稍微能做些精神誘.導,然而對於夏油傑來說,一時的嘴遁作用不大,意志堅強的人在這方面總是相當棘手,他們具有自己認可的精神道標。

而文字不一樣。

斷不可忽視文字的力量,無論是明面的,平鋪直敘的,亦或是隱形的,潛移默化的。

文字的修飾,能夠美化作者的目的性

,佈置陷阱。

在受眾視角里,創作者不過是講述了一個人的生平故事,可當他代入了與自己十分相似的人物角色視角里時,等同於經歷了角色的人生。

有些東西不知不覺間滲透進去,猶如一張無影無形的網,緩慢地往中間收攏,最終網中人察覺到時,早就掉入陷阱中,驚覺自己已經無法維持起初的觀點,動搖了認知。

另一方面,北枝義清不打算夏油傑失去他的本性。

言語的觀點辯駁,以打擊對方觀念,展現自己看法的優先準確性為主,如此這般,夏油傑相信的那套準則,不就成了笑話。

擁有信念不是壞事,信念略微偏激些也無所謂,倒不如說,高專時期的夏油傑,所具有的獨特魅力來自於此。

他偏執頑固,又善良溫柔,認定自己為強者,於是佛低眉垂眸,悲憫眾生,照顧着他眼中的弱者,彷彿他們是毫無自我保護能力的嬰兒,背負着沉重的責任包袱。

夏油傑的錯誤,是他堅守的信條凌駕於自我之上。

他行走在咒術師這條路上,比起五條悟的任性自我,他更在乎目標和意義,意義對他來說,是自己存在的價值。

假設當物理學不再合理時,物理學家會驚恐大喊“物理學不存在了”,相繼自殺。*

同樣道理,夏油傑發現自己向來的目標和意義不再合理的話,思想便一路滑坡,動搖中走向極端,踏入煉獄。

可普通人的角度來看,物理學不存在了,又有什麼關係,平常日子一樣得過。

習慣了以俯瞰、長遠的目光看待事物,為何不能打量近在身側的一切?

北枝義清欲改變的,就是這點。

當然,更重要的是,不用付版權費,如果勸不動夏油傑,起碼寫出來的小說割得動情緒韭菜,還能讓他不愁吃喝幾個月呢:D

敲定原型,在題材的選擇上,北枝義清思考片刻,決定寫個西幻風的故事。

主題嘛,聯繫閃回片段,當然是屠龍少年的冒險歷程啦。

屠龍者,最初在各類冒險小說中,再偉光正不過。

他們是拯救世界的救世主,是挽救群眾、打敗惡龍的勇士。

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屠龍者終成惡龍”成為定律。

諸如此類的故事層出不窮。

主題套路點無所謂吧……唔,想要營造真實感,果然得用第一人稱。

“我”親眼所見,親耳聽到的故事。

稿紙上落下不符合年齡的漂亮字跡。

「這片大陸的某個角落,一家酒館佇立在夜色之中。

呼嘯而過的風恍若妖魔的哭嚎凄泣,一位長袍老者自風雪裏走來,哆嗦着進了酒館。

“嘿,老傢伙,你幹什麼的啊,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邊遊盪。”有人半是惡意半是嘲弄地開口。

老者沒有在意對方的無理,而是呵呵一笑:“我是來自遠方的吟遊詩人,第一次體驗這麼冷的天氣,還好這裏有家酒館。”

“吟遊詩人?”有人激動起來,“就是到處收集故事,將它四處傳誦的學者嗎,您可真厲害!”

這裏向來崇敬懂得讀書識字的人,得到對方的點頭回應,酒館一下子炸開了鍋。

“能麻煩您為我們講一個令你印象深刻的故事嗎?”

吟遊詩人答應了。」

吟遊詩人的作用在於他能給出辛辣點評,復盤事件中的轉折點,好讓後期的轉變不會太過突兀,避免落下無病呻.吟的弊端。

但他到底不是主人公,有什麼能比“我”更權威呢?

北枝義清理清思路,原本有些卡頓的寫作,又通順起來。

「……

吟遊詩人緩緩開口。

“我要講的這個故事,和屠龍者有關。

這個世界上是存在龍的,你們沒聽錯,就是神話傳說中飛天下海,尖爪利鱗的龍。

它們擁有強大的法術,堅硬如剛的軀體,吐出一縷龍息,便能摧毀一個城鎮。

幸運的是,大部分的龍能夠被人類所馴服,成為生活乃至戰鬥的夥伴。

可是並非所有龍都如此,有一類龍除外。

那就是惡龍。

它們天性憎恨人類,不斷造成人類傷亡,而每逢五十年,世界各地會誕生許多惡龍。

若是將世界上的龍分為兩類,正常龍和惡龍。

那麼世界上的人也對應分為兩種,普通人與屠龍者……”

老者的聲音,逐漸與昔日少年清亮的聲音重合。

……

人是什麼?

除開生物學方面的定義,大抵無人能給出一個大眾都認可的答案。

我認可的,則是眾多學者里,一位哲學家的看法——

人是懸挂在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上的動物。*

就如太陽東升西落,水流不會逆向流淌,再如何長的距離都有盡頭的真理一樣。

我堅信存活於世的價值,便是成為一名屠龍者,殺死邪惡的龍族,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同樣,這是我人生的指針。」

北枝義清寫到這裏,恍然大悟自己究竟遺漏了什麼。

既然主人公是以夏油傑為原型,那麼他一開始堅守的理想道路上的同伴,繞不開五條悟啊。

他眨巴眨巴眼睛,陷入糾結。

……不管了,先寫了再說,大不了刊登的時候,再換成什麼路人甲路人乙。

精怪接着介紹了“我”由於檢測出了極其優秀的魔力天賦,被送去皇家騎士團培訓,日後便能成為一名屠龍者。

“我”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平民家庭,因此,得之“我”進入訓練營后,父母為“我”的天賦而自豪狂歡。

他們商量着什麼時候再生出一個同樣天賦的弟弟或妹妹,“我”在旁邊聽着,竟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

少年訓練營里的人並不多,我在裏邊只交到了一個好朋友。

他的名字叫弗萊明,和我一樣有着優秀級別的魔力天賦,出身於馴龍世家。

我和弗萊明是訓練營里唯二強大的天賦者,自然也經常走到一起交談,這麼一來二往,便成為了朋友。

可惜他的信念跟我不一致,他堅決否定“強者恆強,必須守護弱者,世界繼而擁有弱者生存空間”這點,有些時候我們也會就此爭吵,誰都說服不了誰。

……

訓練營的標準一貫與皇家騎士團看齊。

劍術、魔法、騎術、陣型等課程,我們必須學習,特別繁重。

對於絕大部分課程,我都能輕鬆解決,然而劍術不行。

興許因以前某件事的緣故,落下後遺症,對我的手肘到手腕這部分的兩大關節,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耗傷害。

每每練習劍術,揮動沉重的利劍,刺,提,掃,劈,右手便傳來劇烈的疼痛。

彷彿千萬隻螞蟻在我的骨髓里吮吸啃噬,又似乎是一把陳舊滯鈍的鋸子硬生生地割開我的皮肉組織,“呲嚓呲嚓”地鋸着我欲斷不斷的骨頭。

疼痛感接連不休,冷汗淋漓。

沒關係,一切都沒關係。

疲憊也好,疼痛也罷,都是我成為強者路上的磨刀石。

——只要能當上屠龍者,保護弱小的民眾,這一切便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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