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2023.03.05
第十六章
燭火幽幽,冷風朔朔。
腳踩在陳舊的木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讓人覺着有些牙酸的聲響,夜晚時分的風略微冷冽,穿過破損得只剩下框架的窗戶,捲起屋內塵埃,攪得空氣都變得渾濁起來。
燭光隨着風劇烈晃動,一行人的身影投在了牆面上,變形伸長的影子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怪異。
淺草愛芽開始後悔答應信一他們這次的試膽邀約了。
這個時候,她本該在溫暖的家裏,和親人們依偎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點心的。
而不是跑到冷得要命、陰森恐怖的地方玩什麼探險遊戲。
“信一,我想回去了,”她抱住雙肩,牙關微微打顫,既是因為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短袖襯衫,而這裏冷風陣陣,也有心理上惶恐不安的緣故,“就在這裏停下吧,不要再走了,我們趕緊離開。”
“愛芽,再堅持一下下,我們已經到三樓了,只要去左邊樓梯口轉角處那個女衛生間,打開最裏邊那道門就行。”男生安慰她,並細心地脫下外套,蓋在淺草愛芽身上。
外套抵禦了些許寒冷,加上信一的話語,淺草愛芽雖說心底有點不大情願,但還是跟着幾名同伴繼續前行。
廢棄的女生宿舍里,有着一個被學生們口口相傳的怪談。
傳說,在三樓左邊樓梯口的女衛生間最後一個隔間,曾經有名才國中二年級的女孩,由於長期以來被同宿舍女生欺負,不堪重負,某天晚上獨自夜出,弔死在了那裏。
午夜時分,當你來到葵子死亡時的隔間,輕聲喊三聲“葵子”,便能看見女孩如時鐘指針一般,在半空中晃動的鬼影。
這是俗稱廁所里的葵子的怪談。
學校方面是一直在否認有學生在宿舍洗手間裏自殺這個說法啦,在探險前,他們可以查到的資料中並沒有找到類似的事件,可這打消不了信一一行人的興緻。
畢竟,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對於一些怪談傳說,什麼精怪神鬼,有着極大好奇心和探知欲,如果真有超自然現象,那不是很刺激么。
為了追求感官上的刺激效果,他們甚至沒有拿手電筒,而是選擇點燃一支蠟燭,藉著燭光探路。
廢棄宿舍長時間沒有修繕,女洗手間恰好又是潮濕的地方,木門已經腐爛,散發著奇怪的氣味。
幾人緩步走到最後隔間的門前,彼此對視了一眼。
信一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舉着蠟燭,隨後猛地一下推開了門。
——隔間內什麼都沒有。
男生有些失望:“什麼嘛,原來還是假的。”
“說明這個世界還是科學的,沒碰見鬼不是挺好的嗎。”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話是這麼說啦……”
儘管提前打好招呼,但太晚到家,父母難免會嘮叨幾句。
一行人即將轉身離開,身後卻出現了“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響。
牆壁上忽地出現一堆黑髮。
它們如血管般搏動着,似蜘蛛網一樣,火速擴散到天花板上。
黑髮里冒出了什麼東西,它像是蟲子,嘴巴巨大,鋸齒般的牙齒密密麻麻地佔據了整個嘴巴。
融化的皮膚不斷地掉落夾帶肉塊的皮屑,滴落黑色液體,而那些黑色黏液,落到地上便變成了蠕動着的蛆。
因學生們對校園怪談的恐懼而誕生的咒靈,正不懷好意地注視着這群獵物。
對於死亡的恐懼,沒有一次像此刻這樣,來得如此猛烈。
“怪、怪物啊!”
不知是誰喊了聲,他們連滾帶爬地逃離此地。
燃着的蠟燭從
手裏滑落,也顧不上回頭撿。
——一隻手穩穩地接住那支蠟燭,速度之快,動作之輕微,燭火都只是抖動幾下,不曾熄滅。
本想追上去的咒靈,同時被飛來的一柄刀攔住了。
“喂,別著急走,”嘴角帶疤的黑髮男子端着蠟燭,一步一步地從角落裏走出,“我的訂單賞金還得靠你呢。”
那一對湖綠色眼眸,猶如黑夜裏兇狠發光的狼瞳。
毫無懸念的戰鬥。
若不是賞金的數字高達五位數,伏黑甚爾甚至提不起一絲興趣。
他拿出手機,發送了條短訊過去。
[任務完成,一手交貨一手交錢。]
——在他身後,被鎖鏈五花大綁的咒靈早已失去意識,身軀躺在地上時而抽搐。
***
和往常一樣的日子,不過天氣稍微悶了些。
無聊得要命。
北枝義清躺在樹蔭底下,試圖汲取幾分涼意。
精怪對冷熱的感知還算正常,然而偏偏受不了低氣壓的氣候。
不通暢的空氣使得他的心情十分煩躁,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幹勁。
“你就不能老實點嗎?”和他視頻通話的松田陣平無語地瞧着對方從這個地方,滾到那個角落,手機鏡頭跟着動來動去。
北枝義清撇撇嘴,難得有幾分幼崽無理取鬧的脾氣:“好無聊,好煩啊。”
“想變成魚,不用思考不需要大腦,在水下嘟嘟嘟吐泡泡。”
“變成菠蘿田裏的一顆菠蘿也行,讓我曬太陽吹風,完成使命被人吃掉。”金髮糰子揪住草,把不滿撒在了小草上。
松田陣平扶額,半月眼地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哎對對對,我們一起變成海邊沙灘的椰子樹,和風一起跳草裙舞。”
“不帶你,我自己變。”北枝義清得寸進尺,哼哼唧唧的,松田陣平覺得年幼版的好友特別幼稚,一點不像他長大后那副假正經的模樣。
“我要看你跳草裙舞。”
“連視頻通話你也戴墨鏡,下次能把墨鏡換成會發出炫酷七彩光那種的嗎,我愛看。”
……惡劣的本性倒是沒變。
“不,你不想,”松田陣平打死也不鬆口,“警視廳來任務了,再見。”
捲髮警官直接掛斷了通話。
北枝義清給他記小本本上了。
就這態度還摯友呢,以前的自己是不是眼瞎了,什麼鏟屎官(劃掉)朋友不好找,找松田陣平,真的不會聊着聊着打起來嗎。
同松田陣平這麼一打岔,精怪幼崽的心情意外好了點,望了眼操場的方向,繼續自己的打滾事業。
衣服上沾了草屑草籽也無所謂,反正也不是他洗衣服。
突然,眼前多了一塊陰影,明明才十幾歲,就躥得老高,肌肉也硬邦邦的丸子頭少年蹲下身,冰涼的飲料罐貼住北枝義清的額頭,減弱幾分躁動。
“給。”
“謝謝傑!”
北枝義清怔了下,笑着接過了飲料。
青檸水的糖分不高,倒是酸酸澀澀,絲絲涼意滑入胃裏,應該是高專新買的飲料機中的新款飲品。
唔,習慣性的體貼啊……
夏油傑坐在他身邊,拿着一本小冊子,專註地翻閱着。
精怪覺得自己先前對他相貌的評價並未出錯。
夏油傑的長相極具佛性。
眼睛小而狹長,臉上神色以溫柔居多,骨子裏由於自己的強大和對正論的堅信,有意無意地透露着傲慢,高高在上地憐憫着弱者。
耳垂較尋常人而言,偏寬偏長,距離近了,能瞧見那抹微紅,耳輪形狀精緻,彷彿藏着極其小巧的佛像的神龕。
*
幾縷偶然躲過樹枝葉片阻攔的光線照在他肩上,宛若整個人是發光體一樣。
興許咒術高專對外宣稱是宗教學校,倒沒什麼錯。
他在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丸子頭少年沒有怎麼遮擋書封,北枝義清成功看見了那幾個字。
哦,原來是《金剛經》啊。
……等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