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二嬸子把魚湯按林飄說的做好,又在魚湯上蒸了一屜紅薯,因為是和魚湯放一起蒸的,魚湯燉得雪白的,紅薯也蒸得格外的軟。
把紅薯揀出來她擦了一把手,走出院子去吧林飄和沈鴻還有自家二柱叫了來。
二柱一回家就聞到一股香味,饞得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是魚湯的香味嗎?我的天怎麼這麼香?”
“是魚湯,看給你饞的。”
四人在木桌旁圍坐,二嬸子已經把吃食都端了出來,鄭重的給林飄和沈鴻盛了湯:“來嘗嘗味。”
林飄低頭喝了一口,雖然調料不足,但勝在魚肉鮮美清洗得乾淨,柴火老灶火候十足,魚肉本身的鮮甜都激發了出來。
“好喝,二嬸子的手藝真是沒的說!”
“瞎說什麼手藝,都是按你說的做的。”二嬸子被他誇得都要不好意思了,再轉頭一看自家兒子,已經自己舀了一碗湯噸噸喝着了:“娘欸,都是魚怎麼這個燉出來這麼好喝?”
二嬸子瞪他一眼:“就知道吃,今天是你的拜師宴你知不知道。”
二柱馬上放下了碗,放規矩了手腳,也不知道做什麼,便硬着頭皮叫了沈鴻一聲先生。
沈鴻輕輕點了一下頭,似乎可有可無,林飄坐在他身旁,笑眯眯的捧着碗:“快坐下吃飯。”
二嬸子忙撿了幾塊最軟最甜的紅薯放兩人碗裏,這才處了幾天,二嬸子也看出來,林飄是個厲害的,沈鴻是個有出息的,二柱跟在他倆屁股後頭混,肯定能學到不少東西,不管認不認字,這師都拜得值。
另一邊,二狗正野回了家,看着家裏冷鍋冷灶,一陣連叫娘。
“娘!不是說下午燉魚吃嗎,怎麼連個魚影子都沒有!”
二狗娘從裏屋走出來,沒個好臉:“就知道吃吃吃,你爹在地里閃了腰,哪有功夫給你撈魚,那小寡婦家有,你去小寡婦家吃去。”
二狗縮了縮不敢:“那下午吃什麼。”
“鍋里還有幾塊紅苕,夠你吃了。”
“苕苕苕,天天都是苕。”
二狗娘懶得應付這饞嘴猴:“去小寡婦家吃去,他家做得多,說了叫我們去吃的。”
“真的叫了?”
“叫了,再不去趕不上刷鍋水了。”
二狗一陣旋風的往外跑,到了林飄家外面,順着味就到了二嬸子家門口,他都聽見裏面有林飄說話的聲音了,看來他們是在二嬸子家燉魚吃。
他一進去,二柱差點給他轟出來,還是小嫂子好,給他盛了一碗,說這是拜師宴,請鄰里吃一些是應該的。
他喝着魚湯,鮮得魂都要飄了,半響才回過神來:“拜的啥師啊?”
二嬸子掩不住高興:“沈鴻要教二柱認字呢。”
“字有什麼好認的。”二狗嗤之以鼻,搞得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二柱和他雖然是同齡的朋友,但一直也不算太對付,抱起雙手來:“你認得字嗎你?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吧?”
“說得像你會寫似的。”
“我當然會!”
二狗這下愣住了,端着魚湯都覺得味道淡了三分,訕訕說了句:“瞅給你厲害得。”
“我就厲害,咋了?”
二狗被堵得沒話說,幾口喝完魚湯就坐不住回家了。
林飄淡淡看着沒有插話勸架,就在二狗離開的時候說了句下次再來喝魚湯,回頭一看沈鴻,他彷彿半點沒聽見那些幼稚的鬥嘴,手裏拿了個紅薯有條不紊的吃着。
一看他一碗魚湯已經見了底,看來這魚湯還算對他胃口。
“魚湯可好喝?”
“是鴻喝過最好喝的魚湯,嫂嫂為鴻費心了。”
“那就多吃點,多
吃魚補腦子。”林飄挾了一塊魚肉,仔細剔了刺放進他碗裏。
沈鴻看着碗裏白嫩嫩的魚肉:“謝嫂嫂。”
二狗回家,二狗娘剛給他爹按了一會腰,出來取東西吃,一看二狗已經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吃沒吃到,垮着一張喪氣臉。
“咋了?小寡婦不給你吃?叫你饞嘴!”
“吃了。”
“咋吃了還不開心,外面人可沒有你娘這個手藝,要說燉魚,整個村子就我手藝最好!”
“比你燉得好吃。”二狗沒好氣的。
“嘿,你這崽子,嘴饞要去吃別家的,沒得好臉色吧?受了氣還要回來撒?!你給老娘緊着你的皮。”二狗娘拍着衣襟指着他:“今晚眼看要下雨了,我閑着就來揍你信不信。”
“小嫂子臉色可好了。”二狗可憋屈了,又說不出來。
“那到底是怎麼了。”
二狗憋了半天才說:“二柱要拜沈鴻當先生,學識字了!”
“真的?”二狗娘一下都愣住了,沒想到還能有這麼一茬。
二狗扭頭回屋裏了,剩二狗娘還在琢磨這個事情。
剛吃完飯,二柱要拜沈鴻當認字先生的事情就傳開了,七大姑八大姨聚在村頭街尾,坐在大樹下拿着蒲扇乘涼。
“喲你聽說沒有,沈鴻要收二柱當弟子,拜那麼點大的孩子當先生,說出去笑死人。”
“要我說,就是那寡哥兒的主意,他又懶又饞的,自己不做活,反倒讓他小叔子出來幹營生了。”
“他能掙幾個錢,就算老二家媳婦(二嬸子)捨得,掏得出幾個子給他?我看他是心太大了,想把小叔子和小沈家都捏在手裏,可他供得起他那個小叔子嗎?那可是文曲星!”
“就是文曲星,供不起也得死死抓着才行啊!”
旁邊有人酸溜溜的道:“看他還能威風幾天,一個外來的寡哥夫,再厲害還能翻了天去。”
“趙家哥夫,瞅這寡哥夫發威風這幾天可把你難受死了。”旁邊的姑子笑話他。
“我就見不得這種哥兒,沒個正形,像什麼樣子?”
他是本村的哥兒,嫁的也是本村的人,一輩子做小伏低都沒得一句好,就見不得林飄這種年輕的哥兒得意張狂的樣子,看着就嫌心煩。
村口閑話傳得飛快,一頓飯不到的功夫就穿到了大沈家,大沈家的孫子在外面玩耍,聽見這個消息忙回家給自家爹娘說,爹娘又去給爺奶說,一傳十十傳百,一刻鐘不到,整個沈家都知道了。
大伯大喜過望,在自間院子裏踱步:“好好,你看他這不馬上露出了馬腳,這樣行事像什麼樣子,他大哥辛苦供他上私塾,人才剛死,這哥兒就不讓他上私塾了,還反倒讓他教起人來了,我這就上門去,看他這下還有什麼好說的!”
大伯娘攔下他:“要是出門,肯定要和老二商量,到時候我們一家子過去,不見得就拿得住這賤蹄子,他反咬一口說沈鴻本就願意,沈鴻也替他說話,到時候哭將起來,說我們要逼死他和小叔子,我們那裏爭得贏他一哭二鬧三上吊!”
大伯娘想到上次都還心有餘悸,她真是怕了林飄這個禍星,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
大伯被她一說,頓時也難住了,他是村裡讀書識字的人,要是上了門還被那哥兒哭鬧着趕出來受人指指點點,他可丟不起這個臉!
“按你這樣說,我們現在還是拿他沒有辦法,還得繼續等?”
“等,怎麼不等,收一個弟子抵得住什麼?看他還想些什麼歪招來賺錢。”
“倒也不是等不起,就怕沈鴻和這個哥兒呆一起久了,也學得奸詐油滑,到時候我們養他怕是養了個禍患在家裏。”
“你別心急,沈鴻是個老實的,頂多學得機
靈些,壞又能壞到哪裏去,有我們管着他還能上天不成?”
大伯捋着鬍子沉思,片刻點了點:“那倒也是。”
二伯的房裏就平靜多了,二伯娘正皺着眉頭:“他知道賺錢也是好的,總不會再宰雞吃了,聽說還撈了魚,河裏的魚總歸是不花錢的。”
她皺着眉頭是在發愁另一個事情,扭臉看向自家男人:“你說那事到底成不成,他們怎麼還沒來個消息,到底心裏是個什麼打算也不啃一聲。”
二伯想了想:“這事恐怕還得和大哥家商量,不然要他們出力還得下點功夫。”
他們想得好好的,別人管不着林飄改不改嫁,但林飄娘家總管得着吧?他們特意叫人帶了消息去他娘家,說他新寡受苦,要是能改嫁個好男人才是最好的,但半天沒迴音信,不知道林飄娘家到底是怎麼想的,窮得叮噹響的破落戶,這會子還拿喬起來了。
“我着人再去問問,說不定他們已經在給林飄相看男人了呢,不知道在什麼事情上耽誤了,而且這三天都不到,哪有這麼快的事情。”二伯娘行動力一般,但在這件事上有一萬分積極,辦起事來雷厲風行。
一堆事吵吵嚷嚷的,到了夜裏,二狗娘正大力給二狗爹按着腰:“我看二狗去喝了一碗魚湯,整天都蔫蔫的,鬧着也要認字,也不知道犯的什麼渾。”
二狗爹趴在炕上不吭聲。
二狗娘繼續說:“不過倒也是,二柱認了字,一下把他比了下去,他心裏能舒服到哪裏去,我說二嬸子總往林飄身邊湊圖的什麼,原來圖的這個好處,她那二柱什麼料子,她還想養出個秀才不成?”
二狗爹半天不吭聲,半天才坐起身來:“識字不是壞事。”
二狗娘倒也不否認這個:“這村裡誰能認得字誰不是高看一眼的。”
“明天你去找找那個哥兒,看看他是不是個好相處的。”
二狗娘一愣:“他爹,你這意思是?”
“先去看看,不行就算了,睡覺,明天還要理地。”他說完倒下就睡了,倒讓二狗娘琢磨着這個事半宿都沒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