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求救
又是一年春已暮,楊柳絮盡青梅小。朝雨輕塵洗芳草,鶯啼落紅終漸老。
肇起興來到學校的兩年後,校內競技活動被各種事情拖到了即將入夏的節令。
這一年肇起興早早報名了校內競技,還特意選擇了每年都會有的同門鬥技項目。
雖然這兩年肇起興無論是修行還是學習都算得上勤勉,他這般主動報名卻也不完全是出於檢驗自身修行成果的目的。
之所以這麼積極報名校內競技,是因為上次沒能參加,被上一年度的鬥技冠軍獨猛笑話了一整年。
每每看到這個上課時即將遮擋住肇起興全部視線的大塊頭,肇起興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一巴掌拍飛經常轉過來嘲諷他的那顆大頭。
遺憾的是,這種事情也只能想想,煉體初有小成的獨猛就算沒有防備也不會讓肇起興這樣的煉物修士一巴掌把頭拍飛。
有這個力氣,肇起興還不如留着去拍半年前認識的新朋友。
一提起那個嘴賤的新朋友,肇起興就不想去上江渚教習講授的修真史課程。
短短只有一萬零一年的修真歷史,大半都在講肇家先祖的豐功偉績。
班上如果沒有肇起興這個衍神族碩果僅存的最後家主傳人,或許還能風平浪靜。只要有肇起興出現,就難免引起一些人的艷羨,以及另一些人的嫉妒。
肇起興從小就被教育說“不招人嫉是庸才”,但他不希望,也從來沒考慮過,會因為自己是已經滅族的衍神族的少族長,而被人嫉妒,進而再發展成被人人身攻擊。
因為這個,肇起興越來越感謝魏魑給了他一個繭絲館助察的身份。有了這個官方身份,他不想上課時,只要說是去繭絲館看案卷就行了。
有這樣的自由,不僅幫肇起興省去了很多麻煩,還極大促進了肇起興擺攤給人算卦的事業。
很多時候,肇起興做夢時都會想,自己這個主動找上門來的便宜師傅,是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貴人。
繭絲館助察的身份雖然沒有編製,也沒有底薪,全靠破案之後領獎金獲得收入,卻能在肇起興這個“天機傳人”管閑事時提供身份與權限上的幫助。
這一年多以來,可是再也沒出過去年青丘別館遇到的那種事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應該就只有繭絲館的工作風氣不太好,更加沒有人看得上一個既不講證據又不講推理,每次有發現都說是掐指算出來的神棍助察。
這又能如何呢?原本肇起興也不是去坐班的,更何況有魏魑做後台,只要還在蜃樓城地界內,誰也不能把他從繭絲館除名。
體驗過魏魑大腿有多好用的肇起興,從輕撫窗欞的雨聲中緩緩醒來。
這已經是肇起興近一年以來,記不得是第二百多次還是三百多次起晚了。
已經習慣了上課遲到的他,一點焦急的神色也沒有,望向沒有窗帘的窗戶,看了看暗淡的天色后,晃晃悠悠來到盥洗室,慢慢悠悠開始洗漱。
他手中拿着的似乎不是他無聊時發明的雞肋煉物造物自動洗牙器,更像是喚醒他大腦的思維注入器。
隨着牙齒清潔工作接近尾聲,肇起興皺着眉頭想起今早又是江渚教習的課。
看來,今天有必要執行修真史必逃,其它課選逃的逃學計劃。
肇起興抬手將洗牙器扔回臉盆架,看着梳妝鏡旁來回滾動的洗牙器,肇起興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調色盤。
不是肇起興仗着師傅是校長逃學成性,更不是肇起興貪玩每天都遲到早退。
實際上,絕大多數時候賴床的肇起興都能踩點趕在上課前幾息時間到達教室,只是這樣不自律的生活方式,收穫了太多教習與學院的批評,也讓肇起興逐漸生出了破罐破摔的情緒。
至於說江渚教習的課,肇起興對自家祖先的光輝事迹顯然比誰都清楚,那些內容根本就是衍神族家學啟蒙教育的必修科目。在時間如此緊張的修真世界裏,肇起興自然不想浪費時間與精力在這上面。
肇起興心中只有一人追求,那就是:搞錢!搞錢!搞錢!
在八卦街小有名氣的天機傳人肇起興,在初步實現了財務自由之後,早上雖然起來后也敢吃早點了。
兩根手指拈起一根油條,肇起興將它放到豆漿中蘸了蘸。一口咬上沾了豆漿的油條的同時,肇起興將豆漿碗旁邊放着炸當康排的盤子,往遠處推了推。
真不知道這兩個原本很少食人間煙火的瑞獸,最近怎麼就愛上了這麼油膩的食物。
大早上就吃炸物,也不知道對健康有沒有影響。
正腹誹着,兩隻顯然比肇起興更早起的瑞獸也笑鬧着回到了餐桌旁邊。
看着兩隻瑞獸開心的進食,肇起興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想錯了。
這兩隻瑞獸都是天生仙體,對各種有毒有害的物質的耐受能力都遠超還未完全擺脫肉體凡胎禁錮的肇起興。
一早就吃炸肉排,對於這兩隻瑞獸來說,或許根本就不會造成負擔。
心中擔心別人的肇起興,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忽略了,自己手中拈着蘸豆漿的其實也是一種炸物。
謹守着“食不言”規矩的肇起興,沒有加入兩隻瑞獸的笑鬧。
快速吃掉油條並喝光豆漿之後,才開口說道:“我有點想調色盤了,咱們一會兒去八卦街擺攤吧。”
兩隻瑞獸一臉瞭然的給出“我們懂”的表情,也加快了進食的速度,顯然對於肇起興的“修真史必逃”已經習以為常。
調色盤其實是八卦街街首看去右手邊第二間店鋪的夥計。
是的,經過一年多的努力學習,調色盤已經從學徒正式晉級為夥計。
與調色盤一同領先八卦街上一重同期學徒領先晉級為夥計的,還有那個打賭輸了,答應每天給肇起興搬抬桌凳的小學徒。
這個學徒如今已經是八卦街街首左手邊第一間店鋪的夥計,卻依然每天堅持幫肇起興在自己門口搭好攤子,不管肇起興幾點才去出攤,更不管肇起興會不會去出攤,他依然會每天堅持。
對於這個執拗的夥計,肇起興心底頗有幾分好感,早早就互通了姓名。
這個夥計名字叫做沈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一個小夥子,身上卻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雖然為人執拗了些,卻是個幹活不惜力的熱心腸。
反觀調色盤,與沈源相比,他的性格就有點走另一種極端。
肇起興很不喜歡調色盤竄來竄去挑撥是非的樣子,故意找了個機會把調色盤賺來陪沈源一起忙活。
還真別說,在沈源的影響下,調色盤的性格雖然沒有太大變化,但本事漲了不少。
仗着調色盤自身比較開得起玩笑,一年過去了,肇起興硬是還不知道調色盤的大名叫什麼,反倒是調色盤這個外號在八卦街被逐漸叫響起來。
走江湖的人有個諢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慢慢肇起興也放下了追問人家真實名姓的意圖。
當一人二獸吃過早飯來到八卦街時,沈源果然已經帶着調色盤將肇起興的攤位擺好了。
寫着天機傳人的幌子在濛濛細雨之中看上去很是濕潤,桌凳上面則支起一個防雨篷。
這個防雨篷並非肇起興去年準備的,是後來沈源見肇起興經常淋雨而特意準備的。
與店門處探頭探腦的沈源打了招呼后,肇起興很自然地坐到了凳子上面。
這樣的天氣又怎麼會有人來算命呢?肇起興其實就是不太想面對修真史課堂上的尷尬,故意找了一個事由就跑了出來。
兩隻瑞獸顯然也看出來肇起興的心思,樂得陪他冒雨跑出來躲清凈,卻又不想跟肇起興一起坐在雨中觀雨品茶。
這兩隻此刻已經跑到了沈源當夥計的店鋪裏面,叫嚷着要鬥葉子牌。
沈源的師傅一早看到下雨,心知生意不好,壓根就沒來店裏。熱心的沈源好面子,直接取來葉子牌,還詢問了一下雨中的肇起興要不要一起玩。
肇起興輕抬茶盞,示意自己喝茶就行。
沈源貼心的將葉子牌分出大約四分之一左右的數量,然後依着三人規則陪兩隻瑞獸玩了起來。
玩了一會兒之後,似乎是覺得三人鬥牌沒有意思,小九隔着窗子招呼肇起興道:“別裝相了,這雨不停,沒有人會來算卦的,進來一塊玩牌吧。”
肇起興見朋友反覆邀請自己,也不好厚着臉皮一再拒絕,當即撂下茶盞,站起身準備進店內一起遊戲。
卻不想,就在這個的當口,八卦街街首奔進來一個少年。
少年泥頭水臉,似乎在這雨中跑了很長時間,甚至很有可能摔倒了不止一次。
當他奔進八卦街的時候,徑直衝向了剛剛站起身的肇起興。
肇起興正要躲閃,就見少年一下撲倒在桌子上面,掙扎了一下居然沒有立即站起身。
肇起興伸手去扶少年,這才看清對方其實是去年幫他開張的孫鳧。
孫鳧胸口劇烈起伏,好似要將這一輩子的氣在這一會兒都喘完一般。
肇起興一邊幫孫鳧順氣,一邊掀開一個新的茶盞給孫鳧倒茶。
孫鳧卻拉住肇起興的手臂,喘息着說道:“小師傅,快,快去,救救,救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