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希望毀滅之時（上）
接下來的十幾天時間，沈然都處在一個人生上升期的階段。
沈盈盈雖然沒有得到一個真正的答案，但兩個孩子之間還是有一種類似約定的秘密。青春期的少女難免有一種幻想，並沒有告訴父母那一晚的事，並且還掏出小金庫，保證了沈然房間裏的營養食品沒斷過。
作為代價，沈然會幫沈盈盈打掃房間、洗碗筷、以及帶着少女一起打遊戲，甚至還幫她解決過一兩次作業上的難題。
兩個孩子原本是有些生分的。
畢竟沈然過去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就算沈盈盈在家中並不嬌蠻，但前者還是習慣性會低着頭走路。
但自從那一晚過後，沈然的變化就沒有停止過，與沈盈盈之間的差距也在慢慢被追平。
除此之外，沈然並沒有浪費自己的天分，每晚吃完了飯後都會喊上李信一起，繞着觀瀾灣小區跑幾圈，在自己的房間裏也會進行一些體能訓練。
對此，沈盈盈發表過好幾次不滿。
稱沈然都快要升學了，還鍛煉什麼身體，老實在家陪自己玩就夠了，這年頭再厲害的武夫肉體也不可能敵得過那些用合金鋼製造出的機械戰警。
“不一定。”沈然卻搖頭。
只有他自己才感受得到自身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就像是草原上狂蠻的小牛，看似瘦弱的體型下隱藏着的是驚人的力量。
“萬一遇到突發情況。有壞人偽裝成路人，在三米內突然向我們發難的話，這個時候，練和不練就是生與死的差距。”沈然道。
“你還能快的過子彈了？”沈盈盈漫不經心地問。
沈然沉默了少傾，然後答道，“如果真的遇到了那樣的情況，我應該能在對方拔槍之前主動出擊。”
......
這段時期，沈然也有問過二叔關於三叔的事。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多年前因為一場大火，三叔的種種東西都在那個臨時租的公寓間裏被燒了個精光。
現在唯一還保留着三叔沈修竹檔案的地方，那應該就只有火城政府、梨花大學以及老家。
至於沈然後面又問父輩們生活的老家。
二叔聽了卻苦笑說那個家還保存的好好地。只是，因為爺爺當年賭博、吸毒等惡劣，那地方早就被政府貼了封條，法拍了好多年都還沒賣出去。
“也就是說老家還在。”沈然說道，心中暗想，老家肯定有三叔小時候的東西。
二叔卻還以為沈然是惦記着老家的珍貴物品，又補充道，“你爺爺他以前早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更別說，那個家現在也不是姓沈的了。”
沈然沒說話，只盤算着，自己後面該怎麼回去一趟。
如果是正規的話，那麼需要通過政府途徑，需要驗資；如果是非正規的話，那麼就要考慮更多，並且冒風險。
這年頭，你怎麼罵火星政府都可以。
但你要是想偷偷摸摸地動火星政府的資產，那就等同於觸犯天條！
......
在沈然逐漸變得開朗，生活越來越不一樣的過程中；二叔一家也有了不錯的變化。
除了意義重大的節假日以外，連續工作了數年之久的嬸嬸，這個月內居然罕見地請了好幾天假。
二叔也沒有在工作間維修機器，而是與嬸嬸一起，兩個人外出了好幾次。
據說他們逛了當初戀愛時的大學，還到火城邊緣，遠眺赤紅色的火星荒原，一起看了火星的日落，還給沈盈盈和沈然拍了許多照片。日暮黃昏，太陽散發著淡藍色的微光，配合赤紅萬里的荒涼平原，很是壯觀。
或許是因為二叔上次接了筆大單子，家庭資金不再那麼緊缺的緣故，一家人總算是在沉重的生活壓力之下有了喘息的間隙。
只是，讓沈然不明白的是，
他總覺得二叔的笑容之下似乎隱藏着什麼。
......
......
就這樣，時間一晃就是三十天以後。
一切都在變化着，但不知為何，火城給人的感覺卻始終像是一灘死水潭。
哪怕新聞聯播每天都在加重報道星能與新時代的種種，以及從地球出發的啟明號星艦即將抵達火星；儘管街道上已經張燈結綵，地上城的那幾棟標誌性建築物也連續幾天亮起了代表着火城的紅色充當熱烈氛圍...
在這樣時代風雲的大環境當中，市民們臉上也有激情，男女老少也有在興奮談論着星能科技、深藍世界和人類艦隊等時髦詞彙。
可人們的興奮只是表面，就像台上的演員笑了，台下的觀眾也應該跟着一起發出笑聲。在五顏六色的霓虹當中，在火城人的內心深處，是度萬年如一日的木然。
火城本就是一座充滿了異常的城市。
上城人其實知道異常的原因，所以，火城政府頒佈了一個政令，那就是明天全城居民都不用上學，不用上班。
這樣一來，人們歡呼，火城才真正地煥發出了一些活力。
明天就是“希望日”了。
沈然一邊沖澡，一邊聽着手機里播放出的新聞消息，心情也變得活躍起來。
水霧氣中是一具已經有了明顯肌肉輪廓線條的男性身體。
比起一個月前，少年的變化非常之大，就連嬸嬸都提過好幾次，稱感覺沈然長高了好多，身材壯實了。
沖洗結束后，沈然用毛巾擦了遍身體，然後看着鏡中那個目光湛湛有神，梳着寸頭的少年，又裂了下嘴，露出大白牙的笑容。
“希望日，這名字不錯。”沈然自語，他確實覺得星能是造物主贈給人類的一個希望，不僅讓人類文明突破了空間場域的限制，同時也讓自己一個平凡少年走出了原先灰暗的人生。
來到客廳。
沈盈盈穿着白色睡袍，身材纖態，皮膚白皙細膩，坐在沙發上，廚房裏飄來誘人的食物香味。
她正在打手機遊戲，忽然又視角上移，瞥了眼沈然，“你居然這麼高了。”
沈然坐在沙發旁邊，扭頭看向陽台處，在那裏見到了二叔沈誠的背影。
夜色中，對方背影深沉，撐着欄杆的右手，指間夾了一根散發著煙霧的香煙。
“二叔這是？”沈然問。
沈盈盈道，“爸爸剛才接了通電話。”
不一會兒后，嬸嬸就端着飯菜出來了，二叔這時也掛斷聯繫，回到客廳。
沈然眉頭微皺，發現二叔的神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
“你長身體，多吃點。”沈盈盈主動給沈然夾了一塊肉，引得嬸嬸大笑，這女兒還挺人小鬼大。
只有沈然知道，這是因為自己這段時間的食量太大了，這個堂妹的小金庫也快用光了。
嬸嬸今天同樣沒上班，今晚穿着紫色長裙，原本佈滿魚尾紋的面容這段時間也變青春了些，年輕了很多歲。
“嬸嬸，我們學校今天又模擬考了。”沈然主動說道，“我考了年紀前三十名，成績單等下我發給你。”
“真的假的？”嬸嬸驚喜，儘管之前是見識到了沈然非比尋常的一面，但此刻還是難免興高采烈。
“嗯。”沈然點頭。
二叔也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個七星三代的晶片，二叔現在還放在卧室里，想着要是沈然不行的話，不管怎麼說都得安裝在其大腦上。
“對了，爸爸，我同學喊我明天一起去地上城看那艘啟明號星艦。”
正在這時，沈盈盈突然開口說道。
明天就是希望日，這也是一個註定會被載入史冊的日子，承載着一顆星能石的啟明號星艦降落火城，代表着火星城邦與地球之間往後將再無間隙。
這會兒，電視新聞上已經在播放現場的種種畫面了，人潮提前一夜就形成了，是近百年都沒有過的熱鬧氛圍。各個節目中，火城的名人們也在對明天的大事件發表種種看法。
沈然同樣暗暗激動。
他和李信約定好了明天要去現場看一看，那艘來自地球聯邦的最先進的星艦。
可就在這時——
“不準去。”
一家人的餐桌上，二叔冷冰冰地聲音響起，“大家明天必須待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