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成年禁止飲酒
(《AprilInParis》EllaFitzgerald&LouisArmstrong網易雲)
——空——空空——空空————
哈林區。
亞德里安圖姆斯走在街邊,用雙眼掃過一棟棟建築。
剛從地鐵站出來,頭上的橋響着車輪滾動的聲音,站台的燈光也將下面的道路染亮不少。
漆黑如墨的夜色下,他低着頭,擦過一個個行色匆匆,幾乎要拿衣服裹住身體的行人。
在紐約,你是看不到星星的,但不夜城的霓虹或許能填補些許安慰,哈林區也不例外。
身邊一輛輛車呼嘯而過,車燈也照亮了這裏的一些小巷,現在的交通還算通暢,他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了一些。
“呼——”
嘴裏吐出白霧,他往夾克里縮了縮脖子,往前走着。
亞德里安最終走進一處小巷,在門前停了下來。
左邊的黑色垃圾袋隨意地在牆角堆着,遮擋住了佈滿整個牆壁的塗鴉。
門上的玻璃透出些光來,照在他疲憊的臉上。
深吸一口氣,他推開了門。
叮鈴——
隨着門上銅鈴的響動,櫃枱那邊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
“歡迎光臨。”
一股熱氣朝着亞德里安撲過來。
這是一家清吧。
店面不大,但從紛雜的酒桶來看,這裏提供的酒水倒是齊全。
顧客的穿着比起酒吧外部的人格格不入,有些甚至像是諾曼身上的高定。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夾克。
果然應該穿正裝嗎.......
不過,應該就是這裏了。
在哈林區這種治安不好的區域開一間這種格調的酒吧,可不容易。
談話聲在《AprilInParis》的播放下並不顯得吵鬧。
當然,人也不是很多。
從踏進門后,亞德里安就感覺到,昏暗的氛圍下,不少目光審視着自己。
這不重要,他今天來,是找人幫忙的。
他緊了緊兜里的名片,忽視掉自己的穿着,朝着沒人的吧枱走了過去。
“你好,要喝點什麼嗎?”
剛坐下,亞德里安面前就遞過來一本菜單。
頭上的燈有些晃眼。
他瞄了一眼櫃枱的服務生,但眼前的人卻讓他有些發愣。
“彼...得?”
他記得面前擦着杯子的男孩,之前在學校處理女兒麗茲的事情的時候,彼得就是當事人之一。
櫃枱里的彼得正準備把擦乾的杯子倒着放好。
但聽到有人叫自己,反應過來,看清來人後,沒能拿住杯子。
哐當——
清脆的玻璃碰撞聲在櫃枱上響起。
彼得接住了杯子。
“哦!是圖姆斯先生...你好!”
他看起來有些慌亂。
“你...為什麼在這裏?”
彼得拿着玻璃杯,朝着燈舉着,仔細觀察杯子是否有裂縫。
亞德里安有些奇怪。
“幸好沒壞。”
彼得鬆了口氣,他把杯子放好,這才看向亞德里安:“額,圖姆斯先生,正如你所見到的,我在這裏打工。”
想起彼得正上着高中,他皺起了眉頭。
按理來說,彼得他們這個年齡不能在這種娛樂性場所打工。
“你不會跟校長說的吧,圖姆斯先生?”
彼得觀察着亞德里安的表情,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亞德里安看到彼得的反應,啞然一笑,他有什麼資格管教別人的孩子,自己也只不過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失意禿頭男子罷了。
苦笑着搖搖頭,他的眉肌舒展開來。
“你在這裏打工不會是藉機偷酒喝吧,彼得?”
“怎麼可能!圖姆斯先生!我覺得味道比起可樂,確實一般。”
彼得急忙擺擺手,但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一隻手捂住了額頭。
“哈哈,開玩笑的,給我來一紮這裏最好的啤酒,再要兩個杯子。”
彼得急忙蹲下身子,拿出一個大杯子。
站起身,他往一個橡木酒桶快速走去,彷彿接着跟亞德里安聊下去會出人命似的。
“還需要什麼小吃嗎?圖姆斯先生?菜單上都有,你可以看一下。”
咕嘟——咕嘟———
金黃的液體從水龍頭裏流了出來,拍打着漸漸升起的白色泡沫。
亞德里安拿起放在灰色紋理的大理石的菜單,翻到了相應的頁數。
“嗯,來一盤火烤雞肉三明治吧。”
“好的,圖姆斯先生,這是你的啤酒。”
將啤酒推到亞德里安面前,彼得從櫃枱下拿出兩個小玻璃杯,放在了大酒杯的旁邊。
亞德里安並沒有倒酒,反而是頗有興趣地看着彼得把案板拿出來,疊上六片麵包,用刀去掉焦黃的邊。
“所以,彼得,你是很缺錢嗎?”
亞德里安開口。
“關於這個,圖姆斯先生,你要知道,現在這個環境下,家裏的條件可不允許我交上大學的學費,所以早做打算嘛。”
案板上,沒有去皮的腌制雞肉被切成三角形薄片,放在一邊。
彼得從下面拿出乙炔噴槍,打開旋鈕。
青紫色的火焰將雞皮的油逼出來,吱吱的聲音中,肉的顏色漸漸變黃。
雞肉的焦香夾雜着熱氣,在空中瀰漫開。
“你來哈林區打工?據我所知,這裏的治安可不太好,而且,這是酒吧,晚上你要工作到幾點?”
亞德里安四處尋找營業時間,最後在菜單上發現了一行字。
[營業日期不定,下午:18:30——24:00]
“哦,這倒是我沒有意料到的。”
亞德里安恍然大悟,但同時也有些奇怪。
這家店不盈利嗎?
“學校推薦的零工基本上掙不了多少錢,而且嚴格限制時間。因為一些原因,我正好應聘上了這裏的廚師兼調酒師兼清潔工,當然,圖姆斯先生,你不會想喝我調的酒的。”
切成片的番茄加上包着雞肉的生菜,還有幾片酸黃瓜,面前的男孩正在組裝配料。
彼得用刀將三個組裝好的三明治斜切開,美乃滋順着刀口溢到了案板上。
擺到餐盤上,在中間叉上籤子,彼得雙手端着,放到了啤酒旁。
但亞德里安沒有吃。
他把那張有些發皺的名片拿出來,細細端詳着。
[你永遠不可能翻身,圖姆斯。]
諾曼的話仍在他耳邊迴響。
彷彿一個揮之不去的幽靈。
嗒....嗒....嗒.....
大門的鈴聲有又一次響起,緊接着,敲擊地板的響聲像釘子,一下一下錘進到亞德里安的心裏。
“你要知道,在酒吧里放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人,多少對黃金時代是有些許懷念的。”
酒吧里的說話的聲音頓時銷聲匿跡。
“馬特默多克先生,晚上好。”
亞德里安的右邊,坐下來一個手握拐杖,夾着公文包,帶着墨鏡的男子。
他等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