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麻老虎娶親

第一話:麻老虎娶親

人有三劫六難,鬼有七苦八災,這個世上無論是人是鬼都是要經歷安排好的劫難,不然佛家怎說:“眾生皆苦呢”但是縱然如此,任何生命或者事物來到這個世上,都有自己來的意義,一上來搞這些大道理,好像都是這類的故事的固有開頭了吧,但是今天要講的第一個故事還真的跟鬼給人帶來的災難有關係,我叫王宏虓,想必大家都已經聽過我的故事了,但你們聽過的那些,都是我今天要給你們講的這個故事的后話,要說我的苦逼恐怕要往上倒兩輩兒說起了。

那是一個百廢待興的年月,事情的主角是我外婆的大哥,我外婆在家排行老三,往上有倆哥哥,那一年我外婆和其兩個哥哥從老家重慶來到了四川西南地帶的一個小縣城——滎縣參加工作,那個時候的工作都是分配的,我外婆是學醫,當時是被分配到了當地機關單位電力公司的醫務室做了醫生。

雖然我外公此時已經和我外婆談戀愛了,但是因為我外公是軍人,再加上那時候正發生戰爭,所以我外公在那個時間段已經隨軍出征,所以並沒有在我外婆身邊,其實也是分配單位時,外婆所在的醫學院知道我外公的老家就是滎縣的,所以特意將兄妹三人的工作安排到了這裏。

那時候的戀愛不像現在,我外婆和我外公都是通過書信來往,而且那個年代的往戰區去的書信也不一定寄的到,所以,他們時常是寄出一封信去,許久以後才能得到回信,雖然我外婆在縣城裏面的單位醫務室上班,但是住所則是在縣城邊兒上的村莊裏,那時候的農村分為很多隊,而我外婆和他的兩個哥哥,就住在這個村的六隊,每個隊都有一個民兵隊長,外婆的大哥,也就是我大舅爺,則是這個六隊的民兵隊長,而我小舅爺,也就是我外婆的二哥,他在這個隊裏做了個糧站的會計,按我外婆的話說我兩個舅爺都是以前讀過私塾的,所以也都是有文化的,但是當時的工作都是分配製度,小舅爺還好說,而我大舅爺算得上是棄文從武的一類人了,在我大舅爺小時候在私塾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一個道號叫白慧的老道看上了,於是老道找到了他母親,在一番商量后,收了我這個大舅爺做了那道長的道童,從此之後我大舅爺每天除了私塾念書,就是道觀里學習道法,後來那老道不知什麼原因,一天下午突然叫來我大舅爺,告知我大舅爺他要去躲災,就離開了,我大舅爺的記憶中,貌似那白慧老道去了南邊,但是具體在哪兒,我大舅爺自己也不知道,當然在當時聽我外婆講這些,其實我是不信的,直到後面的事兒,這裏先埋個扣子不提,那畢竟是我已經出生后的故事了,我們繼續說回我大舅爺做民兵隊長那會兒的事兒。

那天我外婆從縣城裏回到農村,那天我外婆不用值夜班,所以早早的就回去做了一大碗甜燒白以及扣碗肉,因為今天的大舅爺要去巡夜,所以得好好的做一頓,那會兒的肉票雖然值錢,但是我們家在那時,包括我媽媽和我舅舅出生后,家裏就沒缺過肉,因為我外公部隊裏給的肉票本身就不少,後來我外公會轉業回來,在外婆所在的單位做了書記,也被分配到了公司單位大院裏的一套房,就和那時的筒子樓一樣,鄰居們緊挨着住在一個通走廊,那時的外公還會給我舅舅和媽媽去農民家裏用錢換活羊,然後在院子裏殺羊,整個院子的小朋友們都會來看,我外公也會慷慨的煮好羊湯,招呼各位鄰居一起吃,殺了羊的皮和毛又拿去百貨商場賣出去,買活羊的錢也能賺回來,扯得有點遠了,我們再說回來,但是我外公還沒轉業前,一般人家家裏能一周吃上一次肉就已經了不起了,而我們家那會兒幾乎是一周三頓肉。

說回之前的故事,那會兒的大舅爺是身強力壯,太陽穴鼓着,腮幫子嚕着的壯小伙,自然對吃肉也是愛到不行的,幾口扒拉完碗裏的米飯和燒白肉,把嘴巴一擦,提了把水連珠就出了門兒了,那會兒的農戶鄉里鄉親隔得都近,也沒個什麼隔閡,所以我大舅爺扛着步槍一路哼着小調,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就去對面林子裏巡查去了,說是巡查對我大舅爺而言,不過是飯後散步罷了,他躲進林子裏也就是為了好有個安靜的地兒修習當年他師父教他的修鍊之法,但是畢竟你不能在人前展露這些東西啊,所以他願意躲起來一個人修習,可是這個秘密,在這天傍晚實在是藏不住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我外婆在我大舅爺吃過晚飯離開后,收拾了碗筷,便包了些飯菜吃食用鋁製飯盒裝起來,往村上糧站去給我小舅爺送飯了,可是到了糧站門口便發現不對了,平日裏就一個值班老大爺守着的鐵門,如今門外站滿了鄉親們,甚至有其他隊的相親來看熱鬧,我外婆擠了進去,只見糧站院子中間,有一個婦女被幾個男人壓在椅子上,那女人一個勁的扭動身軀,嘴裏似乎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叫聲!想掙扎開來,那幾個男人,竟有些吃力,或者說有些壓不住,那麼瘦瘦小小一女人,雖然鄉下女子都要做農活兒,力氣自然是有的,但也不至於到了五六個壯小伙都壓她不住的地步吧,我外婆見此情形,女人的本能想法,大概是以為這幾個男的在欺負這女人,便想上前阻止,卻被站在糧站門口急得焦頭爛額的小舅爺一把抓住:“阿英,別去!”阿英是我外婆的小名,我小舅爺跟我外婆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杜家堂客的這個事,不是一般的事情,去把大哥叫回來,快點!”

我外婆當時聽了這話,只以為被按住的老杜家堂客......啊,這是一種川渝叫法,堂客就是老婆的意思,只以為老杜家老婆跟那些破壞分子有關,所以自己二哥才叫她去找大哥,畢竟大哥是民兵隊長嘛。

我外婆那會兒的體能真的可以說是村裡數一數二的,急急忙忙的衝下山坡,跨過田坎,來到了村頭的林子裏,我大舅爺那會兒正抽着煙袋鍋子,翻着他師父留給他的古書呢,我外婆突然衝過來讓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於是忙問發生了什麼事兒,外婆把她在糧站看到的事情告訴了我大舅爺,我大舅爺聽后收好了書,提上邊兒上的水連珠便朝糧站趕去。

等二人來到糧站時,那老杜家的媳婦兒已經快要掙脫幾個男人的束縛了,我大舅爺看到這情形,立馬衝上前去一槍拖砸在了那杜家媳婦兒後背上,這力道正常人早被砸倒在地了,沒想那杜家媳婦兒只是被砸了個趔趄,轉身朝我大舅爺身前撲來,我大舅爺提鼻子一聞,一股子腥風迎面而來,立馬右手捏了個靈官指,朝着那杜家媳婦兒的印堂就拍了下去,嘡啷一聲,如擊鐵一般的聲音在那杜家媳婦兒腦門響起,那杜家媳婦兒竟然被擊飛了出去,我大舅爺忙對小舅爺叫到:“拿紅繩來!”

鄉里鄉親眼見了我大舅爺的手段,住的近的幾個婦女趕緊回家取了紅繩,但是鄉下哪兒能那麼快找來成捆的紅繩,所以都是一些頭繩、布條一類的東西,我大舅爺繼續用手上的靈官指與那杜家媳婦兒纏鬥着,接過村民們收集來捧在我二舅爺手裏的布條、髮帶,一看這長度也是犯愁,但是事情緊急,也顧不了許多了,撤了個頭繩,刁住那杜家媳婦兒的腕子,在那杜家媳婦兒右手手腕處打了個死結,說來也怪,死結一打,那右手跟被什麼力量捆住一般,竟然懸空定住了,然後我大舅爺扯了條布條在那杜家媳婦兒左手手腕上也打了個死結,那左手竟也懸空不能動了,眼看小舅爺手上還有條長的,抓了過來,往雙腳腳踝上一裹,那雙一直撲騰的腳也動彈不得了。

完事兒他擦着汗,轉身問小舅爺怎麼回事,小舅爺從身後請出一個漢子來,那漢子正是老杜,老杜雖然在土改后也有了自己的地,但是平日也在糧站幫工,也叫打八叉,,所以和我小舅爺關係不錯,一出事就跑來讓我小舅爺幫忙來了,這個老杜渾身的古銅色,赤着上身,一副剛乾完農活兒的樣子,那漢子見大舅爺詢問,答到:“格老子的,今天下午我在栽秧子(四川話插秧)看到我家堂客提了個鏟鏟,就往村東頭墳地方向去了,我喊她也不答應我,我就不曉得她咋了呀,就跟到她去看了一下,她居然在挖人家的墳包包!我拉都拉不住,所以我就喊了糧站的兄弟伙些去把她抬起回來,結果回來后,幾個人累都累死了,她還在板(四川話,掙扎的意思)”

“誒,肯定遭啥子東西附身了,除了今天,之前有沒得啥子怪事?”我大舅爺問道。

老杜想了一會兒,說起了一天前的事情,原來一天前,杜家媳婦兒李雲芳,為了給家裏改善伙食,上山上的竹林子去挖筍子去了,結果眼見天要擦黑了,準備下山的時候,看到一隊隊伍,在給一架轎子刷紅漆,有的在往迎親禮盒裏裝着瓜果、喜糖,有的在給高頭大馬喂草料,也有樂隊在給嗩吶二胡調音的,好一個熱鬧景象,四川人就愛去搭閑白,那李雲芳見了這麼一隊人,心裏琢磨誰家接媳婦兒這麼大陣仗啊,村裡村外有錢人家能有幾家啊?於是上前問了那領頭管家模樣的老頭:“你們哪家接媳婦子哦?”老頭也熱情的回答道:“山那頭那隊的,到時候明天太陽落山要接親,來幫個忙不嘛?幫了忙一起去吃酒。”農村女人都熱情,而且有熱鬧湊,還能免費吃席,這不是白撿的嗎?於是便答應了那老管家:“好!明天接新娘子我肯定來幫你們!”於是回家后,就給自己家男人說了這個事兒,老杜一時半會兒沒想明白,山那頭哪兒來的大財主?但是曉得自家婆娘愛湊熱鬧,所以就沒上心。

聽罷了這件事,我大舅爺心說不好,於是馬上問那幾個去墳地把李雲芳抬回來的壯小伙:“她當時挖的哪家的墳?”一個小夥子想了下說好像是挖的一個三天前剛過世的小姑娘的墳,那小姑娘才十八歲,說是河邊洗衣服讓個陌生人帶到林子裏,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身上有野獸咬過的傷。

這個事情作為民兵隊長的大舅爺也是知道的,他當時就納悶,為啥野獸將人咬死了不吃掉,因為死者渾身沒有缺胳膊斷腿,現在串在一起,我大舅爺突然明白了什麼,低聲對小舅爺說:“你先疏散村民。”

雖然小舅爺照做了,但是看熱鬧看到關鍵時候的村民哪肯罷休啊,於是都不情願,我大舅爺嘆了口氣對不肯離開的村民喊了句:“等會兒嚇到了莫怪我哈!”

我小舅爺湊上前來:“啥情況嘛到底。”我大舅爺又走到被紅繩束縛住的李雲芳身邊,她還是在一個勁的嚎叫,如野獸一般,我大舅爺抽鼻子又聞了聞,還是一股子腥臭,以及動物身上的騷味兒,於是他對我小舅爺低聲道:“恐怕是遇到麻老虎娶親咯。”我小舅爺自然是不知道啥叫麻老虎娶親的,於是我大舅爺只能細心跟他解釋。

麻老虎,是四川的土話,這種動物在科學領域上說,其學名叫做霸王猇,是一種毛色通體烏黑,且帶有類似雲豹身上那種大塊豹紋的野獸,傳聞中只有四川山裏有這種野獸,烏黑的毛髮下如果不仔細看其實是看不出那種花紋的,但是在陽光下就會很明顯,見過其花紋的四川人,起初無法形容,只說它身上有麻子,其實就是個豹斑,所以大家都叫它麻老虎,舊時傳說這種動物很大,說是體型比華南虎大,又比西伯利亞虎小,但是這種東西有多大?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在科學領域這個物種早在1523年就滅絕了,我後來了解過,我的猜測是,麻老虎的體型有誇大的可能性,既然身上有豹斑,那估計就是一種豹,而最大的豹,俗稱波斯豹或者說又叫高加索豹、西亞豹,它的體長也只是超過2.4米,尾長也就1.1米,真有華南虎2.5米的體長,那已經不能算豹了。

我又扯遠了,我們說回麻老虎,那時候的說法是,成了氣候修鍊成妖的虎,都會將吃掉的人的魂魄留住,成為他們的奴僕,也叫作倀鬼,然後再去騙那些過路的人去給老虎吃,有個成語為虎作倀就是這麼來的,而麻老虎也不例外,但是不同的是,麻老虎生性好淫,自古有種麻老虎娶親的說法,它吃掉的人,會沾染它本身的穢氣,成為一種叫穢倀的鬼怪,而穢倀因為身上穢氣太重,又渴望喜氣去沖穢,麻老虎既然喜歡年輕女子,穢倀就會騙這些年輕女子到林子裏讓麻老虎咬死,但不會吃掉肉身,因為需要留住這個女子的魂魄,等苦主找到屍身下葬,人死本是一種清氣上升濁氣下降的過程,死後前三天,死者本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她會徘徊在生前的地方,直到七天回到家裏,看一看親人後,再由陰差帶走,而穢倀則是要在前三天,刨開女子墳墓,將屍身展現給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死的女子看,當女子意識到了,魂魄就可離開,再被穢倀用喜轎抬着接回去給麻老虎,這樣一來穢倀吸收喜氣,麻老虎也可娶女子魂魄作妻妾,女子魂魄沾染了麻老虎身上的腥氣后,頭七后的陰差便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該女子的魂了。

“目前看來,劉雲芳是答應了穢倀去幫忙接親!現在被穢倀附身了。”說著我大舅爺站起身來,在糧站院子裏的柳樹上扯了根柳條,拽在手裏,搬了個凳子坐在被附身的劉玉芳面前,接過一碗白酒,喝了一口含在嘴裏,然後噴了劉雲芳一臉,那白酒觸碰到劉雲芳的臉上,竟然如同火烤一般滋滋冒白煙。

“穢倀鬼兒,穢倀魂,有名報名,有號報號。”我大舅爺對着那被附身的劉雲芳念了一段詞兒,不想那劉雲芳嗓子裏擠出一股老頭兒的聲音:“無名無號,不留字來不留腕兒,烏雲老爺家的下人罷。”

“上這女人身是為哪般?”

“她應了幫烏雲老爺接親的活路!你說為哪般?”

“快滾,她不做這檔子接親的事。”

“答應了就要做,憑哪樣你說讓我走我就。。。。哎呀!!!”

那上身的穢倀還沒說完,啪的一聲就吃了我大舅爺一柳條,狠狠地抽在劉玉芳肩頭,被抽打的地方又是一陣白煙,那劉玉芳身體內的穢倀忙叫道:“我走!我走!”

“咋個走?一道煙還是順江流?”

“順江流!順江流!”

這裏解釋一下啥叫一道煙和順江流,這是民間那些驅離被上身的人身上鬼怪的方法,大家一般了解的都是用紅筷子夾手指這種方法,對付普通鬼魂還可以,他們上身魂魄本就不穩,但如果遇上厲害的鬼怪,比如這隻穢倀,通常會是由先生把它們打服了,再讓他們選擇離開的方法,一道煙是指,在這被附身的人家中灶台下生火,在灶台上放一個竹梯子,你會發現有個影子,跟隨升起來的煙上,順着梯子,出了煙囪,這就說明趕走了,而順江流的意思,也是差不多,不同的是,在家裏庭院潑出一盆水,取一片葉子放上去,順着水流沖走,如果你能看見水面倒影的葉子上坐了個人影,那也說明是趕走了。

我大舅爺聽罷,取了個盆兒,接了水,又摘了片葉子放上面,一口氣潑了出去,然後看見水流出庭院門外,低頭看了看倒影,確保送走後,轉身對大伙兒說:“都回去吧,老杜,把你家媳婦兒帶回家,沒事了,可能身子會虛弱幾天殺只雞給她燉上。”說著背上他那把水連珠,出了糧站的了門,看了眼剛才潑出去水留的方向,然後瞧了瞧從軍挎里取出的羅盤,朝先前李雲芳看到接親隊的竹林去了。

第二天一早,村民們看到的是大舅爺拖着個木板車回到村裡,車上躺了只烏黑烏黑的麻老虎的屍體,我大舅爺吩咐村裏的同齡人一起給麻老虎屍體燒了,據我外婆跟我講的,說是成為妖的是魂魄,已經讓大舅爺弄魂飛魄散了,車上的這個是沒有修出靈智的獸體,也讓我大舅爺用水連珠斃了,至於那隻穢倀,我大舅爺當時以為,麻老虎妖魂和獸體都死了,那隻穢倀也可以去輪迴,但是沒想到的是,這隻穢倀在我出生后,還給我帶來了一場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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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為人知的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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