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了
當高強向大家正式宣佈孩子身體無損時,所有在場的人一下子全沸騰了,無論是戰士還是醫生,護士還是前來相助的普通工人,全都熱淚盈眶地握緊拳頭向天揮舞着,發出了一片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孩子雖然救出來了,可危險期並未完全渡過,幸虧高醫生在現場,第一時間就為孩子做了妥善的前期治療。隨後立即轉往後方醫院,孩子被送入最好的病房,得知此訊留在唐山指揮的軍首長們也匆忙趕了過來,先是讚揚了一番解放軍戰士和醫療戰線的同志的辛勞,隨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向當地院長、醫生們反覆強調,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要把這孩子給救活。
三天之後。
“**教導我們,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表現在他對工作的極端的負責任,對同志對人民的極端的熱忱。高醫生,孩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病房外,工農兵大學出身的許院長見到高強走了出來,急忙拉住他問。
“風光無限在險峰,放心吧院長,孩子已經順利渡過危險期了。”高強因為過度疲倦臉色有些難看,但精神頭瞧起來還算不錯,強帶着微笑答道。
許院長聽了頓時一喜,心頭的大石總算放下了,這三天裏他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天天在醫院盯着這病房外轉來轉去。要知道,雖然他的醫術僅僅才是鄉下赤腳醫生的水平,可在中央首長面前卻已經拍了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孩子一定會沒事。
立下了軍令狀,要是這孩子真出點問題他的前途可就全毀了,許院長把希望全寄托在了從上海過來支援的大醫生高強身上,盼星星、盼月亮,就期盼着高強能在自己面前撂句定心話下來。可是,三天裏只見高強熬着通紅的眼睛忙忙碌碌治療孩子,怎麼問他他卻都不肯直說,急得院長是心急如焚,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
總算救回來了……院長樂得嘴都快合不攏了,這可是大好消息啊!政治敏銳的他非常清楚,埋在廢墟下13天零7個小時的人居然還能倖存,這無論從醫學角度還是政治角度都是無可估量的價值,放到全世界宣佈,威力絕對不亞於又引爆了一顆原子彈。這是對付帝國主義虎視眈眈的威脅,解救出那些在萬惡的資本主義受壓迫,受剝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勞苦大眾,展現**制度無比優越性,最強大,最有力,最有效的政治武器。
越想心裏越樂,許院長甚至想到了中央首長大力誇讚自己的場面,說不定這職務也能因這次機遇高升一級。傻呼呼地自己先樂了一會兒,他這才想起向高強道聲謝謝什麼的,可轉身一瞧,只見疲憊不堪的高強早就一頭歪在走廊邊的長椅上睡著了。
“真是辛苦高醫生了……嗨!我還傻站這幹嘛,趕快把這消息彙報給首長去啊!”剛感慨了半句,一拍腦袋,許院長才想起自己居然忘記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了,連忙一路小跑,樂顛顛地就往樓上的辦公室趕。
特護病房內。
男孩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屋裏幾台儀器發出有節奏的輕響,雖然孩子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嚇人,可除了身體機能尚未全部恢復之外,其他方面基本已沒什麼大問題了。在他的床頭插着一張病歷卡,上面寫着是男孩的名字——曹青,這還是按着從他外衣口袋裏找到的小學作業本上寫的,應該不會有錯。
病房裏,除了孩子之外有個年輕護士在一旁小心看護着,在離孩子床頭不遠處的窗台上,一個簡陋的玻璃瓶里插着幾束燦爛的鮮花,這些美麗的花兒是張連長他們為了給孩子祝福特意從郊外采來的,為這潔白冰冷的病房增添了一絲盎然生意與色彩。
“這孩子真是命大,可惜……他父母在地震中都遇難了,小學三年紀,應該才九歲吧,以後的人生路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呢,這麼小就成了孤兒,實在是太可憐了……。”
年輕的護士在不遠處抬頭憐惜地看了眼孩子,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到觀察儀器上,心裏如此想道,多愁善感向來是女人的天性,當幾小時前高強確認孩子脫離危險之後,她差一點兒高興地落下了眼淚,而現在卻又為孩子的將來忍不住擔憂起來。
其實,好心的護士並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曹青已經醒了,而且醒了一會兒了。
曹青(姑且就這麼稱呼他了,這個名字和文革,向紅,衛東,學青等等具有典型的時代氣息)慢慢睜開雙眼,看着這個潔白寧靜的地方,心頭詫異非常。
“我在什麼地方?醫院?嗯……看起來有點像,可設施怎麼這麼老舊?現在那家醫院還用白水泥刷牆的?天花板上這老掉牙的電風扇是怎麼回事?連個空調都沒裝?咦!這個女的是護士么?不對呀,護士怎麼會穿這種衣服?她的船型護士帽呢?還有淺藍色的護士服呢?光就一件舊白大褂,還有這老土的白桶帽,瞧上去怎麼像是個工廠車間女工呢?還有……邊上的那幾件儀器,是從哪個倉庫里翻出來的老古董?怎麼這麼落後呀?難道我是在窮山溝里的鄉村醫院……?”
曹青轉着眼珠打量着四周,越看心頭越是疑惑,想動動身體躺起來,可發覺怎麼都動彈不了,只覺得全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除了能勉強轉動眼睛之外就連抬抬手這麼小的動作都做不到。
“不會吧?難道我癱瘓了?”曹青驚愕地想道,仔細回憶起清醒前的事,他怎麼都搞不懂只是因為在公司趕設計加班熬了一夜,凌晨時分累得實在不行躺在沙發上打了個磕睡,睜眼過來后自己就變成這樣了。究竟期間發生了什麼大事?這到底又是什麼地方?曹青越想越害怕,急得差一點兒就哭出來了。
護士守着儀器做記錄,過了一會兒留意到曹青的吊瓶快滴空了,站起身拿了瓶新的走過來幫他重新換上,等掛好后,她轉身時無意目光掠過了躺在病床上的曹青,突然發現戴着氧氣面罩的孩子居然睜開了眼睛正瞧着他。頓時哎呀一聲驚呼,連忙帶着驚喜和迫切地聲音急問:“孩子!孩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怎麼樣?你的感覺怎麼樣?”
“我……我……。”曹青想說話,可張張嘴卻只能含糊不清地發出幾個單音節,護士着急地追問幾聲,這才想起曹青現在還沒完全恢復,連忙轉身就向病房外跑去,邊跑還邊興奮地叫喊道:“高醫生!許院長!快!你們快來看啊!孩子……孩子他醒了……!”
“孩子?她在叫誰孩子?難道是說我?”曹青聽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護士雖然打扮老土些,可瞧上去年齡應該比自己還小着幾歲啊!自己怎麼說也是工作四五年的人了,二十六歲的他,就算自己這張娃娃臉長的嫩些,顯得比同齡人年輕英俊些,可再怎麼著不可能和孩子這兩個離奇的稱呼給搭上啊!
幾分鐘,高強、許院長、還有另外幾個科的醫生急急趕來了,推門走近一看,就見曹青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