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話劇女主出問題了 “咔!” ……

31. 話劇女主出問題了 “咔!” ……

“咔!”

傅玉衡抬手,示意兩個主角暫停。

他拿着劇本走過去,再次給芸娘講戲。

“這裏是假做情深,假意勾引,不是真的情根深重,你別含情脈脈得這麼真實好不好?

你是一個被樹妖掌控多年不得脫身的女鬼,驟然遇見了一個身懷官祿紫氣的書生。

這個時候,你知道這書生能幫自己脫離苦海,你現在只是想着利用他,不是一見鍾情。”

說完芸娘之後,他又對柳長春道,“還有你,你是個敦厚樸實的書生,就算這女鬼再漂亮,你的反應也應該是非禮勿視,一直盯着她看算怎麼回事?”

“好了,你們倆各自琢磨一下,想想平常人這時候是什麼表現,等會兒重來。”

兩人都連連點頭,芸娘臉上還帶着忐忑,生怕自己演不好,傅玉衡一怒之下,會再把他推到火坑裏去。

柳長春到底是有些唱戲功底的,其實他最大的問題,是因為戲曲的表演風格比較誇張。

雖然話劇的表演風格,本就應該比電視劇或者電影誇張一些,以便讓台下所有的觀眾都能夠看清楚看明白。

但戲曲比那個還誇張。

比如這一幕兩人初見,柳長春為了表現出驚艷,就盯着芸娘看了好長時間。

這若是在戲台上,連着唱詞帶着肢體表演,會毫無違和感。

奈何話劇和電視劇電影一樣,演的最好的,就是讓觀眾覺得這就是真實發生的事。

這樣一來,柳長春的表現,就不符合寧采臣敦厚樸實的品性了。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見過的人,找出了幾個性子或憨實或君子的,仔細回憶他們的言行舉止,對於該怎麼演,很快就有了眉目。

兩個主角這邊琢磨戲的時候,傅玉衡這個導演也沒閑着。

因為除了主角,還有配角。

除此之外,還有燈光師、道具師。

古代很多東西都沒有,條件十分簡陋,傅玉衡只能盡量做到最好。

比如燈光,這時候可沒有可調節能變光的電燈,他就花高價從戲院挖來了專業人士,又讓人用各色彩紙做了很多大燈籠,每個燈籠里都能點十幾個蠟燭的那種。

只有保證了燈籠的亮度,從高空照下來時,才能達到相應的效果。

至於道具,在沒有電子銀幕的時代,最重要的道具就是舞台上的幕布了。

那些幕布一層一層地掛在那裏,要收回的時候,有往左邊拉的,有往右邊拉的。

有些一場戲只用一次的幕布,為了方便用完了就直接垂地上。

這些若沒有專門練過,等戲真的開幕了,不免手忙腳亂,說不定就把該是天宮的幕景,給拉成地府了。

當他把所有人都關照一遍之後,只覺得自己都累成狗了。

唉,怪不得每個劇組都有副導演呢,就是為了不把導演累死呀。

見他閑下來了,坐在一邊觀看的徒南薰,急忙帶着人給他送茶送點心。

“看把你急的,一頭都是汗。”

徒南薰難得溫柔地捏起絹帕,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這是你要的白開水,我一早就讓人燒好,這會兒溫溫的,正好喝。”

傅玉衡接過茶杯,噙了口溫水,在嘴裏含了一會兒,才慢慢咽了下去。

如是再三,等那股焦渴的感覺退去了,他才慢慢把那一碗溫水喝乾凈。

這是他高中打籃球時積累的經驗,每次大汗淋漓之後,無論再渴,也不能猛灌水。

若是不先把嘴裏的細胞給潤透了,就算把胃給喝撐了,還是會感覺渴。

“謝謝,我好多了。”

傅玉衡把茶杯放回茶盤上,抓着徒南薰的手抱怨道:“原來當導演這麼累,幸好有你陪着我。”

“哎喲喲。”徒南薰挑眉,“那咱們不幹了?”

傅玉衡還沒開口,腦子裏的系統就先炸了一下。

系統:“那怎麼能行?宿主,你聽聽你媳婦兒說,這是人話嗎?”

傅玉衡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把它關了小黑屋。

“不行。”傅玉衡握着拳頭給自己打氣,“已經動員了這麼多人,做了這麼多準備工作,現在說不幹了,柳三哥他們不得笑死?”

他半扶半推着徒南薰去了休息場地,“來,你先坐着歇會兒,我再看看他們琢磨明白了沒有。”

轉身走回場內,他吹了一下自製的木口哨。

“嗶——兩位主演就位,各配角也都準備,剛才那場戲咱們重來一遍。”

男女主很快就走了過來,柳長春信心滿滿,芸娘卻是秀眉緊蹙,憂心忡忡。

傅玉衡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先問柳長春,“怎麼樣,有眉目了沒?”

“有了。”柳長春點了點頭,“寧采臣的性格和我的差別有些大,但我認識的一些人,卻有和他差不多的。”

傅玉衡拍了拍他的肩膀,見芸娘仍然皺着眉頭,不由嘆了口。

其實芸娘真的不知道虛情假意該怎麼演嗎?

青樓女子大多身不由己,在面對不得不伺候的恩客時,又有幾個是真心實意的?

如果此時,傅玉衡沒有替她贖身,她演起來必然得心應手。

正因為猛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良民身份,芸娘比起普通女子,越發端莊了幾分,不肯再做從前的那些姿態。

傅玉衡知道問題的關鍵所在,可為了照顧雲娘脆弱的自尊心,又不能直言點破。

他暗暗嘆了一聲,對芸娘道:“你現在的身份是個演員,而演員最重要的就是敬業。

戲台上的人物也不都是忠臣良將,也有那白臉的奸臣,花臉的丑角。

可該演他們的人,不還是將他們演繹得活靈活現?”

芸娘紅着眼眶垂下了頭。

見她如此,傅玉衡皺了皺眉,“你若實在克服不了心理障礙,就證明你吃不了演員這碗飯。

你不是會刺繡嗎,公主的嫁妝鋪子裏有一家綉坊,我們可以送你去做綉娘。”

芸娘猛然抬頭,嘴唇囁嚅了許久,忽然拜道:“多謝五爺恩典。”

她終究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準備了這麼久,臨上場了女主角說演不了,要說心裏一點氣都沒有,那也不現實。

但考慮到她本人的情況,傅玉衡獨自壓下了一切負面情緒,和徒南薰說了一聲,徒南薰派了個管事婆子把她領走了。

“好好安置,不許讓人欺負她。”

可人送走了之後,該愁的還得愁。

兩口子相對着嘆氣。

徒南薰氣惱道:“早知道她會這樣,一開始就不用她了。”

見她鼓鼓的,因惱怒而暈染的色彩,讓她的臉頰變成了熟透的蘋果。

傅玉衡一下就不氣了,伸手戳了戳她鼓囊囊的臉頰,一下子就把泡泡給戳破了。

“啪!”

徒南薰一把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見媳婦兒真生氣了,傅玉衡急忙哄人,“好了,好了,彆氣了,千金難買早知道嘛。

咱們就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

“那聶小倩怎麼辦?”

“再找人唄,還能怎麼辦?”

女主角不在,戲是排不成了,傅玉衡乾脆讓酒樓送了酒菜來,拉着其餘人喝了一頓酒,又每人發了一錢銀子,讓他們先散了。

人家的時間也是時間,總不能讓人白耽誤一天吧?

就算不排戲,日子也得照過。

這個道理,對傅玉衡夫婦也一樣。

=====

再有半個月,就是林如海的婚期。

作為同科好友,傅玉衡得提前七八天往林家跑,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既如此,他們索性就把話劇的事先往後放放。

林家五代單傳,林如海連一個可以幫襯的兄弟都沒有,家裏家外全靠一個老母親操持。

傅玉衡來了之後,自然是先到後堂去拜見老夫人。

林母是個極和藹的老太太,可能是因為青年守寡的緣故,她雖然才五十齣頭,卻已是鬢髮如銀,臉上的皺紋盛開成一朵菊花。

“是玉衡來了呀,快坐吧。老婆子這裏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只有些粗茶,你將就着喝些吧。”

早有丫鬟獻了茶來。

傅玉衡笑道:“您這裏的都是好茶,要不我怎麼隔三差五就來呢,就是惦記着您的好茶好點心呢。”

林母被他逗得哈哈直笑,笑完就嫌棄自己兒子,“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家如海就跟個老夫子似的,還是你這樣的好,做長輩的見了就高興。”

每當聽見父母貶低自己孩子時,作為聽眾的你如果當真了,那你就輸了。

作為一個聽了兩輩子的父母明貶實褒的人,傅玉衡深諳此節。

因而,他逮着林海就是一頓誇。

什麼老誠持重呀,什麼處事幹練呀,什麼進退有度呀,什麼文採風流、言之有物呀……

如果真心想要誇一個人,你總能找到他的優點。更何況,林如海本身就是一個優點多多的人。

林母真的笑成一朵花了。

陪着老人家說笑了一會子,傅玉衡就找借口告退,到前院去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

“當然有了。”林如海拉着他就進了書房,指着桌子上的一堆請柬說,“這請柬才寫了不到一半,我素知傅兄筆意風流,剩下這些,就拜託你了。”

傅玉衡能拒絕嗎?

當然不能。

於是頭一天他就趴在書房,寫了整整一天的請柬,連午膳都是湊合著吃的。

別看林家人口少,但人家關係網廣泛呀。

且不說林如海的同窗同年同科,只他林家幾代列侯積攢下來的人脈,就足夠那些有上進心的人流口水了。

不過幸好,傅玉衡不在此列。

接下來的幾天,他是每天都有得忙。

直到婚禮的前一天,一眾人幫着林家接收了賈家送來的嫁妝,才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呼——我自己成婚那回,都沒這麼累的。”

傅玉衡癱在椅子上,長久忙碌之後驟然放鬆,那股疲憊感讓他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林如海親手給他斟了茶,賠笑道:“傅兄當真辛苦了,小弟日後必有重謝。”

這話雖然是以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但兩人都知道,林如海還很認真。

他連寫請柬的活都讓傅玉衡幫忙幹了,擺明了是拿他當自己人了。

傅玉衡卻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半起了身子道:“你別光說不練,我這裏就有件事要託付給你。”

林如海放下茶碗,問道:“什麼事?”

傅玉衡徹底坐直了身體,又往林如海那邊歪了歪,“我最近在忙什麼,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林如海笑呵呵地摸了摸剛續的胡茬,“傅兄是個富貴閑人,那等閒情逸緻,我們這些仰祿之士,卻是無福消受了。”

若非他們家數代單傳,僅有他一人支撐門戶,其實他也想過這種日子。

他之所以和傅玉衡特別要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從心裏羨慕傅玉衡這種生活態度和生活方式。

人總是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心生執念。

傅玉衡擺着手嘆了口氣,“什麼富貴閑人呀,是煩人吧?我都快煩死了!”

“哦,這又是怎麼說的?”林如海奇了,“不是說你該找的人也找齊了,原來的宅子也修葺好了嗎?”

他還等着成婚之後,就帶着媳婦兒去看傅玉衡排的新戲呢。

這是又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變故?

顧慮着年代,傅玉衡沒多說芸娘的事,只是說:“女主角畢竟不是專業的,總也進入不了狀態。”

說到這裏,他臉上掛上了笑容,親自給林如海倒了杯茶,擺出了有事相求的架勢。

林如海失笑,卻還是喝了他的茶,“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儘管說吧。”

傅玉衡立刻就高興了,湊過去說:“我聽說,好些傳承多年的大家族,家裏都養着小戲子。

林兄你人脈廣,結交的不只有文人騷客,還有仕宦名流。

有沒有哪家養了小戲子,還想着要出手的?

唔,最好是唱旦角的那種,我這裏缺個女主角。”

找大戶人家養的小戲子,還是徒南薰給出的主意。

傅玉衡前世雖然吃過見過,但這輩子的起點畢竟不高,對於大戶人家那些奴僕之間官司根本不清楚。

據徒南薰所說,宮裏許多宮女頭髮都白了都不願意出宮,寧願在宮裏老死。

第一部分原因是她們是被賣進宮的,出宮之後沒有依靠;另一個原因就是見多了宮裏的繁華,對外面的生活看不上。

她覺得,那些大戶人家的奴僕,情況也應該差不多。

這些人家養出來的小戲子,必然有許多不願意出去做平民百姓的。

等他們找到合適的,正好把人買回來,稍微調理一番,不止演聶小倩,日後還能演張小倩李小倩。

最後這兩句,明顯是帶點氣性了。

傅玉衡這個經過現代社會的人,還能理解芸娘,懂得要尊重別人的選擇。

可封建社會土生土長,又天生就站在社會頂端的徒南薰,卻無法對芸娘共情。

她只覺得芸娘忘恩負義。

雖則如此,她還是遵守了夫妻二人一開始的承諾,安排芸娘去過普通女子的日子了。

傅玉衡雖然能理解芸娘的選擇,但這件事也讓他吃到了教訓。

在這個年代,富貴人家的男人串戲,那是玩票,多少也算風雅事。

但正經人家的姑娘,誰會去唱戲呀?

畢竟三教九流里,戲子可是屬於下九流的,遠不如後世的戲曲工作者受人尊重。

“原來是這件事。”林如海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撫掌笑道,“說來也是巧了,我還真知道一家,要遣散家裏的小戲子。”

“哦,是哪家?”

果然,他的消息就是不如林家靈通。

林如海卻沒直言,反而賣起了關子,“你先猜猜,為何我與賈家四姑娘,婚期定得這樣急?”

他是今年入京趕考的時候,才被榮國公看上的,從定親到成婚,連一年的時間都不到。

傅玉衡這種尚公主賜婚的不算,林家和賈家這等公侯世家,正常情況下,婚期至少也要定在兩年之後。

這是給彼此一個考察期,如果發現有不合適的地方,就會以“八字不合”為借口,體面地解除婚約。

通常為了照顧女方的顏面,無論是哪方覺得不合適,解除婚約這種事,都會有女方主動提出來。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這樣算來,林如海和賈家四姑娘,婚期的確倉促。

傅玉衡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搖了搖頭。

林如海也不逗他了,解釋道:“榮國公的夫人,也就是我那岳母,乃是先保齡侯的嫡長女,現任保齡侯的親妹妹。

保齡侯老夫人已經有了春秋,最近半年身體愈發不好了,請了好些大夫去看,都說若是能熬過今年冬天,身子就會慢慢康復。”

其實這就是大夫們的話術,說白了就是:病人多半熬不過今年冬天了,家裏趕緊準備後事吧。

要是天暖的時候要病逝的,大夫們又有另一套話術。

——“老人家年紀大了,若是可以的話,就把東西都備上,說不得沖一衝就好了。”

備上?怎麼備上?

就是棺材和壽衣唄。

東西準備好之後,若是人撐不過去了,就正好用了。

若是病人又撐過去了,那可更好了,說明大夫建議讓備東西沖喜,方向是正確的。

沒辦法,不是大夫們滑頭,主要是這些高門大戶,他們這些做大夫的,是一個也得罪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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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聊齋]我在紅樓話聊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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