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土的童話(四)

凍土的童話(四)

零再度確認魔女所說可行的方案。

太過簡單,令她多少懷疑魔女的思想是否出了問題。即便說她也檢查了一遍方案的可行性,去觀察了列出了時間表,依舊對於輕鬆到極點的方案感到疑惑。

“只是讓我在晨曦時把你送入宮殿的最高層,就這樣?”在確認一次,還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零本以為,魔女那般死纏爛打糾纏不休的要求,會是什麼難為人的展開。

“呃,朋友,真的不會很勉強嗎?”

在夜色中接觸到可望見宮殿一角的牆角時,魔女忽而發出了關心的語氣。

零瞥了她一眼,一瞬閃入白光。而附着視線模糊視線的光芒尚且淺下,又被零消失為中心輻射出的光線佔據。

零的兩隻貓耳軟乎乎晃晃,顯得很輕鬆。她沒有說話,向前伸手打開了一道銀色門扉。

“你猜,我對這種事勉強嗎?”

“嘿嘿……我還以為對朋友你來說傳送比較困難呢~”

“沒必要躲的攻擊,倒是沒必要傳送。迎着進攻打回去,不是更好?”

“有道理有道理,嘿嘿。”

“黎曼移動的距離等同我空間感知的範圍,耗費魔力量對我來說不多,但以防萬一,我也在各處留下了‘標記’。不光是我,若是出了岔子,你也可以瞬間到達城外。所以,現在你就可以進去了。”

“哦,朋友考慮真周到呢,那我去嘍!朋友有緣再見嘍!”

魔女嬉笑着,小跑着回頭向銀貓招手,頃刻中淹沒在白光的門扉中,聲音也沉入其中,唯剩下零的視線駐留片刻。

講實話,活潑的魔女過於跳脫於她對這一名詞的印象。

不論是傳說所闡述的,還是那位玩水的老師,都幾乎脫離不開“惡趣味”。總是讓人遐想——魔女究竟是做什麼的,又因為什麼而存在?

寨冰的魔女自捋作為平等的代表,理所當然提出要解決零煩惱的問題。

“你說概念?我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地方,但雪原和凍土,你可以去‘極寒鳩語’。”

那是寨冰的魔女誕生的地方,也是零現在唯一的線索。

在通過魔女提供的坐標點穿梭后,順利來的到了灰石被冰藍覆蓋直至壓上天空的邊界。

崎嶇灰白斑交織的怪石聳立,頂端不規則蔓延的藍色紋理,在一片石林的上方利用通透的光蓋出一片蕩漾的浪紋——淺淺的,彷彿只是似光影的存在。

零駐留稍做觀摩,幾秒后,向正前方所出現的路——怪石與灰綠的植物刻意指向的深處看去。

以零的習慣,本應該懷疑如此順利的過程是否存在蹊蹺。現狀不允許的情況下,零已然沒有餘力去思考這樣的事——她需要儘快找到蓮,即便不知現狀如何。

與蓮分開的情況,是她未能考慮到的。本是以為一直跟着後方就可以默默守候……可踏入同一片破碎的空間,卻未能遇見所想的結局。

而在“凍土的童話”崩塌之際,沒能提前約定好聯繫的手段,亦是她的過錯。

再怎麼說,更多的問題現在也無法反悔,自己也不可能去反悔。就像是蘭那樣,將責任擔起來,然後去執行。

顯然,意向選擇理性做事的零,不得已中趨向感性的一方。

遵循直覺的選擇——她化身銀光的顆粒逸散在空中——一股腦,在感知效果最大化的情況下,徑直向通路內部穿越。

銀色視線的穿梭中,一切周而復始的景象蜷縮為更低的緯度,在時間概念下流逝,落為逆向於背後的線條。

龐大且奇異的波紋在線條穿梭隔開的縫隙間,卻極其不顯眼。毫無疑問的是,零已經注意到這般存在。

霜寒毫無預警的降下。風的凌冽先至,緊隨化刃的雪片,紛紛攘攘向銀色粒子的聚集轟炸。

銀光輻射狀分散,再收斂至異處凝出模糊的人形。起手橫劍,劍刃的光芒映射右臉淡然的紫眸。

向察覺到魔力的異常點,零淡然側身令冰錐擦過腦袋旁經過,順俯身彎腰,推進銀色月芒的攻擊——再是冰藍的光刃擦過銀色刃痕,緊襲向零的所在。

回手挪步,腳底沙塵掀起。亦指向所關注的方向,塵沙經反常的銀色風所繞着的圈被清洗,紛灑空中折射霓虹的水滴般,銀色的繁星微旭,佈滿藍色天空。

自其中,反推寒霜降臨的節奏。在以頻率躍動的光點中心,藉以掩護再斬一劍而出。

瞬息間,她可見刃痕的終端與冰藍光霧相撞,無數冰渣的爆破劃過身邊,被銀色屏障阻礙而擱淺半空。

“嗯……”

冰渣被屏障攔截后開始變化,零不在意這種程度的攻擊,乾脆解除面前撐起的屏障,令這些碎片落回它們的天空。

而攻擊在此之後恰如反噬,又或者是誤解了什麼,更加猛烈的籠罩下來。

雪花的刃本就無法穿破零貼身的屏障,更多的猶如暴風雪般降下的白色,對她而言也只是說不通的壓抑和視線的受阻。

不過……

很熟悉。

而且聲音也愈發削弱……是從口中消失,從感知中消失。

包括……空間感知本身也是。

從地面中刺出的,恰如捉只小貓一般螺旋而鋸齒般的冰棘囚籠收縮,漸變白斑遊盪的色彩在其上,剎那間閃爍刺眼光芒。

零不得不閉上雙眼,在感受魔力波紋劇烈的顫動時刻,在空間被壓縮於無人之時,她縮身銀光之中。

呵,原來如此。

“極寒鳩語,就是凍土的童話的真面目。”

一頓,自空間中出現的一瞬,冰刃佈滿的界限伏來。她下腰抬劍格擋,劍身銀光轟然爆開,藉此衝擊翻越身軀,輕盈落地運體轉身,錯過身邊擦過的鎖鏈——斜眸,壓身而起,向龐大魔力的反向——斬出空間的撕裂。

毫無阻礙,被撕裂的空間徑直延伸並擴散,將所見的圖層的世界歸類、滲透,擦凈作毫無漸變的一層紫色。

她腳尖輕點,似拂塵隨意挑劍為自在的弧線,自冰色天空風雪交加的顆粒偏離原本的軌跡,在銀色優美弧線的流淌中逝入擴散的虛無,唯最後泛起的波紋成為其存在的記憶,定格於石脊底層。

一道螺旋反覆的,線條分明的銀色漩渦——將白色的少女視線中所有一一清洗。

唯剩下灰色石脊作為這片世界原本的模樣。

“原來是你。”

經白羽幾片點綴的冰色大鳥——尾羽輕飄,垂在最高處的石柱。幾點暈光衍射自它的頭冠,淡然匯入天空色彩。

零抬頭,與它對上了視線。

“哪位?”

“寨冰。”

大鳥精鍊的完成了自我介紹。

零那兩隻毛絨絨又光滑亮麗的耳朵不經意的抖了抖。

而後,她漫無目的般掃視了周邊環境,默默作下一番結論。

也許不需要思考更多,也能直觀的看出來。是的,用眼睛所感受到的不及感知的全面,卻無比直觀,最能貼切現實的意義。

“看來,你是本人。”

“何來本人一說?倒是你,十年未曾離開過?”

白色的少女愣了一下,即刻反應過來自己的猜想出了偏差。

她本認為,自己在某種情況下返回了時間的本線。

畢竟在空間感知的情況下,對時間體驗的敏感度也會到達另一種層次。她甚至切實的可以在幾分鐘前穿梭過路的時候,感受到“時間”斷裂式的跳躍。

“朋友不愧是朋友,看起來很新啊。”

“很新?”零揉揉自己的耳朵,沒好氣的回應道,“誇我嗎?我可收下了。”

“你可真是客氣,朋友……十年來,我可有想過你。”大鳥自最高的石脊上落下,在夢幻氣泡包裹的淡藍輕羽的公演下,零熟悉的面容從氣泡的破碎間探出,向少女打着招呼。

一如初見的笑容,只是冰色的火焰舔舐着她的臉頰——雖說,她本沒有讓他人見到自己面容的打算,只是面紗對於零而言……

零客套式的回應——她更關注十年來發生了什麼,令眼前魔女的笑容成為如此違和的存在。

“你……”雖說,零還是決定繼續探往“極寒鳩語”的深處。

蹦出的一個字,她咽了回去,不希望在此浪費時間。

開啟銀色門扉,她準備離去。

“你看出來了?是啊,瞞不住你這樣的空間魔法的奇人。”

“喂。”

“十年前那個晚上啊……”

魔女忽然感到周邊魔力的快速波動。

自陶醉的心情中跳出,她就看到零左腳已經步入了銀色的門扉。

“等下,別走啊!”

“我看你心情不錯,不多打擾。”零淡淡的,完全步入門扉之中。

身後,只剩下魔女歇斯底的吶喊。

……

……她感受到了。

時間……在流逝。

由空間的線條組織的隧道中,零能感受到現實的存在,能精準確認一切存在。

而這樣的空間來到極限距離時——她未曾想過自己也會存在一瞬間的極限,也會恍惚到看見幾乎不存在現實的幻覺。

在一瞬間,零看到了一個人——是無數個人,在無盡的枝條中,映於腦海無盡不數相同的畫面。

那些畫面成為記憶的洪流開始向零的腦海湧入。白色的少女以劍揮舞,以全力斬斷白色思緒,阻擋這些記憶對大腦的重壓。

她需要保持自我。

‘極寒鳩語,是概念之地誕生前的原地。’

迴響在腦海中的聲音,如是說道。

零不準備理會他,因為這對她無用。

而聲音繼續迴響,令她多少開始不耐煩。

十遍,百遍,只是重複這一句話。直到零忽而發覺——這不是那神明的聲音。

也許是,但她無所謂。她從來不準備分辨清楚這些瑣碎。

何況,自己無暇應對眼前情況——也許是精神狀況。

逐漸的,她感到了負擔。

但……聲音的來源為她指了路。

以及……

新的光景。

“該結束了……”

行將就木之人,衰敗的倒在牆頭,等待雪子的點綴將她埋沒。

而後,是一片白光將一切吞噬,將所有景色如黏液的滯留般拉入白色深淵。

“呃……”零捂着腦袋,輕聲喘息,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卻無法掩蓋,迴響在胸腔直至耳畔。

這樣的境況……雖然難得,但不要再來了。

不過……要想法製造新的屏障了(早在被天災控制的時候就應該了啊),希望不要經常有使用的時候吧。

在她沉息思索時,卻不得不注意到被刻意傳出的呼吸聲。

“她是伊落,我喜歡這樣叫她。”

淡雅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少女本奇怪在如此時間事件概率分叉的口子,怎會出現第二人。

在如此空間紊亂只令得零找到足以選擇的方向——

來人,只有一種可能。

她試探性的看向身後——

一片輕羽,一半冰的面具。

那是指使她來到這片地域的人,知曉“極寒鳩語”會如何變化的……

是魔女。

“並不是人類。”寨冰的魔女指正道,向零伸出手。

“隨我來吧。”

說著,轉過了身離去。

零沒有跟上去,而魔女也沒有停下她離去的背影,帶着孤寂,高傲,卻無時不在拖沓。

零能感受到,魔女不願流露她的表情——這反倒將她暴露的徹底,暴露她不願去正視什麼。

“不走嗎?”

已經離去了近百米的距離,零遠遠聽見寨冰魔女平淡無息的聲音——微弱,透徹,發悶。

“不跟過來,你就出不去了。”

零皺起眉頭,望眼身後時間的分叉,輕嘆着走向魔女。

她趕時間,卻不知在這一路上花費了多久日夜。

興許時間的概念在此不同,抱有僥倖的態度,零還是將這番安慰噎在喉嚨頭。

誰知道呢?

看起來自己別無選擇呢。

……

亞麻發色的少女,被銀髮女子狐疑的死盯着。

“塞西莉亞?”

“可我不認識你啊!”看起來和蘭一般高的她嘟嘟嘴。

塞西莉亞受到囑咐,帶誤入的二人去營地休息……蓮和小隻的瑾羽面面相覷,她們知道自己是被當作了普通的、加入這支三萬人遠行隊伍的流浪者了。

沿路而行的一會兒,塞西莉亞看起來並不自在,無時不在擺弄或玩繞自己耳邊的碎發。也會看向兩人,然後皺皺眉,再不回頭的目視前方。

“這襲銀髮……”

“天生的啊,你身邊的這隻白貓不也一樣?很奇怪?”

雖然語氣大大咧咧,肢體語言也不停歇地在招手。塞西莉亞的藍眸對上蓮——她輕快幾步走着靠上她的身前,抬頭緊湊着她。

蓮下意識慌亂,身體后傾,也挪了幾步。還是被追上,而小瑾羽歪着腦袋愣愣的看着面前情景。

“我說你啊,魔力操控的天賦也不弱吧,還有你身邊的這個……”她後退一步,一把拽過瑾羽,“待在一起很能不讓人去懷疑啊?!白髮配藍瞳的兩人卻說是流浪的傢伙……你們是誰?對這窮死的大隊伍有什麼意見嘛!”

“唉?不,請冷靜一點……而且,我們從未說過自己是流浪的人。”

“嗯姆……是魔女派來的?怎麼,對我們不付出任何生命代價的穿過你們那概念之地後悔了?收取過路費來了?!”

“唉?!”

在蓮不知如何回話反應的時候,另一名銀髮的女子從她的身後摸了上來。稍稍探頭,眨着紅色雙眸,把視線注意在蓮身上的塞西莉亞嚇了一跳。

“我說啊,動作快點好嗎?等下午飯時要清點人數的,再不去營地登記可就吃不上飯了。”

她側着身子,從蓮的背後小步踩着出來。對着蓮驚異的神色,她面無表情的抬手,指向遠處不知何時升起的、藏匿在蔭綠叢葉中緩緩擴散的白煙。

塞西莉亞一驚,兩肩一顫。她是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什麼急事或者單純的怕觸犯了銀髮紅眸的幼女,稍稍點頭后回身跑向炊煙升起的所在,逐漸被樹叢沒去了身影。

“呵,她就是這樣,不用多管。”

她歪頭勾起嘴角,向蓮和小瑾羽露出最善意的微笑。

輕捋髮絲,蓮少見“蘭”會紮起辮子。幹練的束起高馬尾的熟悉的銀髮幼女在前面引着兩人前去另一處聚集地,不時回頭向她們說明情況。

“先前,我、塞西莉亞,我們幾個貿然讓陌生的‘旅者’加入隊伍,結果因此遭受了巨大的生命和財產損失……嗯,能理解嗎?”

她停住腳步,眼角稍流露一絲憂容被最快的速度掩蓋——蓮本該是觀察不到的。她依舊以那份善意的笑容輕哼。稍稍駐足之後,便快步上前,從緊握的拳頭中塞給了蓮一顆堅硬的小東西。

“補償啦,補償。”她見蓮這般困惑的看着她,一邊解釋着,又塞給小瑾羽一顆白色的“珠子”。然後墊墊腳,換隻手逗弄般揉了揉銀貓軟乎乎的耳朵。

似乎……是糖果。很冰,很涼,還可以感受到獨屬於“蘭”的魔力波動……是方才趁機找空閑用冰雪做的吧。

“白髮,藍瞳,可都是天才的象徵啊。塞西莉亞懷疑你們可是理所當然……當成魔女的隨者,來討應該的酬勞,也是對的……”她發覺面前二人的表情展示着對這些言辭的一無所知時,抿着嘴角,沒再發聲。

蓮不知該說什麼。

和蘭待在一起,她就說不上話來,也不懂如何接上話茬。

她會鬱悶,會難受,她希望可以有更多的交流,而不是這邊沉浸於死寂。

塞西莉亞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了附近的樹榦上,腳搭在另一邊,環胸抱甲,把玩手腕上纏繞的瑣環,間隙間偷摸着抬頭觀察蘭與二人。

小瑾羽對此亦是不知措,她似乎比蓮還難應付這般尷尬的氛圍。

“轟!”

先是空中散開的煙塵與雲圈——緊接瞬間擴散的藍白的朦朧的霧,而這聲爆破再被劇烈的波動送入耳畔。

“襲擊!”

“塞西莉亞!提防‘霧’對平民的侵蝕;那邊樹上的!通知所有戰力相當淵狼者組織起來!”

氣氛和形式如影隨形變換,蘭解下束髮,發圈順勢轉上手腕,向外延展創金理紋的玉劍握入掌心。

她回眸厲聲對反應過來而以水化刃的蓮,視線微移瞟上小瑾羽——“你們,躲起來,去前面的聚集地里……保護外來者是必要的。”

解釋的話語赫然在此被略過,蘭的身影覆入銀光散去的粒子,被淹為空,散去存在。

塞西莉亞在蘭交代的話音落下時刻已經化疾雷奔馳而去。

“我們……不可能安然待着,不是嗎?”蓮微斜視線,注意到小瑾羽塌下的雙耳。

“嗯。”銀貓簡短的回應了。

她們向來是被推着走的。

夜瑾羽看過小說,她想過主角為何是主角——因為倖存者偏差,因為他們能活着記錄下故事。

這裏是凍土的童話,又或者是什麼奇怪的地方已經不重要了。

兩人都明白,她們處在誰的故事當中,存在記憶投影到現實的幻想中——置身其中,感受不到與現實的區別。

她們……

那般忐忑,那般不安。可以的話,還是想着遠離一切戰鬥。

“怎麼回事呢~到現在,卻是那樣軟弱了。”蓮苦笑着,望面前霜降的一片寒霧,將小瑾羽推到身後。

前舉的水刃已經準備好應付一切可能的攻擊。

她護着小瑾羽,同時一步步後退,向後方從木之中退去。

“路被封了。”小瑾羽靠到了冰的障壁上,穿過薄薄一層簡陋的布料而刺入脊骨的惡寒,令她瞬間挺起身子跳到旁邊。

“霧”沒動靜,但蓮確切的感受到其中存在什麼注視着她們。

倘若背過身去,說不定會被不知情的攻擊瞬間貫穿胸腹或者腦袋。

少女的眸隨霧的流動而轉移,水刃的把柄被左手指關節捏穿,流水形體依舊固定其上。

翻湧,轟鳴,卻在不經意間閃出漣漪,掀起氣態的浪花。碧藍漸變的霧散漫成有型的光束,夾雜在冰色的顆粒間,依然湧起、沉積,回濤,開始蔓延。彷彿是空氣的意識與生物產生了隔閡,蓮只感到胸腔悶疼的難受。

……不能呼吸。

霧的顆粒不知不覺中擴散開來。

“霧”存在意識,在少女意識恍惚的頃秒間向存在生命的方向包圍。而肉眼可見,霧中冰色的顆粒有方向的開始生長,化出分叉的枝條。

也有部分,落入地面,長出“新苗”。

輕易注意到,手中的刃開始崩碎,片面的落下一些冰渣。

她們處於‘霧’之中。

心臟又一次開始感到難耐的刺痛,似乎是血液凝的冰霜開始扎破血管。

一閃而過,被層疊霜雪白霧無盡遮掩中的藍光。

劍刃忽然碎裂,在蓮強硬的揮劍之下,剝離的冰層亦是強硬的脫離了她的左手,撕下一塊規整的血色。

手指火辣辣的刺痛,少女咬緊牙冠,雙手抬起,向記憶中所發現閃光的位置打出水彈。

冰粒的透亮自陽光折射在少女臉上,又被陰影無情剝落。

她確信那個方位存在什麼,只是摔碎於地面的冰球無情打破了她的規劃。

而不可思議此情況的少女,抬眸之時驚駭抬起雙臂——手臂劇烈的疼痛,而冰碴也於綻放中刺入臉頰。

“蓮,還好嘛?”

“嗯……”

垂下雙臂,少女聲息再沉,凝先水與旭光的色彩,眼中閃過藍芒——光的銳利成流水化形,陣陣寂靜漣漪向上。捲起如絲綢在空中盤舞,被風輕托而環繞身周——水的流動難以控制,但蓮微沉腰身,側身向前,將澈亮的蔚藍飄帶倏然展開。

冰的顆粒順呼吸刺入軀殼,而展開試圖抵擋這一行徑的流水屏障,在徹底擴寬圍住二人為微薄的一片后,在接觸到冰色顆粒的瞬間后,被蔓延上固體的裂紋。

猶如玻璃被震碎,冰的碎片不規則的亂飛,無數曲線顯現在少女面前——在冰罩折躍光輝而看不到外界的一瞬間,一根冰刺直擊視線衝擊而來。

不止……

破碎的冰渣在視線餘光之中對沖……儼然,她們被攻擊包圍。

“蹲下!”

‘魔女!’

魔女沒有應答,只有大量的魔力波動和元素的湧入,但足夠了。

蓮全身附着水紋,層層重疊支撐,作為極厚的壁壘而生長作巨大冰石。尚且擁有活動餘地時,少女回身一撲將小瑾羽護在身下,雙手死死環住了她的身軀。

“滋——嗡!”

冰刺滲透了冰石的障壁,四面八方透出冗長鋒利的寒身,將冰石中有限的空間不斷壓縮,向內籠罩、坍塌,逐漸與冰石融為不規則的刑具。

重力推動之下,赤色的結晶開始伴隨心臟的律動,墜在地面。

而少女……怔怔的感受着身軀乃至頭骨,被緩緩滲入的冰刺貫穿。愈發寒冷,身體愈發僵硬,只剩下最後一點“希望”的思緒,令她用雙臂雙腿強行支撐着身軀,在動彈中撕裂肌肉的紋理。

意識……

支撐不住了,好無力……

冰刺停留在身軀之中,在骨頭與血肉的縫隙間,在器官與神經的存在內,已經不會再向前了啊。

小瑾羽沒事……嗯。

……

“我說,她已經死了,十分遺憾,朋友。”

零悶聲繼續向前走去。

在通向冰窟外界透進的陽光時,落下的腳步前忽然炸起一根冰棘。

零轉身看向身後的魔女,她正平靜的站着,無比端莊而神聖,襯托在金芒比對的陰影下。

“你攔不住我……告訴我方位,我要親自去看。”

“你進不去。”魔女坦然道,“她被霧吞噬,思維停滯在無法逃避的記憶中。”

“她不會逃避什麼。”

“你不了解她,零。”魔女淡淡轉過腰身,冷眸在迴轉之時最後停頓在銀貓的劍刃切面處。

她的視線不再移動,直白的告訴零——她在打量這把劍的力量。

“就像你同樣不了解那把劍一樣,你似乎不喜愛去了解他人。”

零別頭沉息,輕哼一聲,歪過腦袋似挑釁一般微眯上雙眸。

“魔女,你該知道我挺趕時間的。而且,我也是因此才會走到這裏。”手中銀刃爍過光芒,她緩緩轉刃,讓其豎直與身側向下。寒露剎那時自垂衡的劍尖勻下。

“你不悔恨一切因果,我很敬佩。”魔女右臂抬起,垂下冰紗與光幕的紐帶——風隨召而來,將它們托起。如波紋浪花先流涌,襯起她的身軀。

回刃,銀光彌留痕迹勾勒存在。

門扉敞開——銀光現顯而將視野滲透、取締,而半邊冰色彩墨遊盪的光影,與那純粹的銀色對峙,接攘處互相衝突、摻雜,現迴旋的光彩,透出宏光的襁褓映射於地面。

“這是第三次,別太無趣了,寨冰!”

“當然,擊敗我……也將是我放你離開的通行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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