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到這條消息，衛寒嘴角勾了勾。
他想，簡宜果然沉不住氣了，還找這麼蹩腳的借口給他發信息。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簡宜找台階下的託詞。
杯中的紅酒見半，衛寒拿着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給簡宜打了電話過去。
很快，電話那頭就接通了。
“喂？請問你是——”
衛寒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他用的是新的號碼，簡宜沒有存。
他笑了笑，心情很不錯。
“還能是誰，你男朋友。”
隔着電話，他看不到簡宜被這句話油得眉頭皺成一團的樣子。
“怎麼不說話？”他問。
簡宜打了個寒顫：“你那邊不是剛好零點跨年嗎，怎麼還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原來她記得。
她還記得他這邊剛好是十二點。
面前的落地窗映出衛寒上揚的嘴角，那雙桃花眼有了明顯的笑意。
他更加確定，簡宜就是一直在等他的電話。她甚至還算好了時差，以討薪為借口找他聊天。
衛寒的情緒有了些波動，開口問她：“你吃飯了嗎？”
“嗯，剛吃完午飯。”
“吃的什麼？”
“小炒肉和麻婆豆腐，”簡宜疑惑，不會衛寒特意打這通越洋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問她這些吧，她主動問他，“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活動？”
“沒有。”衛寒回答得很快。
簡宜更是奇怪，剛剛傅嶼岸發過來的照片，他們不是在聚會嗎？
她正想着，衛寒的問題又來了。
他問她：“昨晚跨年，你怎麼過的？”
“和舍友去銀匯唱了一會歌，然後去廣場倒數跨年，結束后就回寢室睡覺了。”說完，簡宜進行總結，“較為樸實無華的一天。”
衛寒輕輕笑了聲：“你的嗓子能唱嗎？”
簡宜：“……”
她心想，這人一天不挖苦人是不是心裏就不舒坦。
“不笑話你了。”知道她大概不高興了，衛寒轉移了話題，望着宴會廳里熱鬧的人群，他聲音低啞了些，“新年快樂，簡宜。”
“嗯，新年快樂！”從電話聽筒里，簡宜聽見煙花綻開的聲音，“你那邊在放煙花？”
“嗯。”
“好看嗎？”她隨口問了句。
衛寒沒什麼感覺：“就那樣。”
兩人一時無話，簡宜想起正事：“那十二月份的工資，大概什麼時候發呀？”
往常都是月底前兩天發的，從來沒有拖延過。
“缺錢了？”
“沒有，我隨便問問，”簡宜咳嗽了兩聲，“過幾天再發也行。”
剛才奶茶店的老闆給她轉了十二月份的兼職費，她也是突然想起這事順口問問他。
這番話聽在衛寒耳里倒是坐實了他的猜測。
“還有就是我想等發了工資，給我妹妹買部手機。”
“嗯。”
衛寒應了聲，表示知道了。
簡宜解決完問題，正想把電話掛了，衛寒又拋來一個問題：“你周四那天為什麼沒來機場送我？”
簡宜費勁回憶了一會，大腦快速運轉。
“哦，那天，我要上課呢。”
她撒謊了。
衛寒臉色一沉。
他提前看過她的課表，她周四下午明明沒有課。
正要拆穿，簡宜把話補充完整：“朋友和男朋友去約會了，我替她去喊到。”
“……”衛寒被氣得半晌才開口，“簡宜，真有你的。”
“所以，你這幾天是因為這件事生氣？”她問得頗有些小心翼翼。
“不是。”衛寒否認。
“那是因為什麼？”
簡宜的語氣似乎真的很茫然。
衛寒看向窗外：“算了，現在不氣了。”
電話已經掛斷，衛寒剛把手機放下，微信卻彈出了兩條消息。
簡宜發來一張聊天背景的截圖。
簡宜：【強烈建議你get我的同款聊天壁紙，每次我想生氣的時候，念一遍就不生氣了。】
衛寒這才打開她發過來那張圖，最底層是一張可愛的貓爪圖，上面寫着一大段文字：
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
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
生氣傷肝又傷脾，半夜失眠傷身體。
人生在世真不易，作踐自己多可惜。
若是實在太生氣，看看貓貓多治癒。
衛寒將上面的文字念了一遍，抬頭，煙花在頭頂綻開。
他抿了口紅酒，卻覺得自己喝的像是橘子味的汽水，因為心底不自主地冒出甜滋滋的氣泡來，從舌尖蔓延到心臟那處，都是甜的。
衛寒這回是真的一點都不生氣了。
因為，他得出重要結論——簡宜還在關心他。
——
簡宜去了隔壁宿舍串門。
她們在宿舍里打火鍋，喊她和孟雅琳也過去幫忙吃點。
那味道實在太香了，簡宜本來已經吃飽了，聞着聞着又餓了。
她吃了幾顆丸子，回來寢室拿手機，下午她還有兼職，擔心錯過消息會遲到。
拿起手機，面容自動解鎖，還真有一條未讀消息。
不過不是奶茶店老闆發過來的，而是衛寒。
是一條轉賬消息。
衛寒給她轉了二十萬。
她瞳孔地震了兩秒，又用手指數了數後面的零，確認這真的是二十萬。
簡宜的第一反應是，漲工資了？
不對，她才讓他生了這麼大的氣，怎麼可能給她漲工資？
那是年終獎？
可她上崗也還沒滿一年，更何況她在崗期間也沒有表現得有多出色。
她找不到衛寒給她轉這麼多錢的理由。
吃火鍋的事情先放一放，簡宜拿着手機去陽台給衛寒打了電話過去。
衛寒那邊很快就接通了，不過他似乎正忙着，接通的那一刻，簡宜聽見他對旁人說“抱歉，我女朋友的電話，我先失陪一會。”
說的是英語，標準的美式發音。
緊接着，他那邊有腳步聲響起，大概是離開宴會廳去了休息室。
“有事？”
“嗯，”簡宜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你……剛才為什麼給我轉了二十萬？”
“微信單日轉賬有限額，最多只能轉二十萬。”
衛寒本打算轉520000的，但稍後就跳出了系統提示。
“……”簡宜語塞，“我問的是，你為什麼給我轉這麼多錢？”
衛寒說得輕巧：“不是說要給妹妹買手機？”
簡宜噎住：“什麼手機要花二十萬，鑲了金的？”
衛寒在電話那頭笑了出聲，有打火機開蓋的聲音傳過來，她以為他準備抽煙，但他好像只是拿着打火機在手裏把玩。
“簡宜。”
“嗯？”
“我現在有一點開心。”
“為什麼？”簡宜懵了，她很少聽見衛寒會對她說這些，“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敲門的聲音，她聽見衛寒說：“我還有事要忙，先掛了。”
“等等，那二十萬到底是怎麼回事？”
“給你的新年紅包。”
留下這簡短的一句，衛寒掛了電話。
簡宜怔愣在原地。
冬天的風把陽台上的衣服吹得到處亂跑，晾衣架互相碰撞着發出聲響，簡宜聽着電話里的忙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心裏想的是，有錢人的快樂真是樸實無華，一開心就喜歡給別人發錢，難怪那麼多人都想和他做朋友。
他要是再開心幾次，她在江城房子的首付估計都攢出來了。
手機放進口袋，簡宜去了隔壁宿舍繼續吃火鍋，牛肉丸蘸着油碟送進嘴裏，只是怎麼吃都不是剛才那個味兒了。
簡宜嘆了嘆氣。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金錢腐蝕了，面對這麼美味的食物，竟然開始食之無味了。
下午，她去了奶茶店做兼職，今天是元旦假期的第一天，步行街的人流量比往常多了一倍，店裏增加了兩個人手都差點忙不過來。
中途還出了個小烏龍，莫倩薇把別人點的五杯熱飲全都弄成了冷飲，客人來取單才發現弄錯了，又得重新製作，客人脾氣不太好指責了她幾句，莫倩薇大概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當著客人的面就這麼哭了。
場面有點難堪。
簡宜也手足無措起來，一邊安慰她，一邊給客人道歉，重新製作飲品。
好不容易忙到下班，她才有時間看手機。
微信上沒有什麼人找她，只有幾條群消息的提醒。
於是她再次點開了衛寒的聊天頁面，開始看着那二十萬的轉賬消息發獃。
金錢的誘惑實在太大，簡宜差點手抖點了確認收款。
這是她第二次面對衛寒給出的金錢誘惑，第一次是在衛寒給她開薪水的時候，那筆天文數字屬實把她嚇了她一跳，她最後只敢拿其中的二十分之一。
就是這二十分之一，也已經很誇張了。
她確實很愛錢，但超過了她心理預期的錢，她就算拿了也不敢花。
她最後還是把這筆錢退給了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