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錢
原本過年時候宋和平回來說對象的事兒,宋母就不是很樂意,一個普通幹事的繼女,小學都沒讀完能有什麼本事?恐怕就長一張臉和一張巧嘴,靠玩弄心計把和平給拴住。宋母當時看兒子滿心歡喜也沒潑冷水,就說讓他們再處處,了解一下性情,三五個月後再說提親的事兒也不遲。
幸虧自己穩得住,這才倆月不到呢就挑唆兒子回來要錢,結婚以後還不定得怎麼樣呢。
宋和平不敢和媽頂嘴,生怕惹媽生氣這事兒更沒指望,他只能哄着,“媽,我想早點辦婚事。”
宋母柳眉一挑,“她催的?行呀,辦婚事也得回家辦,你們年輕輕懂什麼?這幾天我先讓媒人上門……”
宋和平:“媽,我想簡辦。不要大張旗鼓,更不要請那麼多客人,多浪費呀。”
宋母笑起來,“喲,你還知道節約省錢呢,好事兒。來,你說說怎麼辦,要多少錢。”
宋和平就表示先領證,然後帶她回來吃個飯,回頭單位分分喜糖就行,“她說不用鋪張。”
宋母心裏舒服一點,又覺得哪裏不對,兒子對他那個對象的態度前後不一樣。
第一次說起來他眉飛色舞,把個沒文化的小丫頭誇出花兒,說她溫柔善良體貼能幹,雖然沒文化但是勤奮好學,甚至不怕害臊地說什麼理想型對象,就為這宋母才給他時間處處看的。
宋母:“那你要多少錢?”
宋和平:“一……”他猶豫一下,“三百?”
宋母瞳孔地震,“嚯,好傢夥,她倒是敢開口要。這還是不鋪張呢那鋪張得多少。三千?她是個香餑餑啊?”
宋和平已經翻來覆去地想過借口,“媽,那彩禮要給五十塊吧?再做兩身衣裳兩套被褥,再給她買輛自行車。她……挺賢惠的,不要手錶就要縫紉機,她手巧得很,以後家裏衣服都讓她做。我宿舍還挺大就是沒傢具,那得買張床買套傢具……”他聲音低下去,“媽,你說要的吧?”
宋母呵了一聲,“這樣的話,三百哪夠呀?我看得五百。”
宋和平點點頭,“是呀,不過她……很懂事,都沒要,是我計劃的。我娶媳婦總得讓她過好日子吧,她以前跟后爸很不容易的。”
宋母:“既然你鐵了心要和她結婚,那這麼著,你帶她回家吃頓飯,讓我和你爸看看。不可能先領證再回家見公婆吧?只要適合過日子,別說三百,五百咱也出。”
這麼多年家裏也攢點家底,再者和平大哥大姐都已經結婚,全是雙職工,每個月都給她交錢。
其他自然也有別的收入,這就是不為人道的。
宋和平先是一喜隨即又有點擔心,董秀芝和林蕭是不一樣的人,到時候媽會不會發現破綻?他之前和宋母說過對象叫蕭蕭,詳細描述過她的情況,宋母倒是也沒嫌棄她沒親爹,反而覺得這女孩子不錯,勤快能幹,柔順乖巧,進門以後也好相處,肯定能做好他背後的女人。
現在換成董秀芝,他要怎麼說?
宋母看他支支吾吾的直覺有情況,沉聲逼問:“和平,到底有什麼事兒你最好趕緊說,要是你爸知道我可不管了。”
宋和平心裏頓時一緊,他爸平時不管家裏的事兒,都是他媽當家,但是他爸脾氣倔,原則性很強,要是讓爸知道他三心二意還未婚先孕肯定得踹他,保不齊得讓他滾。
宋母看兒子表情,立刻知道有事。
她了解兒子,他脾氣溫和,為人有點不切實際的想法兒,但是又不像他爸那麼正直堅持原則,其實就是耳根子軟。這種人不會犯法作惡,卻容易犯生活上的錯誤,必須得耳提面命着。
果然宋母冷着臉一詐宋和平就萎了,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犯的錯誤。
他垂死掙扎,沒說劈腿換對象的事兒,就說對象已經懷孕,怕過倆月瞞不住,到時候別人風言風語說他作風有問題影響提干,所以想趕緊領證結婚。
宋母卻一塊石頭落地,“你說得對,是要早點結婚。”她還安慰宋和平,“你也不用有壓力,已經告訴過父母,你們也是兩情相悅的對象,未婚先孕也沒什麼,就是別鬧得外人知道就行。”
如果宋和平沒跟她交代有對象就回來說搞大姑娘的肚子,宋母肯定要生氣。他已經提前報備過,她也同意讓他們繼續處,他實在喜歡那姑娘忍不住發生關係也可以理解。
宋和平心裏忐忑不安,就說不要辦婚禮,想低調點領證,把錢花在佈置小家上。
宋母又盯著兒子看了一會兒,看得宋和平差點徹底坦白的時候才起身,開抽屜鎖拿出五十塊錢,又從桌上的票證盒子裏拿出一套衣服的布票和一些副食品票、肉票、雞蛋票來,一起遞給宋和平,“先給你五十,你給她買身體面衣裳,再幫她買兩斤點心,帶着來家裏吃個飯給我和你爸瞧瞧,然後再買上禮物去她家提親,商量領證結婚的日期。”
宋母覺得有必要先看看這閨女的人品如何。
她對大兒子和大閨女要求多一些,對小兒子和小閨女就比較放鬆,找對象過得去就行,過年宋和平說了她也沒上心,更沒想悄悄調查一下。
既然未婚先孕了,那她當然得看看,根據閨女表現決定辦不辦婚禮,跟親家走不走動,以後要不要補貼小兩口。
不合她意,小兩口也就拿到三五百拉倒,其他的別想。
宋和平到底沒勇氣說自己劈腿的事兒,跟正處的對象未婚先孕不算錯誤,但是背叛一個和另外女人未婚先孕那就是污點。
他媽肯定生氣,他爸得暴怒。
和媽媽約好帶對象回來吃飯的時間,宋和平找個借口趕緊拿着錢票先離開。
下午就是林蕭約定的時間,他怕自己爽約她發瘋,那他就名聲掃地了。
這兩天林蕭在家過得倒是舒服。
原主整天閑不住,洗衣做飯撿柴、縫縫補補、收拾紡紗廠弄回來的那些纏成團的棉線,還要按照丁桂珍指示給誰家幫忙做活兒、拆洗被褥、看孩子之類的,做人情或者還人情。
林蕭一概不去!
她不是原主,既不會在家裏當保姆,更不會大冷天給別人洗衣服被褥。
看孩子?喲,訓孩子還差不多。
那些一團團的次品棉線更別想讓她收拾,這純粹浪費時間。
她上午出去溜達,觀察濟陽的民生以及自貿市場的情況,再跟過來賣點自家農產品的農民們聊聊。
中午回家做飯吃。
董國輝和丁桂珍都在單位吃,小崽子在託兒所吃小孩兒餐,一天一個雞蛋,董秀芝不回來,林蕭做自己和林錚的飯。
以前董國輝和丁桂珍在食堂吃,如果董秀芝不在家,原主中午就不能開伙,她和林錚要麼餓着等晚上那頓,要麼隨便對付兩口冷乾糧。
出去還說林蕭懶,家裏人不在家她就懶得做飯,對付。
嘖嘖,那小慘樣兒,林蕭想想都覺得憋屈。
自從林蕭刀劈櫥櫃以後丁桂珍也不再上鎖,只叮囑林蕭不許禍禍白面,那是小弟的,他們只能吃粗糧和棒子麵。
在丁桂珍看來這是好大讓步呢,機器磨的玉米面在城裏算細糧份額,以前是董國輝和董秀芝的口糧,她和閨女、大兒子只吃粗糧。
林蕭從董秀芝那裏要的幾塊錢還沒花完,上午溜達的時候順便從國營飯店買四個大包子,白菜肉渣餡兒的,中午回家熬個玉米糊糊。
她和林錚吃得噴香又陶醉。
從那四個大饅頭開始林錚就預備着挨一頓好揍,結果姐姐又拿刀劈鎖頭,又得新被子新衣服的,誰也沒挨揍。
這兩天更是吃上大包子了!
嘿嘿,真得勁!
不過這兩天他又被姐姐趕回學校有點不爽,他不想上學,上學沒意思,在外面幫人推車、拎筐子、抬東西,人家都能給塊黑麵餅子吃呢。
上學除了被罵榆木腦袋一點好處都沒,連小崽子都笑話他。
林蕭可不管他樂不樂意,蘿蔔頭大個孩子,你不讀書你幹啥?
她看林錚已經把粥碗舔得乾乾淨淨還不肯去上學,就催他趕緊的。
林錚磨磨蹭蹭,狗腿地問:“姐,你哪裏來的錢呀,我和你一起賺吧。”
林蕭:“天機不可泄露,你小孩子少瞎打聽。”
林錚:“……”
他姐能耐了。
下午林錚去上學,林蕭在家養精蓄銳,等會兒還得和那倆鬥智斗勇呢。
休息差不多,林蕭拎上一個補丁布兜子,布兜口上套着兩個圓環,方便用手拎着。她在布兜子裏裝了幾塊不大的石頭,萬一打起來這就是武器,當然不打架更好。
林蕭穿上之前的破衣裳,拎着武器,揣上她這兩天寫的協議書,雄赳赳氣昂昂地去收賬。
剛路過一片樹林子就被等在外面的董秀芝喊住:“這裏!”
林蕭扭頭看看裏面,果然宋和平在一棵樹后躲着呢。
林蕭樂了,感謝渣男要臉,她的啟動資金來了!
林蕭跟着董秀芝過去,故意道:“不是說好去區委大院兒么,怎麼在這裏?你們不是想騙我去犄角旮旯暗害我吧。”
董秀芝恨恨道:“我天天祈禱老天爺打雷劈你呢。”
林蕭點點頭,“知道害人不可取,你是懂法的。”
董秀芝是真想摁着林蕭暴打一頓。
這片小樹林不大但是隔音,有人靠近也一目了然不怕被人偷聽。
兩天不見宋和平已經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這會兒有點頹廢,沒洗頭,頭髮都一縷縷的。
林蕭嫌棄地離他遠點。
宋和平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拿出氣勢,“我先給你五十塊錢,剩下的慢慢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