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
林蕭雖然身心都累,可又興奮得打了雞血一樣,穿越的後勁太強大得讓她倒倒時差。
睡不着她就開始規劃以後怎麼賺錢。
首先她得有啟動資金,這個錢就從宋和平那裏摳,有了錢先租個房子,再找個工作或者賺錢的營生。
找工作很難,靠自己的力量賺錢依然很難。這年頭普通人沒關係想賺錢真的不容易,她得找對方法才行。
要不……她去找找韓昭?他肯定有門路。
這人挺有本事,家裏不讓讀書,他跟着下放的老師學習。小小年紀就敢進城倒賣東西,人夠狠,又能幹,後來還開發渠道拿別人走私的進口貨,賺了大錢。
改開以後他一露面就是大老闆,開公司、辦工廠,成為城鄉結合的農民企業家。
報紙說英俊瀟洒的農民企業家。
可他們已經絕交了呀。
原主和韓昭的娃娃親是倆爹定下的,他倆是好兄弟,想讓子女延續他們的友情,還憧憬着等他倆17歲就結婚。
韓昭小時候挺叛逆,聽說原主是他娃娃親,他還故意不搭理她。不過等原主跟着丁桂珍改嫁以後,他反而偷偷進城給她送好吃的,說他爹娘讓送的。
後來原主15歲的時候董國輝就勸丁桂珍把娃娃親給退掉,理由是城市戶口和農村戶口就不應該在一起,半邊戶最難弄,當初丁桂珍剛過來第一年就是這樣,沒戶口沒供應糧。
丁桂珍自然聽董國輝的,就下鄉去和韓家退親。
韓母不同意,因為兩家不是簡單地口頭約定,而是合了八字還交換過定物的。
丁桂珍就撒潑絕交,韓父不想弄得太難看就退了。
退親以後韓昭就不再給原主送吃的,偶爾碰見也裝做不認識,即便原主鼓起勇氣和他打招呼他也躲着走。
原主雖然有些失落卻也沒怎麼樣,被退親人家覺得丟面子不願意搭理她也是正常的。
現在她要怎麼才能讓韓昭幫忙呢?
一開始睡不着,後來睡過去一覺到天亮。
以往原主天不亮就得起床,要起來做早飯,熬米粥需要時間久,必須得早起,熬粥的時候還得去外面水龍頭那裏洗衣服,家裏所有人的衣服都是她洗。因為常年勞作,小小年紀原主的手就……比較粗糙。
這雙手上佈滿凍瘡,不正常的腫脹,化膿流血,天一暖和就又癢又疼。
想起自己前世又白又嫩又長又細的一雙手,林蕭覺得很虧。
看看身上的棉襖,這麼薄這麼破,寒冬臘月都穿這個不冷才怪,沒凍死都是原主命大。
嗯,必須得多弄錢!
除了林蕭和小崽子,其他人都沒睡好。
林錚一晚上烙餅一樣,小小年紀就愁,他早早起床出去撿柴禾。
雲安區是濟陽城的郊區,除了工廠還有一片片不大的樹林子,孩子和老人們會去撿樹枝和樹葉子。
丁桂珍和董國輝兩人也幾乎一夜沒睡,她起來做飯,董國輝則坐在飯桌前看舊報紙,半天不翻篇。
屋子裏氣氛有些詭異,不是劍拔弩張,而是過於安靜,彷彿昨晚上沒吵架一樣。
林蕭覺得這可能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董秀芝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從卧室出來,瞅着林蕭身上的新衣服,登時眼紅心氣,扭頭看向丁桂珍,“媽,你給蕭蕭新做的衣服?”
她真想冷着臉叫丁姨,讓丁桂珍也知道一下自己的脾氣,她也不高興了。
可她出嫁還要從家裏走,還得讓家裏給置辦假裝,肯定得麻煩丁桂珍,所以不能翻臉,還得哄着點。
哎,真是憋屈死她了。
丁桂珍:“原本給你做的。不過你的衣服都還挺新的,這身就給蕭蕭穿,她的衣服都破爛了。”
董秀芝咬牙笑了一聲,“也是哈。蕭蕭穿着還挺好看的。”
昨晚上林蕭沒像從前那樣給她打洗腳水,也沒給她洗衣服,她非常惱火。
感覺到董秀芝在打量自己,林蕭扭頭和她對視,“你等等。”
林蕭把牙膏沫吐掉,漱口,又把即將禿毛的牙刷放回牙缸去,洗乾淨沫子看看自己破爛的手巾便去董秀芝房間用她的擦手。
董秀芝一把奪過去,“讓你用了嗎?”
林蕭撇嘴,“以前都是我洗的,我就能用!”
董秀芝下意識就想掐她胳膊,卻被林蕭一下扒拉開。
林蕭冷冷道:“你打不過我,別白忙活。”前世小時候寒暑假她都在老家跟着爺奶過,堂兄弟姊妹們沒少打架,她早就練出來了。
她伸手從董秀芝書包里拿出鋼筆和本子。
董秀芝抬手搶,“你幹嘛!”
林蕭:“給你寫一個協議書。”
要把事情來龍去脈寫清楚,精神損失費六百,已經收到幾塊錢幾斤糧票都列清楚。
林蕭有原主的肌肉記憶,能模仿以前的字體。
原主字體雖然有點幼稚,但是很整齊,並不難看,也很好模仿。
她趴在炕上就唰唰開始寫。
董秀芝瞅着劈腿、未婚先孕等字樣,心口一緊,劈手奪過來撕掉,咬牙切齒小聲道:“不許寫!”
董秀芝真是要被她氣死,死去活來的那種,她不肯再和林蕭說話,搶過書包往外走。
林蕭:“嘖嘖。”
懷孕初期就這麼風風火火四處野,小心點身體呀,孩子掉了可沒法奉子成婚了。
董國輝:“芝芝,要吃飯,你去哪裏?”
董秀芝:“爸,我不吃了,出去有點事兒,你們不用等我。”
她要去找宋和平,昨晚上她幾乎一夜沒合眼,自己重活一輩子,那麼多閱歷和經驗,絕不能輸給林蕭!
時間還早,但是路上已經有一些無業青年在那裏晃悠,對着路過的大姑娘吹口哨,流里流氣的很惹人嫌。
董秀芝有那麼一瞬間想找個小混混去整林蕭,讓她再也不敢囂張,最後還是理智佔據上風。
如果弄不死林蕭,她肯定會把秘密說出去,弄死那就是人命,小混混肯定不敢害人。
真是憋屈死她啊,怎麼才能讓林蕭倒霉憋屈啊!
這麼多無業小流氓,林蕭就看不上一個?若是他們看對眼勾搭上,那不也壞名聲?都不用她對付就完蛋了。
她騎車出了家屬院區,慢慢往區委那邊去,路上突然看到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幾個穿制服的民兵押着一男一女過來,一邊走一邊吆喝。
男的低頭耷腦,半邊臉頰腫得又青又紫,女的頭髮凌亂,一邊披散到肩膀上,一邊被剪到頭皮。
董秀芝嚇一跳,下意識踩剎車。
同來的還有一些鄉下社員,有人一直在喊:“搞破鞋就得槍斃!”“跟人搞大肚子,不知羞恥,打死她!”
正喊着有個梳着髮髻的老太太跳起來就去打那女人,卻被民兵喝止。
董秀芝嚇得飛快騎車去宋和平宿舍,趕緊給林蕭錢讓她閉嘴!
宋和平躺在床上跟條死魚一樣生無可戀,去年冬天他滿懷浪漫的心情憧憬未來婚後的生活,現在已經天翻地覆,心情也隨之巨變。
現在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居然因為風流韻事被女人纏上,還威脅要舉報他,這真是讓他寢食難安。
他一晚上沒睡着,翻來覆去地衡量,最後覺得還是破財消災的好。
看董秀芝過來,他都懶得起來招呼,“談得怎麼樣了?”
談什麼呀?董秀芝壓根兒沒找到時間和林蕭談。她這會兒被路上那一幕驚得心咚咚直跳,腿腳都有些發軟。
她把棉襖脫掉窩進宋和平懷裏,想從他這裏汲取一些力量。
董秀芝越想越怕,越想越委屈,“她、她瘋了,昨晚回家就拿刀要劈了我。”
宋和平忍不住想,這瘋女人,這是我認識的林蕭?那個溫柔乖巧的林蕭?她可真是愛慘了我,竟然傷心到瘋魔。
雖然他低落又惱怒,可於這情緒中竟然又生氣一絲莫名驕傲。
呀,我的魅力真大,那個怯懦膽小的女孩子竟然為我拿刀殺人,這得多愛慘了我啊?
隨即他又為這種想法惱羞不已,她那樣對他,他居然還想她,太賤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腹部,都是柔軟的肉,不禁有些懷疑,“你真懷孕了?”
董秀芝:“當然,我能騙你?你要是不怕,我們就去醫院。”
宋和平:“快消停的吧。等打發了林蕭,咱們就……”
董秀芝:“結婚?”
宋和平:“看看吧。”他倒是想董秀芝去墮胎呢,不過估計董秀芝纏上自己也沒那麼好甩脫。
哎,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被一個又一個女人纏上。
兩人商量先給林蕭五十塊錢穩住她,他們則火速領證,到時候林蕭就沒把柄威脅他們。
宋和平趕緊起來去籌錢,不想等後天,最好明天就解決掉,拖下去兩人都要崩潰的,他們真被她折磨慘了。
可惜籌錢不像他們想的那麼容易,年輕同事手上沒幾塊錢,年長的也要養家還是拿不出幾塊。
兩天裏宋和平湊遍單位同事只湊到十六塊八毛,預支工資要寫清楚緣由,不合適。
沒轍,他只能趁着中午回家跟宋母要。
聽見他要錢,宋母當場就拉臉,“你對象讓你要的?”
還沒定親就要錢,結婚以後還了得,什麼東西都能倒騰娘家去。
兒子以前很少張口要這麼多錢,宋母直覺就是他對象搞鬼。一個大閨女要那麼多錢幹嘛,現在沒票也買不到好東西,指定是她娘挑唆的。
還沒上門提親就這樣,以後成親不定得怎麼拿捏和平呢。